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路何从，庄里庄外留音信（一）（1 / 1）
“谁？”树林中影子一闪，竺浅沁登时警觉了起来，姐姐已经离开，这个时间观雾林不应该再有旁人出现。
“是我。”二爷飞身而来，竺浅沁的脸色似乎更差了，不由担心起来，“沁爷你怎么样？我才挣脱禁锢就赶来了。”
“我没事，只是她……”竺浅沁指着靠着树昏迷中的华瑾芷，明明只是禁锢术明明脉象很正常，却怎么她一直昏迷不醒。
“啊！沁爷，你……你杀了她？”二爷顺着竺浅沁的手指看到昏迷的华瑾芷，不免心中一惊，莫不是沁爷一时失控杀了她？
“你说什么啊，我只是对她施了禁锢术，不知怎么她就变这样了。”竺浅沁看着二爷夸张的表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如今二爷已经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于是便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给了二爷听。
“确实有些古怪。”二爷说着也检查了一下华瑾芷，不由锁起双眉，似有些不解，“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不过都是血亲间的，不过没关系，想必过阵子就会醒的。”
竺浅沁听二爷说如是，稍稍宽了些心，如果华瑾芷真有个什么问题，恐怕她自己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不过沁爷，你真的想好了要走吗？你，真舍得你师父吗？”
“舍不舍得又有什么关系，瑾芷的误会已经这么深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和师父解释，在这试心庄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竺浅沁有些委屈，这条路不是她可以选择的，这一切侵袭而来，她只能逃避，心中却有说不完的遗憾。她喜欢这里，虽然只是四年，可在她的记忆中却比过往的十几年更丰富，这里的人……她把爱都留在了这里。
“沁爷，你可想好了，走了就不能回头了！其实如果你去和庄主认个错，他会原谅你的，不是非要离开这么极端啊……”二爷看得出竺浅沁的不舍，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等于背上所有的过错，是否与她有关就都不再重要了，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不用想了。在知道姐姐的事后，我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父。我要怎么面对，我来试心庄的使命就是要了师父的命啊，每次看到师父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难受，我感觉我的脑子里充满着姐姐、师父、师母甚至还有瑾芷，他们就要把我撕裂了，我根本无法集中精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的！”
“那好，既然沁爷已经决定，我们就赶紧走！瑾芷可能很快就要醒了！”二爷眼看着竺浅沁一天一天憔悴下来，脸上的笑容也被她隐藏了起来，看来这几日真是折磨坏她了。出去散散心也好，至于这个误会说得清也好说不清也罢，和竺浅沁的健康快乐比起来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瑾芷就让她待在这儿吧！试心庄不会有外人，观雾林也很安全，再说过会就天亮了，庄主会找到她的，她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倒是我们，再耽搁就走不了了。”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二爷说得对，试心庄不会有外人，竺浅沁倒也放心把华瑾芷一人留在观雾林，现在更危险的恐怕就是她们自己了。
回畅言小筑收拾东西，这次一去恐怕再无机会回来了吧！零零碎碎的，竺浅沁什么都想带，什么都有回忆在里面，可又什么都不敢带，她不该再带着这些无用的回忆生活。所幸有舒颜送的七彩布袋容量大得惊人，发挥了不小作用。她还是要把试心庄的所有回忆带在身边，这些统统割舍不掉，或许等她老了，忘记了所有，这些东西可以提醒她，她的生命也曾灿烂过，那段回忆是真实的，回忆里的每个都确实出现过。
竺浅沁带眼看到书桌上舒颜送的仙墨，既然只有收信人才看得到内容，是时候留信告别了。竺浅沁提起笔，她该留封信给颜哥哥娇姐姐，还有，师父。
竺浅沁提笔写道：承蒙娇姐姐万分照顾，沁儿方才得有今日，在沁儿心中早已视娇姐姐为亲姐姐了。如今沁儿独身离去，不能再陪伴娇姐姐，心中甚是愧疚。在这试心庄本是福祥之地，沁儿无福迫走他乡，姐姐若能在此终了一生原本也是一种福气。盼他日能听得姐姐佳音，早日寻得知心人。试心庄内沁儿唯独担心颜哥哥，他生性不羁，还望姐姐代为在旁提点。颜哥哥虽常常口不择言，但心却是好的，若娇姐姐可以和颜哥哥有所发展，沁儿独立远方亦能感念世事多情。沁儿别无他言，唯有祝福，请勿记挂沁儿，虽不再见，心常挂念。
竺浅沁小心吹干纸上的墨汁，和娇姐姐过往的点滴在心中涌过，竺浅沁知道此番离去多半是无再会之期。随着信封被封上蜡封，竺浅沁把回忆深深装在心里。一时间竺浅沁恍惚感到自己不只有十七年的记忆，或许是生活太跌宕，还没好好体会就又天翻地覆起来。
铺好另一张纸，竺浅沁要给这第二个人留言道别：颜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浅沁已经走了。请不要寻找我，也不要为我的离开而感到伤悲，因为这里从来就不属于我。幸蒙关照，能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你沁儿觉得很幸运。知音难觅，望颜哥哥他日得遇佳缘。娇姐姐对你有心，颜哥哥应该知道，望勿错过。沁儿此生负于颜哥哥，但望来生一报恩情。聚散有时，此生恐无再见之日，望自珍重，勿念。
竺浅沁将留给舒颜的信折好放进信封内，心里已是万分不舍。对于娇姐姐她只是不舍和挂念，但颜哥哥却让她觉得愧疚，她亏欠了太多。颜哥哥的这份心意竺浅沁看在眼里，舒颜不提她也只是装作不知道。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未来，她无法接受自己为了感恩而试着和舒颜在一起，而舒颜给竺浅沁的感动只是源于感恩。爱就是爱，是不容半点杂质的。这样根深蒂固的观念注定着舒颜只能被辜负，即便是竺浅沁的离开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竺浅沁希望娇娇的温柔贤淑舒颜能看到，他们才应该是最好的一对啊！而她，应该只是其中不该出现的小插曲，一切是时候回到正轨上吧！
第三次提起笔，该写给师父了吧！竺浅沁却停笔不动了。该写些什么？竺浅沁自己也没有了主见。她想和师父道别，想和师父道歉，想感谢师父，想请师父珍重，甚至想求得师父的原谅……太多太多的不舍，又如何能汇成这只字片语？笔太重，心太沉，竟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勉强下笔，才寥寥几字又被一张张撕毁，团成团的信纸被丢了满地，心下才想好的措辞刚下笔又被推翻，欲笺心事却无从倾诉。再会无期，她的心事华天离都懂得，现在说些什么恐怕都毫无意义了吧！
尚未分别，竺浅沁竟就期盼起了重逢，只是到时，他还会认她这个徒弟吗？既要离开了，何故还要如此纠结于此？明明想好了不要再相见，竺浅沁不愿再思考些什么，只是心下怅然。
“该走了。”二爷在旁催促，但她的声音分明不似之前清亮，她也从未想过要离开，如今颓然离去她也有自己的不舍吧！
“你不去和小糯道个别吗？”竺浅沁当然知道，如果说她的师父已让她万分挂心，至少她还能以未来无望提醒自己，而二爷和小糯却是活生生拆散了的。
“不用了，我可不想看他那张臭脸，用不了多久他就该把我忘了。若是让他知道，我们怕是也走不了了。”
二爷故作轻松，竺浅沁却愧疚更深。小糯的性子只怕此生只认二爷了，二爷却和竺浅沁一样，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此刻她有多不舍，二爷便一样有多依恋。这一切原本都不是二爷该经历的。
竺浅沁试探性地说道：“你要不就……”
竺浅沁还未讲完，二爷便打断了她，“沁爷你想说什么呢！二爷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在沁爷身边守护着你！这可不是为了誓盟。自沁爷带着我出清元台起，沁爷多番照顾处处关心，早让二爷认定你就是我第一的亲人，是我唯一的姐姐。无论你有什么困难，无论你选择哪条路，二爷一定都会陪你走下去。沁爷喜欢把心事都藏心底，我无法想象，没有二爷在身边，沁爷该有多寂寞。沁爷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抛下沁爷独自生活，二爷会生不如死的。至于其他的，二爷暂且不会考虑。”
二爷言辞坚定，竺浅沁心中大为感动，她何德何能有二爷陪伴？心中也不禁安定了不少，因为她知道，无论她的世界崩塌成如何地支离破碎，她的二爷都将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重新搭建起希望。
竺浅沁将写好的两封信在桌上摆好，低头看着手上无半点字迹的纸张，心中叹到：师父，对不起。
还是选择了悄然离开，竺浅沁给华天离的信纸上终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