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可分割(2)(1 / 1)
可怜一干大臣,自然以为夏将军是个男人,做梦也不知道皇帝口里是“她”而不是“他”!
有觉得明显不妥的,但又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
杨廷和还是觉得不对,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漏洞。
他正要上前,却被人一把拉住。
回头一看,是李东阳。
他站住不动了。
朱厚照见大家不发言了,欣然退朝。
杨廷和出去的时候,看到李东阳。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你为什么要拉着我?
你为什么要出头?当务之急,是扳倒刘瑾,至于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杨廷和心领神会。
很快,他的好学生,朱厚照同志便会发现,自己的案几上堆了一堆什么东西。
全是弹劾刘瑾的。
漫天大罪,雪片一般飞来。
朱厚照随意看了几眼,招手:“传刘瑾。”
刘瑾机灵,见皇帝回来了,当然忙不迭地来拍马屁。进门,看到张永。二人都是臭名昭著的“八虎”太监,但是,刘瑾自来和张永不和。因为张永虽然是个粗汉,但是,良心还不坏,有时见刘瑾过分了,还会讥讽几句。从此,刘瑾对他恨之入骨。
现在,见张永陪朱厚照出去,立下护驾大功,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
他进去,赶紧跪在地上,十分亲热地给朱厚照行礼。
朱厚照坐在龙椅上,大摇大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太监。
难道他真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可怕?
他看不出来。
觉得刘瑾还是一条狗--一条伏在自己脚下的温顺的老狗,无足轻重。
刘瑾喜形于色:“陛下,老奴天天日思夜想,就盼着陛下回来。豹房里,老奴又准备了许多美人儿和新鲜的玩意儿等着您……”
这些,都是朱厚照最喜欢的。
醇酒美人,骑马打球,猎鹰围捕……但凡朱皇帝喜欢什么,他就准备什么。
但是,他没料到,朱皇帝并没像以前那样闻风而动,急切地就去娱乐。
朱厚照稳稳地坐着,漫不经意地问:“刘瑾,当年夏皇后是怎么死的?”
刘瑾心里一震。
脑子里嗡的一声。
妈呀,坏了。
皇帝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了,他可是绝口不提夏皇后啊。
但是,刘瑾就是刘瑾,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不慌不忙:“夏皇后当年在冷宫,不是被老鼠……那个啥了吗……”
老鼠!对滴,找不到责任人,一切都该老鼠负责。
朱厚照淡淡一笑,没有再问下去。
刘瑾松一口气,认为这个朱皇帝可能是偶尔心血来潮。
只是,他没发现,旁边,他的老对头张永笑了。
因为张永见过一个叫做夏小宝的女人,而刘瑾没见过。
刘瑾,等你见到夏小宝,你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但是,朱厚照在回宫的路上,已经对大家下了封口令,自然没人敢向刘瑾提起。
朱厚照又问:“当年我送给夏皇后那个玉佩呢?”
刘瑾再一次懵了。
皇帝今天怎么了?
怎么一再提起这些陈年往事?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玉佩,不早就被江美人给砸了么?他好生紧张,因为知晓此事的,只有自己的小太监。他坚信,那个人绝不敢说出去。
于是,很坚决地反问:“皇上,什么玉佩?”
装逼!
一直装下去!!!
反正朱厚照没有证据。
朱厚照是玩家,但不是蠢货,一看刘瑾这样子,忽然有点明白,这个老太监,真的权利大到无边了--很简单,以为他环顾四周,而且都是当年的小太监,却没有一个人承认此事。
他笑了,若无其事:“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随口?
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刘瑾还在殷勤地邀请皇帝陛下:“您出去那么久,江美人她们都很想念您……还有特别的节目……”
“好,你先出去,朕自有安排。”
刘瑾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是,他不敢多问,退下了。
就连张太后也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这几日,儿子都住在乾清宫的皇帝正殿。
天知道,这几年,他压根就不住这里了。除了那一年,他别出心裁陷害夏皇后之外,就再也没有住过这里,豹房才是他的栖息地。
莫非,儿子开始洗心革面,要脱离那群狐狸精了?
更奇怪的是,她好几次看到儿子站在廊下,心神不宁,像在思考什么,但是问他,他又不说。
这一晚,朱厚照来太后的寝宫请安。
宫廷点着香灯。
那是一种铜质的,烧煤油的灯。无味,无烟,一毫升煤油可烧三夜。据说是沈括发明的。在元朝时期,传入宫廷。明朝就一直沿用。(注:可惜后来在清朝失传了。前几年,考古学家还发现有一个民间老艺人能制造。)
天色凄清,寒风四溢,转瞬之间,就要到年底了。
张太后的寝殿很温暖。
见到儿子日日来请安,也觉得安慰。
同时,老话题上来了,这是她担忧了许久的一个问题,趁此,便语重心长地提了出来。
“皇儿,你也不年轻了,现在妃嫔皆无皇子,不妨在明年开春,选聘良家女子入宫,立为皇后,生儿育女……”
皇储是第一等的大事,朱厚照玩了这么多年,还没生育,不止是张太后,外面的大臣都心急如焚了。
原因很简单,也不是他真就不孕不育--主要是他的宠爱,全是那些出身青楼的女人。为了多接客多赚钱,妓女们最好不要怀孕,连大姨妈都最好来得少一点,所以,一如青楼的第一天起,妓女们几乎都是被老鸨做了人为绝育手术的,喝了一种特制药,终生不孕,所以,妓女就算从良,也大多数终生不孕。
江美人之流再受宠,也没法增添一儿半女,这是寻常事。
问题是当时张太后等的生理卫生知识没普及,也不懂妓女的行情,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纵欲过度,没法生育了。
她比任何人都更焦虑。
朱厚照却漫不经意,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话题:“母后,你觉得夏皇后如何?……呃,我是说,当年的夏皇后……”
张太后沉默了一下。这个儿媳是她亲手挑选的,她当然喜欢。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还能如何?
她沉吟一下,长叹一声:“皇儿,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夏皇后一直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唉……”
“母后,夏皇后当年叫什么名字?”
张太后没注意到,儿子说的是“当年”--
她想了一下:“啊,名字?我倒一时想不起来了……我想想,真的记不得了,当年都叫夏氏,史官记载的也是夏氏,没说叫什么名字……”
夏氏!
连名字都没留下来的夏氏。
夏氏,夏皇后,便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而夏小宝又是谁?
他无限惆怅:“母后,当年的夏皇后是不是还不错?”
张太后不知儿子为何惦记起夏皇后了,只说:“夏皇后是不错,就是脾气倔强了一点。当年,她对你的豹房很看不惯……唉,女人嘛,妒忌吃醋是很寻常的……对了,皇儿,你怎么忽然问起夏皇后来了?”
朱厚照无言以答。
张太后直觉不对劲,夏皇后死了那么多年了,其状之惨,只怕古往今来的皇后,没有比得上的。再提起真不是一件愉快的话题。
偏偏朱厚照又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母后,你说,要是夏皇后生个孩子,是不是很不错?”
张太后惊讶地张大嘴巴。
她想确定儿子是否发烧了。
为何出去一趟变得如此反常?
她有点紧张:“皇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朱厚照摇摇头,郁郁地辞别母亲回去了。
雪花漫卷,长夜漫漫。
朱厚照躺在龙床上无心睡眠。一闭上眼睛,老是出现那个女人的面容,一笑一嗔,记忆鲜明。
尤其是她三句话退敌时候的那种笑容,光华灿烂,无与伦比。
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中了一种毒--一种慢性的毒药,在血液里,慢慢地融合,沸腾,终于忍不住了:
夏小宝!
自己要夏小宝!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个女人都是自己的。
明媒正娶的原配。
自己有何必要谦让??
他不肯谦让,问题是人家也没让他谦让--夏小宝是不辞而别,而且,是和王守仁一起跑掉的。半夜三更,雪花飘忽,那对男女--私奔了。
理论上来说,一个女人若是想和一个垂垂待死的男人一起私奔,那是不成立的。但是,若是这个男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朱厚照觉得这个问题很费解,很费解。
必须要找到那二人,才能说清楚状况。
他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启用王守仁。
当年,王守仁因为弹劾刘瑾,被发配到了贵州边远山区,这哥们装死跑了,这几年游历塞外,算来也是朱厚照的救命恩人,现在朱厚照启用他,重赏他,也是合情合理。
他为自己的妙计叫好。
王守仁出现了,就不愁夏小宝不露面了。
朱厚照这哥们老神在在,但是,豹房里的一干美人儿却闲不住了。尤其是江美人,自从马夫人被赶走后,她彻底跃居豹房第一女主角,统领豹房成百上千的美人,俨然当家皇后。
问题是,实质上是皇后,名义上却不是,毕竟,这是皇帝的外围,也就说,是外面的金屋--别说正经八百的名分,就连给张太后她老人家请安的资格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