流产(2)(1 / 1)
朱厚照的脸色更是难看:“夏皇后,你没事何必来这里?”
夏小宝不经意地又看了一眼还在半空漂浮的那道横幅。朱厚照顺着她的目光,那那几个字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一沉,忽然觉得一阵惊恐。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怕什么。
她淡淡的:“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希望陛下下令,禁止再抓捕民间女子。陛下已经有了心仪之美人,何必再跟一帮**过不去?”
朱厚照大怒:“朕何时下令抓捕**了?朕对**毫无兴趣……”
江彬满头大汗,不敢吭声。
夏小宝淡淡一笑:“这样就好。”
藏匿一边要打小报告的高凤识趣,见夏皇后走了,也不敢进去,踌躇一下,悄然离开了。
朱厚照眼睁睁地看着夏小宝离去,胸口气得一起一伏,还以为她来是为了请自己回去,谁知竟然是这样。
心里一口怨气发泄不了,这时,江彬赶紧上前:“小的有一个法子为陛下解闷……”
“快说。”
“去钓鱼吧。”
钓鱼?
好主意。
这一次被揪来陪同钓鱼的是知府蒋瑶。可怜蒋知府陪着这么一尊面色比锅底还黑的尊神,吓得胆战心惊,哪里有什么心思钓鱼?朱厚照运气倒好,不一会儿,钓起来一尾又肥又大的鲤鱼。蒋知府只得跟随江彬等人说些恭维的话,谁知朱厚照心血来潮,随手把这尾鲤鱼递过去:“你喜欢?既然你喜欢,就把这尾鲤鱼卖给你!”
蒋知府楞了一下,反问:“多少钱?”
江彬嬉皮笑脸的借口:“陛下钓的鱼自然与众不同,价值千金。”
朱厚照很干脆:“好,蒋瑶,你就给千金吧。”
蒋知府气得几乎吐出血来。这区区一尾鲤鱼,竟然要价千金,岂不是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堂堂天子,哪有半点九五之尊的样子?
可是,江彬等人如狼似虎的盯着,不给钱,根本走不了。无奈,蒋知府只好回去拿钱。朱厚照兴致勃勃地等着,不一会儿,蒋瑶果然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堆东西,花花绿绿,一看,全是女人的衣服、首饰之类的。
江彬怒了:“蒋瑶,你敢藐视陛下?”
蒋瑶没好气:“现在国库没钱。我只好回家把老婆的首饰衣服拿来抵债……”
江彬见这厮如此大胆,简直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他正等着朱厚照一怒之下,杀了这厮。却不料,朱厚照哈哈大笑,毫不介意,随手拎起那尾尚活蹦乱跳的鲤鱼扔过去:“既然你没钱,那就送给你好了。”
说罢,竟然扬长而去。
倒是蒋瑶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外界传闻,朱皇帝荒淫无度,穷凶极恶,可自己如此顶撞他,他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尽管勒索蒋知府不成,也没影响朱皇帝的心情。这晚,他在刘良女的软言软语要求下,设宴大庆二人做的那场“百年好合”的法事。一众心腹义子美人们齐齐举杯,恭祝皇帝和刘娘娘欢好一万年。气氛正浓时,高凤悄悄地走进来。朱厚照不知怎么恰好看到了他,皱眉道:“高凤,你这厮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高凤被喝破了,不敢不答,悄然过去附在他的耳边讲了几句。朱厚照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勃然大怒:“反了,反了,朕就不信,她还真要反了……”他怒气冲冲起身就冲出去。
“陛下,您去哪里?等等我……”
身后刘良女连声叫他,他也没有理睬。
那时,夏小宝已经睡了。忽然听得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宫女开门稍微慢了一点,只听得用脚踹的声音,几乎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木奴儿慌慌张张地去开门,刚拉开门闩,一股强烈的酒味扑面而来,下一刻,她已经被掀开,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嘴里大声嚷嚷:“夏小宝,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夏小宝迅速地披衣下**,衣带尚未系好,眼前一花,朱厚照已经冲进来。
宫灯黯淡,灯下的女人衣裳半解。朱厚照觉得眼睛很花。他拼命地眨眼,想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一点,可是,眼前浮现的,隐隐全是她的修长的脖颈,白皙的手横在胸前,急急忙忙想把衣服拉拢……
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嘴唇很干。
“朱厚照,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干什么?你是我的皇后,你说来这里干什么?……”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加上五分醉意,交织成一股奇怪的**。他上前一步,狠狠地盯着她,几乎忘了自己的来意。
置身在这间屋子里,身边全是她的气息,忽然觉得很委屈,冲口而出:“小宝,你并不是完全为了报复我,对吧?”
夏小宝后退一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不,一定要今天说……”
夏小宝的目光对上他的,看到他双眼血红,心里一惊,一点也不想和他理论。和一个醉鬼理论,那是不明智的。她不假思索,好,你不走我走。
朱厚照眼明手快,抢上一步,狠狠地抓住她:“你休想走!夏小宝,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朕?”
“朱厚照,你不要胡闹了。”
“胡闹?我这是胡闹?我就知道,你一直恨我,讨厌我……你和那些人一样,都想害我……你们都想害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王华放了,你竟敢违背我的命令,下令放人,你凭什么?你以为放了王华,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和你王守仁私奔?休想!你休想!!!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夏小宝也怒了:“放开,朱厚照,你要发酒疯就给我滚出去……”
“你敢叫我滚?你为了王守仁竟然叫我滚?你凭什么?等我滚了,好让他进来?你给我站住……”
他一边咆哮,一边狠命地拉她,想把她拉进怀里。夏小宝本能地挣扎,朱厚照加大了力度,两人就像在进行拔河比赛。
夏小宝再一次猛地挣脱,也许是用力过猛,刚甩开了他的手,只觉得腹部剧烈的疼痛,面色雪白,惨叫一声,几乎瘫软在地。
这一声惨叫实在太过触目惊心,就像一个人在绝境之中被老虎咬住了。朱厚照顿时清醒了几分,怯怯的:“小宝……你是怎么了?”
门外战战兢兢的木奴儿冲进来:“天啦,娘娘……陛下,您……”
夏小宝整个人萎顿在地上,面色死白。
“小宝……小宝……”
“出去……滚出去……”
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一般。只一会儿,又变得很麻木,虚弱得不成样子。夏小宝紧紧咬着牙关,声音嘶哑得像一头垂死的猛虎:“滚啊……朱厚照,你给我滚出去……”
朱厚照从未见她如此歇斯底里,一阵莫名的寒意,背心冷嗖嗖的,竟然不敢违背,转身走到门口,可是,又担心,回头焦虑地问:“小宝,你到底怎么了?”
她嘶声道:“滚,滚远点……滚……别让我看到你……滚……”
说罢,竟然冲到朱厚照的身边,几乎要跟他搏命似的。
可是,她只冲了几步,人彻底瘫软了,倒在地上,几乎像死过去一般。
朱厚照大惊失色,嗫嚅道:“我走……我马上走……木奴儿,你好生照看娘娘,她这是怎么了?”
“滚出去……滚……关门……快关门……”
朱厚照本能地几步退出去。
“砰”的一声,木奴儿吓得关了大门。
夏小宝躺在冰冷的地上,一滩黑色的血,几乎浸湿了裙裳。
木奴儿惶恐大叫:“天啦,娘娘……您流血了……天啦,御医,快叫御医……”
“别……别告诉任何人……别说……千万别说……你说了,我就杀你……别说……谁也不许说……”
夏小宝话未说完,人已经昏了过去。
木奴儿也吓得几乎瘫软过去,她不敢自作主张,幸好这时兀木烈来了。兀木烈毕竟有主意些,当机立断就去请了御医。
在御医面前,一切无所遁形,他非常震撼,:“娘娘这是有三个月身孕了……小产了,小产了……”
那时,夏小宝已经悠然醒来,厉声道:“此事不可透露半个字……”
“对皇上也不许说么?”
“不许,任何人都不许……”
她咬牙切齿,手颤抖着拿旁边的火铳。御医吓得赶紧跪下去:“小臣不敢,小臣不敢……绝不敢透露半个不字……”
夏小宝精疲力竭,再一次晕过去。
被赶出去的朱厚照,越想越不对劲,但是,他实在是醉醺醺的,脑子里一直不怎么清醒。又跌跌撞撞地回来。
那时,御医已经开药,兀木烈亲自去抓药,煎熬。朱厚照闻得浓郁的药味,一把揪住正要退下去的御医,皱眉道:“皇后到底生了什么病?”
御医满头冷汗,跪在地上,不说实话是欺君之罪,说了,皇后那里又过不了关,只好支支吾吾:“娘娘……娘娘是一时急怒攻心……”
朱厚照一把松开他的衣领,踉踉跄跄地走进去。
这是朱厚照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面色惨白,昏睡中手指也在微微发抖,就连在病中也从未如此软弱。
这就是那个处心积虑,勾结宁王,要谋害自己的夏小宝么?这就是那个口口声声为了报复,为了让自己“断子绝孙”的女土匪?一应算计,都是云烟!她自己都这样的衰弱,如何能够谋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