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路何从，庄里庄外留音信（二）（1 / 1）
既已打定主意，只消片刻竺浅沁和二爷就来到了唯一通往外界的试心峰顶。还是这里，在不久前竺浅沁和姐姐重逢，然而如今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她生命中最在意的两个人师父和姐姐想必都永远不会原谅她了吧！她是孤家寡人，是孤星的命，一出生就没了爹娘，如今又伤了瑾芷，她开始有些相信那些相乡亲们的话。竺浅沁从试心峰顶俯瞰着试心庄，不禁苦笑，做人到了如今的地步也算得上失败透顶了吧！
“爷，走了！”二爷看着竺浅沁望着试心庄久久伫立不动，虽有不忍，但还是出声提醒到。既然要走，留恋只能徒增伤感，就像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坚持只能伤人更深。或许是二爷不曾经历过那种看不见未来的美丽，虽然无法结果但花却盛开了，甚至比原本的还要妖艳。所以她不会明白，竺浅沁为什么不能放下，宁愿让自己遍体鳞伤也要将那份小小的执着护在心里。
“终于还是要走了。你看这儿的景色是多么美多么壮观啊，记得人们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更多的是在留恋山顶的美色吧！可是就算是再有不舍也终究敌不过宿命。”竺浅沁闭上眼睛努力克制着内心留下的冲动不去多看眼，或许只要多看一眼，她就会控制不住留下面对一切，她的一生也会从此改变。可惜，一切都只是或许。
从崖顶纵身跃下，竺浅沁没使出半分法术，感受着坠落的感觉。那是种奇妙的错觉，才跃下的一瞬间心下空空的失去了依靠，但只消一会，身体就适应了这种身无所依，渐渐有种脱去了肉体凡胎的错觉，像是重生。
接近地面，竺浅沁明显感受到了大地厚实的气息，她开始稳住身体，缓缓落下。
“我还以为沁爷想不开了呢！”二爷在旁取笑道，“沁爷如果再不施法减速，二爷还想着要施法救你呢！”
双脚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坚实的大地贡献出了广阔的怀抱支撑起残留的下坠趋势，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刹那间有了种回家的感觉。
“仙女娘娘！是仙女下凡了！”面前一老者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竺浅沁二人。
竺浅沁闻言才向前看去，这老者像是有七八十岁了，黑黑瘦瘦背着一药篓子，身上的粗布衣却是补了再补，想是采药为生的穷苦人家。
“沁爷，那老头以为我们是仙女呢！可他这么盯着沁爷看，怎么会没有发现沁爷这仙女乡气地很呢！”二爷在旁小声嘲笑道。
“你说话也该积点口德了吧！”竺浅沁知道二爷快人快语，一向是口无遮拦，也不恼，只是低声玩笑道。
那老人年纪大了似是有些耳背，也听不清她二人在嘀咕什么，只瞧见二爷笑得似乎很有深意，这才发觉自己这么盯着是多么地失礼，忙拜倒在地，言道：“娘娘定是听了老头的求告来相助老头的。老头先前无礼，还望仙女娘娘不要见怪！”
二爷只是蛊母，对她而言只有主人，对于世间的尊卑礼仪却是从不在心，方见老人如此神思慌乱地拜倒在地，心中一阵好笑，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迂腐眼拙之人，不由笑出声来。竺浅沁只是十七岁的小姑娘，却哪里受得起这老人家的如此大礼，忙弯腰去扶老人，“老人家，我只是平凡人，并不是什么仙女，你不用行此大礼的。”
却不了这老人家闻言一惊，不但不愿意起来反而拜地更深，口中说道：“行刺答礼？娘娘是想老头去给你刺杀个人吗？可是老头我没有这个能力也不会杀人，但老头子会做很多事情。还请娘娘先救我的女儿，老头子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报答娘娘的。”
竺浅沁一阵无语，才出试心庄就遇到这么个耳朵不灵的老人，看这周围几乎都是峭壁，此处已是绝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竺浅沁知道和老人家争论下去是没有出路的，听这老人的意思，似乎是想求人帮忙救她的女儿，竺浅沁自觉空有一身本事，却从没做过一件正事，不由心中的侠女梦冉冉升起。
二爷看着竺浅沁脸上的变化，心中已有了个大概，忙把她拉到一边，“沁爷，你可别惹麻烦，我们可是偷跑出来的啊！这个事情是怎么个情况我们都还没了解过呢！你可别随便答应人家啊！”
“我看这老人家也不是坏人，若是能帮，我也想发挥一下自己的能力，至于其他我自有分寸。”竺浅沁一时侠义心理占了上风，加之，老人的几声仙女娘娘也叫的竺浅沁飘飘欲仙，哪里还顾得住二爷的劝告。
说着忙放大声音对着老人家说道：“你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好吗？我一定尽力帮你！”
这几句老人听得清楚，心花怒放都映在了脸上，忙道着谢直起了身子。
“喂，老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仙女？”二爷在旁插嘴道，最终得来了竺浅沁瞟来的白眼。
“吃咸鱼？”
竺浅沁二人噗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老头子的耳朵果真是不好使了。竺浅沁伸出兰花指，顺势摆了个观音的姿态。
那老人当真是个信徒，立马明白了，“咳。这儿荒凉平日也无人踏足，就是采药的也嫌这儿地势凶险不常来。你们两位衣着打扮如此精致，可都是上等的料子，这崖壁这么陡这么高，又常听闻山崖顶上住着仙人，你们还是从上面这么飞下来的，不是仙女还能是啥？”说着用手指了指消失在云端的峭壁。
试心庄与世隔绝，庄内的人又都是些出离凡尘多时之人，竺浅沁在试心庄几年，早已出落得清新脱俗，虽不及竺浅泠冷艳也算不上倾城容貌却是不落俗气与众不同，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何况从高空中稳稳落地，这也难怪那老人会错认了竺浅沁以为是天上来的仙女呢。
“看来这人说的话真是不能信，即便他自己有多笃定呢！”二爷轻声说道。
竺浅沁并不想争论什么，即便再怎么解释，那老人早已经认定竺浅沁就是天上派来帮助她的仙人，又何必要让他失望呢。她关心的是老人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你女儿是怎么回事，能详细地说给我听吗？”竺浅沁扶着老人到一旁石头上坐下。
“好好好！”那老人眼中放着金光，像是看到了希望，“我家就在山脚的陆家村，老头我是村子里的乡医，姓陆，人家都叫我老陆。我一生本本分分，治愈了不少病人，救死扶伤虽算不上什么功德无量但是于人于己都有益处，可我却一直得不到上天照顾久无子嗣，老婆子也为此深为自责。直到我们都四十来岁了，上天终于愿意降给我们一女。我与老婆子对这老来子万分宠爱，希望她多子多福，如石榴一般，便将她取名为陆榴儿。”
“榴儿。”竺浅沁轻声重复道，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但竺浅沁知道她绝对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这陆爷爷看着已经有近八十岁了，算来这榴儿也该四十好几了吧！
“哎，也怪我替病人治病从不定价钱，有能力给的便给些，这些年行医所挣的钱要养活这小女娃确实是苦巴巴的。但医者父母心，我又怎么能忍心看着那些穷苦的乡亲们无医而亡呢！”
“陆爷爷，你可真是活菩萨呢！”二爷语气中略带着些讽刺，她一直觉得重要与否不在于其他，只在于这个人在你心中的排位，他人好与不好与你又有何关？
“也怪我，在榴儿五岁那年带她进了城，原想带着她好好玩玩，却不知这是我一生最后悔的决定。有个琴师看中了我家榴儿，说她的手很适合练琵琶，人也长得漂亮。榴儿一听说弹琵琶可以赚好多银子，可以让我不那么辛苦，便要跟着那人学琵琶去。无论我们怎么劝阻，她都非要去学琵琶，我们拗不过她，也只能顺了她的意了。她也确实争气，最终也是学有所成，挣了不少钱回来。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却终究没能许个好人家，我们着急啊！她毕竟是在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讨生活，虽然只是卖艺，听着她告诉我们身边的小姐妹都跟了大户人家做小，听说她最好的姐妹却是被一个有钱人玩弄了，我和老婆子不放心她啊！这种好人家当然会嫌她们卖艺出生，即便娶了过门多半也是图个新鲜，玩两天也便撇开了。她志气高，宁死也不愿意嫁给大户做小，却也不愿嫁给小户放弃演奏琵琶赚钱过苦巴巴的日子，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陆爷爷叹息连连，几乎要叹尽这世间的不公，“劝也劝了，说也说了，她就是铁了心。我们原也以为她的一生也就这样了，怎知在她二十一岁那年，她娘病了，需要好多钱买药，我们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银子，榴儿竟然背着我们将她自己给卖了，筹了一大笔银子，而他们又将她卖给了城里的一家大户做小，榴儿虽是万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了。成亲没几年榴儿就开始时常受她丈夫的虐打，如今更是不许她和我相见，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榴儿了。看着这榴儿年纪也不小了，我着实不想看到她再这般受苦了！隔壁村丰牛几年前死了妻子，我看他为人老实肯吃苦，虽然家境差了些，但一定会好好对待榴儿。我想让榴儿改嫁于他，却不想那坏人死死抓着榴儿的卖身契不愿撒手。求仙女娘娘能帮帮她，若榴儿能脱离苦海，老头子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陆爷爷言之切切，竺浅沁也不免动容，先前滚翻的侠女情怀又更壮大了几分，竺浅沁几乎是拍着胸脯地应道：“好，我答应你了！她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清楚，她从来都不愿意跟我说这些。不过就她之前弹琵琶表演那儿的老板把她卖了的，她该知道吧！”
“哪儿？”竺浅沁有些跃跃欲试。
“清澜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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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小剧透，出了试心庄就各种不合理，在清澜舫里沁儿还是遇到故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