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飞头蛮·枭号(1 / 1)
怀英的家人离开后,老张头夫妇也带着儿子去外地谋生去了,人都走了,这件事却还没完。因着这接连发生的两件命案,悬壶斋里闹腾了好久。几乎每天都有人来问诊,自觉自己身子比前些天虚弱了不少,嘴唇也发白了,身上的肉也少了。
每当有这样的人出现的时候,九祁都忍不住在一旁大笑,“我说这位大哥,你这哪是生病,你这是自己把自己给吓的哈哈哈。哎呦,你看你那样哈哈。”
“……阿九,把他弄回自己家去。”安锦笔下不停的写着药方,眼神一瞥正在嘲笑外堂那些客人的九祁,对阿九道。
“公子…这难度太大,您还是亲自去吧。”阿九低下头走到一边去,银发从身后划过来挡住了他的脸。安锦也知道九祁难缠,不用去看也知道阿九是一副什么样的糟心表情。
于是他唤了声白术,白术听了安锦的话,撒开手里一把柳条,点点头从窗台上蹦下来,走过去伸手戳戳九祁的腰,“九祁哥哥,你过来一下。”
“干什么啊?”九祁玩的正开心,哈哈大笑着转头问白术,白术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缩起脖子跑到院子里朝他招手,九祁跟着他一路到了门口白术才停下脚步。
这时候两人已经在门外了,九祁好奇的问,“到底什么事啊?”
白术冲他呲牙一笑,两条腿已经回到了门槛里面,然后他的手摸上大门,只听“啪”的一声,门被锁上,整个悬壶斋都安静了。
圆满完成任务的白术拍拍手回房间去了,九祁在外面骂了两句,自知这门是叫不开了,他又不想回家,就一个人顺着银杏巷往外走,想去街上买点吃的。
没想到这一逛,就逛到很晚,等他从小吃摊前起身往家里挪的时候,夜幕临空,这位店主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九祁截住前面正要关店门的酒馆老板,买了一壶酒,一边喝着一边往家里去,这时候出了大街上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到人了,九祁喝的晕晕乎乎,一转身撞上什么。
他迷糊间转身抓过去,却只摸到一节小臂粗的滑滑的东西,从指间溜走。那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他回头看过去,只见撞到自己的东西已经跑出去老远,像个圆圆的球,后面拖着大尾巴。
“喝的都花眼了。”九祁揉揉眼睛,拎着剩下的半壶酒加紧了步子往家里走,可是走了两步,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那个长尾巴的球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九祁心里咯噔一下。
*
唐煦已经很久没见过表妹了。确切的说,自她嫁人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唐子依了。
上次见她的时候,唐煦仰起头来回忆了一阵子,就是她成亲的那天吧,穿着大红的衣服,风一吹,整个人好像都要变成一只大蝴蝶飞到天上,那是表妹最美的一天,却不是穿给他看。
想到这里,唐煦不由的在床上辗转反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他感觉自己的表妹又回来了。就像往常一样,她就在自己的身旁,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嘴里还唱着轻轻软软的歌,让他忍不住沉浸其中。
真的,那感觉太真切了。
想起昨天晚上,唐煦忍不住有点兴奋,但他又想快点睡着,因为只有睡着了,才有希望见到表妹。
他总觉得那不是梦,只要他闭上眼睛,表妹还是会出现在他身边的,这样想着,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表妹又会来他的身边了。
从鹊仙镇到朔方城,发丝上还粘着夜里的露水,就那样深情款款的到他枕边来,跟他说话,给他唱歌,然后再迎着朝晖离开。
表妹,他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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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头蛮?那是什么东西?”白术捧着茶杯低声惊呼,却换来九祁一个大大的白眼,只能躲到安锦身后去。
“就是头啊,会和身体分开的,脖子变得那么长,”九祁伸开双手比划着,“然后就‘嗖嗖嗖’的带着脖子在街上乱窜。”
“呜啊!”白术吓得捂上眼睛,茶杯落在桌子上差点歪倒,安锦连忙扶了一把。
不过还是回头一本正经的对白术道,“飞头蛮确实是很可怕的妖怪,没有神识肆意游荡,一旦天明时候不能归位,就只有一死。”
“哦!公子你是说,之前镇上刚死的那个身首异处的姑娘,就是飞头蛮吗?!”
“对,她就是被枭号附身的人。飞头蛮并不是一种妖怪,而是用来称呼被枭号俯身的人。枭号,是一种鸟的灵魂,一般会附在喜欢杀虏鸟兽、吃鸟兽的人身上。
被附身的人到了夜晚,脖颈会变得非常长,然后脖颈与身体分开,头颅带着长长的脖子就飞了出去,白天她想到什么重要的人,晚上就会飞到那里去,然后到了清晨,头颅归位,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情,与常人无异。”
“那那位姐姐,就是因为头回不到身体上才死的吗?”
“嗯,”九祁摸过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到这点之后我就赶到了那户人家里,因为之前在镇子里的名声的关系,我说有鬼怪作祟他们很快就信了,接着那姑娘的母亲就告诉我,那姑娘死的前一天晚上,她曾去过她的房间,还替她盖了盖被子。”
说到这里,九祁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刀,“我想就是因为她的娘亲不小心将被子盖到了她的颈上,头颅临近天明的时候回来却找不到自己的身体,情急之下四处乱蹿,才会在天亮后被发现在街角死亡。”
“天哪,太可怕了。”白术摸摸自己的脖子,不过又惴惴的问,“但若是保证头颅一直都可以保证第二天找到身体,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是个夜晚头会在街上飞的妖怪?”
“当然不会。”九祁忍不住笑了,“那可是妖怪,吸人精元的,前几日身首异处的那个小姑娘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张氏怀英才是。枭号在她身上呆了七天,她的精元都被吸光了,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变成那样,最后终于嗝屁了。”
安锦对他这个用词很不满意,挑眉横了他一眼,九祁耸耸肩赔笑,“所以她才终于死了,死了。”
不过终究怎么说都不是好事,他看白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想了想说,“不过这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枭号所为,我们还得证实一件事情才行。”
怀英早就下葬了,想找她的遗体难,但是想打听关于她的八卦倒是易如反掌。
汤婆是镇上唯一一个当面见过怀英的人,当时怀英的变化实在太悚人,医生的药又没有作用,汤婆就被请去给怀英坐镇,当然这只是一个会装神弄鬼的神棍,她什么幺蛾子都没看出来,但是找她问问怀英的情况还是可以的。
果然这老太婆收下金元宝,嘬了一口手上的烟袋,脸色谨慎起来,“不瞒几位爷,老婆子我确实是个不懂的,但是那天老婆子我一见那张氏怀英,就知道这事不简单。她呀,就那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如枯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顶,转也不转,看我老婆子我心里直发毛!”
“那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样吗?”安锦问。
汤婆瞪大了眼睛,“张家媳妇都这样了还不够异样吗?”
九祁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我是问,除了生病之外,其他的地方。”
“要说有什么诡异,”汤婆把银子拨过去,“那还真有一点!那张家媳妇的脖子上啊,有一道红印子!通红的,可吓人哩!不过老婆子胆小,没敢细看,没准是她们张家去庙里给她求的平安绳也说不准。”
古时候的传说里就曾有过,因为这种妖怪的头部和身体会经常分离,在脖子的地方,会缠绕着红色的丝线,所以有种说法“看到脖子缠红线的女人千万不能娶”,因为担心她很有可能是长颈妖怪。
其实这句话是不对的,只有在被枭号附体后丝线才会出现,时间越久颜色越深,没人会在此之前预料到她会不会被附体,更不可能看到丝线。
不过总而言之,张氏怀英确实是被枭号所害,而后枭号又俯到了李家女儿的身上,只不过时间还没到,李家女儿就因为意外身亡了,而失去了寄主的枭号,肯定还会寻找新的猎物。
“那这枭号寻找寄主,是随心所欲的吗?”阿九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
“她的心之所向,就是她的头颅飞向的地方,从来都是心有执念的人容易招惹这类东西。”
说到八卦,九祁摸摸下巴开口,“我倒是听说,这怀英嫁给张阜本来就不是很愿意的,她虽然长得不美,不过在自家镇上却是有个相好的,只不过家里太穷,怀英家人不同意罢了。”
“那这样说来,确实是容易招惹枭号附体。不知道镇上还有没有这样的人。”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下山的那年,”九祁用手肘撞撞安锦,“当初唐家的小姑娘嫁到鹊仙镇来,那可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要回去与情郎同生共死,这都过去几年了,现在两口子吵架,还总提到什么表哥呢。”
“嗯我记得,那唐家姑娘,叫什么来的?”
“啧啧,过太久了啊,”九祁低头想了想,“哦,是叫唐子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