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骚扰（1 / 1）
胡姐和老赵都走了，李主任才忙完手里的工作。他主动走到王者香的办公桌，笑眯眯地说：“小王，辛苦你久等啊。我看你午饭没怎么吃呢，饿了吧？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吧？”
王者香礼貌地推辞道：“谢谢您，还是不要出去了，因为我要给您看的东西好多都在电脑里，离开了办公室就不方便看了。您要是饿了的话，我们打电话叫外卖送过来吧。”
李主任说：“也好，来，你想吃什么？你选餐馆，我们报销工作餐。”
点好了外卖，李主任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王者香旁边，专注地望着王者香：“小王，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谈啊？”
王者香又拿出建议书，配合电脑上存储的文件，图片和链接把自己扩充项目实验范围的想法论述了一遍，然后直截了当地问：“李主任，您能支持我这个想法吗？”
李主任粉白的大脸上堆满笑容，把王者香递过来的建议书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封面，放在桌上：“啊呀，我就说你是个高材生，果然想法很多阿，好，非常好。”
王者香开心地翘起嘴角：“那您就是支持了？”
李主任摆了摆手说：“先别忙，我还有个问题想搞清楚。你是想实现什么目的呢？你说你想保证最后产品的质量和独特性，你是想申请专利冠名吗？其实就算项目就像现在这样做下去，项目结束后照样会有专利，你的名字照样会在上面。”
王者香瞪大了眼睛，说：“让我的想法转化为一个好产品肯定是我的第一目的，而且，出于我自己的想法而生产出来的产品，并冠上我的名字，是要强于别人的东西附带上我的名字的。”
李主任拍了拍大腿，赞赏说：“好，够直率！你的想法我很支持！而且，做完了这个项目，以后再来的项目，我都让你来制定操作计划，让项目从一开始就是你的想法主导，专利上你是第一作者，怎么样？”
王者香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欣喜地说：“那太谢谢您了！”说到这里她却犹豫起来，说，“不过，我药理方面还没有工作经验，一下子让我领导项目的话，恐怕不太好，我还是需要学习的。”
李主任嘿嘿笑了两声说：“哎呀！小王，这个主我还是做得了的，我也相信你的能力。”说着，李主任把椅子挪了挪，靠近王者香，抬手捏了一下王者香的脸颊。
王者香的脑子嗡得一下，僵硬的感觉从脸上被捏的地方迅速扩散到全身，血液也好像冷冰冰的，以至于她连挪动椅子倒推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主任，你，你什么意思啊？”
李主任呵呵笑了两声，正要答话，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原来是送外卖的到了门口。李主任接完电话站起来从容地说：“小王你坐着等一下啊，我先去大门口把饭拿回来。”然后他就出门去了。
这时候，王者香本是可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的，这样她起码可以躲避今天晚上可能要面对的危险。但她脑子里一团糟，站不起来也跑不掉。如果她跑掉了，李主任会对她做什么？她会不会失去这份刚刚得到的，她赖以生存的工作？如果她跑掉了，她就失去了弄清楚李主任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机会。人其实就是这样，受到侮辱时最强烈的愿望不是逃跑，而是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你在伤害我？！”
不知道僵坐了多久，李主任拎着两盒饭回来了：“久等了，我还以为你会跑了呢。来，吃饭了！”李主任的心情倒是蛮轻松自然，他打开王者香的那盒饭置于王者香面前，然后开始吃自己那份。李主任泰然自若的样子，让王者香感到好像胸口被重重打了一拳，闷得厉害。而她所能做的，只是拿起一次性筷子搅搅盒子里的饭菜。
“小王，你知道你是怎么被录用的吗？”李主任先开腔了，“当时手里有四五个求职的，都考得不错，需要筛选。我看到你的名字眼熟，觉得在哪儿见过，我上网一搜才知道，以前在新闻报道上听说过你的。你的照片给我留下印象很深。看了你的照片，我就很喜欢，我就一定要让你在我身边工作，让我天天看到你。”说着，李主任又把手伸向王者香的大腿。王者香慌忙用手去遮腿，于是李主任的手就握住了王者香的手。
王者香眼里噙上了泪水，一边摇头一边说：“请你不要这样，我真的不想涉足这些事情，我只是希望能平平安安的做工作。”
李主任松开手，却又把手伸向王者香的头发，王者香偏过脸躲避，于是李主任的手就抚上了王者香的肩头：“小王啊，我知道你以前跟那个姓吴的，结果不太好。但是天下的男人，不会都跟他一样的，我保证不会辜负你，关键时刻一定会保护你的！不要为了一个姓吴的，就对男人失去信心嘛！”
王者香终于在眼泪滚落的同时站了起来：“你是说慈州医院的吴院长？你听谁说的啊！他们居然还在说我？”
李主任赶忙辩解说：“别哭！别哭啊！我提起这个可不是为了逗你伤心的。你说，本市医疗系统的老人儿就那么几个，有的本来就是同学，有的时不时要做进修交流什么的，一个医院里的消息传到另一个医院，是很正常的事。‘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个道理我懂，放心，我不会因为你跟过老吴，就对你有成见。相反，我还会认为你是个有本事的女人！”
王者香苦笑着摇头：“我根本就跟吴院长没有特殊关系，我随时可以叫吴院长的女儿来给我作证。”
李主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有就没有嘛，没有更好，证明它干什么！从今以后，我可以给你你很多东西的，我们两个能力整合，可以做很多大事的，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王者香抹了抹眼泪：“是刚从慈州解雇的理疗师老徐说的吧？他还有没有说过，我现在跟一个会用板锉捅人的小流氓在一起？”
李主任哈哈大笑起来：“他就算说了，我也当没有这回事。二十年来我什么医闹场面没见过，还会怕一个小流氓？再说，小流氓在其他方面对我也不构成竞争吧。”
王者香心里冷冰冰的，说：“你想错了，我不是说你该不该怕他，我只是想知道谣言被传成了什么样子。我真的不能答应你。因为这样对我伤害太大！”
李主任露出了不快的神色，拿起筷子扒了几口饭：“那这样吧，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不着急的！”
王者香回家的一路，感觉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明晃晃的，照得人无地自容的无尽空间。这个空间里持续地响着一个高频刺耳的噪音，让她什么都思考不下去，什么都听不见。回到家后躺在床上，王者香的心一直在猛烈地撞击胸腔，好像也撞击到了喉咙，让她感到恶心。那感觉就好像发了39度的烧。但王者香用温度计测过，没有发烧。喝了几口冰箱里的蜂蜜柚子茶，也不管用。王者香的本能告诉她，我病得厉害，我需要有个人在旁边。她抓起手机，慌乱的给吴娟发了短信：“我病了，急要人陪，快来。”
吴娟很快回复了短信，问王者香的病情，要不要紧。但王者香没力气解释，只是回复说很难受，想旁边有个人。半小时后，吴娟来了。
“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啊，什么病？要去医院我们就快点去啊！”吴娟把手放在王者香额头上摸摸，又掀起她的头发瞧瞧她的两鬓，急切地问。
这时候，王者香多么想把今天的遭遇还有煎熬，以及她的屈辱和担忧一股脑儿地说出来。但她做不到，这个话题就像蒺藜，到了喉咙里就把她刺得说不出话来。“可能是累得偏头痛，痛得很厉害，想叫你来陪我睡一下。”王者香的眼泪突然像决堤的洪水。
吴娟怜惜地叹了一口气说：“啊呀，你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子啊！好吧，我给方亮打个电话，今晚我就睡这！”
在吴娟打电话的空隙，王者香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她突然消失了似的。两个人并头躺着，王者香才慢慢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吴娟劝王者香请假，但王者香一定要去上班。于是两个人一起出了门，往不同方向去了。
同一间办公室，同一个座位，失去了刚刚产生的亲切感，好像毒气缭绕，令人呼吸困难的牢笼。王者香不再想着在项目上发挥创造力大展宏图了，每天只是硬着头皮把别人分配给自己的工作做完就已经精疲力尽。胡姐和她说笑几句她也笑不出来。而王者香最怕的，就是不小心对视李主任的眼睛。王者香感觉，李主任就好像一头猛兽，已经打定主意要袭击她，只是不告诉她什么时候会发起袭击；而自己，和这头猛兽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哪也去不了。
第二天，王者香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一封来自未知用户的邮件：“香香，想好了接受我的感情吗？”除了红岩医院的人，并没有外人知道王者香的工作邮箱。王者香感到一直卡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大手又紧紧的捏了一下。
三天之后，李主任对王者香发话了，不是在老赵和胡姐走后，而是当着他们的面：“小王，你过来一下！”王者香只好走过去。
李主任用笔把一叠便笺纸敲得嗒嗒响，用眼角瞥了瞥王者香：“小王，你来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很信任你，就没有仔细察看你的工作进度。现在一看呢，你来了本来是让实验员人手加倍的，但是实验进度却没有加倍。小胡的工作能力我是知道的，问题应该就出在你这边。这样吧，你把每天详细的工作内容，具体到每一个操作，都写成一份报告，在下班前拿给我看，我们分析一下如何提高你的效率。”
这种上级对下级的工作要求，王者香根本没有拒绝或质疑的余地。但是她打定主意，不会再加班到老赵和胡姐都走之后。于是，王者香第二天就在4点钟停下手里的工作，开始写当天的工作报告。5点钟，王者香准时把报告发到李主任的工作邮箱。李主任的办公桌上随即响起了刷刷的打印机声音。
几分钟后，老赵和胡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李主任就叫王者香过去。“你写的这是什么？！”李主任板着脸，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王者香的报告。
“我今天做的工作总结报告。”王者香强压着愤怒说。
李主任用指头敲着报告上的一段话：“这个实验，你连结论都没写？”
王者香：“这个实验是考察药物24小时后的降解率的，要明天早上才满24小时，才能出结论。”
李主任把打印出来的报告往桌上一丢：“你的意思是说，你把没有说服力的报告拿给我看。”
王者香咬着牙说：“对，24小时没到，如果出了结论，就是撒谎。”
李主任把桌上的纸张不耐烦地往边上一推，有几张纸飞起来一下又落下：“你这是什么态度？告诉你，现在只是个开始，你要是再不端正态度，别的措施还有的是！今天的报告要重写，跟明天的一起交给我！”
王者香忍无可忍，却仍用平静的声音说：“那么明天我可以完成的实验工作就更少了，因为要花两个小时写报告。但我是不会加班的。”
李主任脸上泛起怒容，冷笑一声：“你把你在这跟我胡搅蛮缠的本事放在工作里，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了！”说完他就提起书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