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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下）
地上的积雪已经超过八英寸，每一脚踏下去都没入小腿，然后再从雪堆里将腿□□。但这还只是昨天晚上第一轮降雪留下的痕迹，事实上，第二轮、也就是更大的一轮即将来袭，整个天空都昏黄阴暗，预计降雪将超过三十英寸，还伴随着强烈的北风。在这种天气里跋涉不是件舒适的事情，巴德想，瑟兰迪尔走在他前面，身上披着猩红色斗篷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当瑟兰迪尔来到巴德位于长湖家中，他认为留在那里承受接下来好几天的暴风雪袭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毕竟他们面对着停水、停电、交通中断、破损的门窗、公寓单薄的墙壁，以及三个孩子。巴德犹豫再三，仍然接受了瑟兰迪尔的邀请（主要是考虑到大病初愈的蒂尔达）。那就是，赶在新一轮雪降下来之前，全家人都搬去密林躲避风雪。公路已经关闭，瑟兰迪尔让三个孩子骑自己的鹿回去，自己留下来和巴德一齐走回去。
这点积雪对精灵来说不成什么问题，瑟兰迪尔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走得很快。不过他尽量走得很慢，以免后面的巴德丢失目标。
“我不会迷路，从长湖到密林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巴德小跑了几步，追上那位超模，“你可以走快点先回去。”
“如果你是担心孩子们的话，加里安会照顾他们。”
“不，我是担心你，恐怕要在雪里走四个小时以上。”
“我曾经在冰天雪地里走过一百四十四个小时，那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那位超模看了身边的同伴一眼，“还是你在暗示你走不动，需要我背你？”
“不，”巴德简短地说，“感谢你的好意，尤其要为孩子们向你道谢。”
“新闻里建议居民尽量搬去有取暖条件的亲戚朋友家，而且按照北方地界法律，暴雪天气应当对遭困的陌生人给予援助。”
那位超模不以为然地、冷淡地说。
这使得巴德不再说话，他们已经进入密林地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枝。他们应该是陌生人，瑟兰迪尔想，正如他答应过莱格拉斯那样。他不应该去见这个男人，更不可能复合，今天仅仅只是一场泛意的救援。但他一想起他的金发男孩，他的胸口就涌起一阵刺痛，不由得开口问：
“巴德，莱格拉斯找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巴德停了片刻，才说，“他只是路过买杯饮料，希望你没有责备他。”
“去□□酒吧买饮料吗？他是去警告你离我远点吧，”那位超模抬高头上的一根树枝，“差点忘了，恭喜你找到了新工作，巴德。”
他身边的巴德陷入到一种尴尬的沉默，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低声说：
“你会对我的孩子们保密吧。”
“我会的，”那位超模微笑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有那方面的才华。”
“凡事都有第一次，”巴德苦笑了一下，“尊严在这个世界上不值钱。”
他眼睛朝下，那位超模微转过身，抓住了他的衣领，一把将他压在旁边的橡树上。他的背砸到树干上，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即使隔着厚厚棉衣，他仍然感觉到粗粝的树干摩挲着背部。
那位超模低头，紧盯着他看，蓝色眼睛冷冰冰的。这位长湖镇司机回望着对方，他被抓着衣领又在树上撞了一下。那位超模力气一向惊人，再怎么克制，也足够让大树被压弯的枝条颤起来，更多的积雪唰唰往下掉。
他们互相看着，近距离，鼻尖相距不超过两英寸。他们谁也没说话，巴德伸手拂去落在那位超模睫毛上的细小冰晶。
忠诚的驯鹿将巴德的三个孩子送到了密林寝宫，而忠诚的加里安早就点燃了壁炉，并把三个孩子安置在最温暖的一间卧室里。他被告知国王和巴德随后步行回来，他等了一会儿，很快担心起来，三个孩子们也想念起他们的父亲。暴风雪随时可能降临，他不能让国王置身于危险之中。即使国王在密林中不会遭遇什么变故，但恶劣天气里长途跋涉绝不是桩愉快体验。
手机通讯早就中断，无法联络。加里安叫上几位精灵，一同骑马出去迎接那位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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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这件作品，”阿拉贡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未完成的服装，衣领处用别针别着设计图，“不过看你画了那么多草稿，完成度却不怎么高。”
“我做得很慢。”
莱格拉斯扫了一眼墙上的钟，他父亲说晚些时间会给他打电话，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打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密林的通讯完全中断了。今天吉姆利和弗罗多他们都向阿拉贡介绍了自己的作品，阿拉贡既很专业又很会说话，他的评价让屋子里每个人都很高兴。接着吉姆利让莱格拉斯带阿拉贡上楼，去看那只小精灵的作品。
楼上的房间和楼下风格大相径庭，显得简单宁静。和楼下温暖热闹的五人组不同，楼上只有莱格拉斯自己住，有时他父亲来陪他。客厅里摆着精美的竖琴，墙壁上装饰着树枝和花朵，大小不一的白色镜框里镶嵌着主人的画作。甚至他的工作室也收拾得很整洁，服饰配件、布料样板、比色卡板、参考书籍都各就其位，画电子稿的电脑区域和画板颜料也分开了，人体模型上钉满打版用的大头针，靠墙一排衣架上挂满了完全和未完成的作品。
“你的设计太费手工了，”阿拉贡弯腰看了看工作台上的制版图，“你为什么不找裁缝呢，你一个人怎么做得完？”
“我父亲不让我找裁缝，他觉得我还在练基本功。如果我另找了裁缝，他肯定会很生气。”
“但你是设计师，又不是裁缝，花太多精力在缝纫上不值得。”
阿拉贡本来还想多问一些他作品的细节，那个金发男孩的设计和本人一样充满了灵气和活力，他颇有兴趣。但他感觉到身边男孩的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像是一位向客人展示作品的设计师该有的兴奋状态。这整层楼只有他们两个，楼底下隐隐传来那些矮个子朋友们的欢声笑语。
“我……”他注意身边的男孩急切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你怎么啦？”
“我，”金发男孩停了一下，小声说，“怀孕了。”
这个人类微皱起眉头，转过身来，紧盯着对面的小精灵。两人之间完全是一片沉默，直到这个人类抬手狠狠敲了一下那颗金色脑袋。
“你怎么整天不是破处，就是怀孕，你还是男人吗？”
金发男孩委屈地捂着被打痛的头，没有爆发出笑声，也没有跳起来打闹，仍然认真地望着对方。
“可是，我……”
“好啦，你跟自行车能生出什么来？让我想想看，滑板吗？”这个人类哭笑不得，他环顾四周，从墙上取下滑板，递给莱格拉斯，“给，你儿子。”
金发男孩迟疑了一下，接过滑板，抱在怀里。
“……”
“那你儿子打算叫什么名字？”
金发男孩眨眨眼睛。
“阿拉贡二世，怎么样？”
一个抱枕砸到他脸上，他浑身一颤，金色长发飘散起来。下面吉姆利用锅铲敲着平底锅，朝着楼上大声喊道：
“开饭啦开饭啦，来晚了就抢不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