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 68 章(1 / 1)
盛夏的皇宫里闷热异常。
凤捭的寝宫里一早就摆放着冰块。不过御医嘱托她,不可贪凉。尽管凤捭是孕妇,比起一般人更容易觉得热,不过她平常都会克制自己。
如今她九个月多,眼看就要生了。
她觉得,是时候离开,不能把秦少郅的孩子生在皇宫里,回头还不知道皇上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而且,这段时间,皇后虽被禁足,可没少给她找麻烦。
想想皇后和这宫里的所有妃嫔,也都是可怜人,有子嗣的能把世界分一半给孩子,没有的就只能努力讨好这皇宫里唯一的男人。
凤捭宁可死,也不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她想生下孩子,把孩子送出去,让徐秉谦安顿好,她就不会再惧怕皇上。
吃完午膳,凤捭在院子里兜了几圈,便让流玉和翠玉陪着自己,准备出去。当然,走到门口的时候,侍卫们将她拦住。
凤捭摸着手中的扇子,问:“如果我要硬闯呢?”
侍卫为难地说:“夫人,卑职们也都是奉命行事,还请夫人不要为难。”
“我不想为难你们,可是你们也不能为难我。”凤捭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我要去找皇上,你们是想让皇上听到我死在门口呢,还是想跟着我一起去见皇上?放心吧,如果我不是去找皇上,你们就可以杀了我身边的翠玉和流玉。她们两个在我心中的位置多重,想必你们不会不明白。”
侍卫面面相觑,最后为首的侍卫想了好一会,终于点头同意。
为首的侍卫命令两个侍卫分别押着流玉和翠玉,一起陪着凤捭往正阳宫走去。
正阳宫里,东方明正被楚弦唤入殿内,觐见皇上。
凤捭到的时候,刚好看见楚弦走到殿外候着。
皇上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进来。
不过楚弦不知道,这凤捭算不算任何人中的一个。
他谄笑着走上前,对凤捭说:“夫人,您怎么赶巧在这会子来见皇上?皇上他和宰相大人正在商议国事,你要不在门口等等?”
凤捭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伸手让他靠自己斤一点,待他头伸过来的时候,凤捭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对他说:“我做事,最烦乱七八糟的人挡着,你最好是闭嘴!”
楚弦完全没想到,怀孕中的凤捭手劲儿还这么大,掐得他顿时不能呼吸,连话都说不出。凤捭松开手后,他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这时,凤捭将叫踩在他手面上,低声道:“在我眼里,阉人也是人,不过你非要上赶着当狗,我也没办法啊。楚公公,您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宫外的谣言,可有你的份。”
凤捭不是不知道,楚弦都是因为皇上的缘故才对她曲意逢迎,整日里谄媚地笑,暗地里他恨死凤捭当初伤了他的干儿子。
凤捭踩着他的脚,抬脚朝殿内走去。要不是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凤捭此时正想弯腰割了他的舌头。
她脚步很轻地迈进,正好听到东方明在向皇上禀告:“皇上,秦将军几个月前带着手里的五万精兵从敌军侧面直攻对方都城,给了大宛国一个措手不及,那所谓的秦将军叛国投敌都是讹传。盘踞在嘉峪关的大宛国将士匆忙回防,又被城内副将乘胜追击。此战大捷!”
“那秦将军呢?”皇上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东方明道:“秦将军重创敌军后,带着剩余兵力突围,遭遇了回防的大量敌军,因嘉峪关的将士未能及时赶到救援,秦将军他……”
皇上抬起头,看着东方明。
东方明低下头,说:“秦将军以身殉国,尸体将不日运回京城。”
凤捭听到这个消息,扶着墙壁,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昭告天下……”皇上站起来,面色沉静,“待秦将军尸首运回之际,举国哀悼三日。一应的奖赏丞相按亲王级别去拟个折子上来。”
东方明抬起头,试探性地问一句:“听说秦夫人她还在陪着淑妃娘娘,是否让她以未亡人的身份替秦将军授封……”
皇上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提醒他:“秦夫人早在先前秦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就跟着去世了。”
东方明瞬间明白了什么,低头应了一声:“那微臣告退。”
凤捭冷笑,让自己站到两位的视线里。
东方明抬头看着凤捭。
凤捭则是送去一个疑问的表情。
东方明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小声道:“夫人节哀。”
节哀……
凤捭忍着悲痛,长叹一声。
几个月前她就在不停告诉自己,秦少郅凶多吉少,不要抱有幻想。可真实的消息传来,她还是觉得心口疼得像有万根针来回穿刺一样。
为什么先前秦少郅领兵出去的时候,会有谣言说他叛敌?
凤捭就不相信,嘉峪关里的所有副将会不知情。
她也不相信,那帮人作战技能是有多弱,能赶不上救援。明明之前东方明还说了,嘉峪关里的副将在大宛国士兵急忙回撤的时候乘胜追击。
这种种可能,只在暗示她一件事,嘉峪关里的那些人,心不一。甚至,还有可能一切都是皇上的自导自演。
秦少郅,你为什么不真的叛敌?
凤捭咬着嘴唇,走到皇上跟前,说:“我已经死了是吗?”
皇上看着她的眼睛,柔声提醒她:“秦少郅已经不在,以后朕可以给你很多他给不了的东西。”
“一个可笑的妃子位份?”凤捭自顾自找个椅子坐下,“我还真看不上。”
皇上看着她的肚子,说:“你不如想想腹中的孩子。朕可以让秦家留下唯一的后代,也可以让秦家就此断后。”
凤捭半晌没说话。
“凤捭,你想清楚了吗?”皇上走上前,挑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脸,目光里尽是痴迷“你这么漂亮,本就不该和他在一起。能护着你一辈子,只有大周最有权势的男人。”
凤捭只要狠狠心,就能掏出那本匕首,在这最佳时刻要了皇上的命。
可如果真那样,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必然遭遇灭顶之灾。
到时候,这宫里应该是尚在位的皇后和太子说了算。
她死了不要紧,反正东方明已经对她说了节哀二字,她死了正好可以去陪秦少郅。
但是她怎么能狠心让自己和腹中的还自己一起跟着丧命?
凤捭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盯着皇上的脸,恨不得把他的脸给撕烂。
“皇上。”凤捭怒极而笑,“凤捭凭什么相信你?”
皇上那处一份关于她身份的文牒,递给她看。文牒中记载,她是建业三年选秀入宫,这几年的身份是一个小小的选侍。
“如果你腹中的孩子是女儿,朕便将她以养女的身份养在深闺,若是你还不放心,便将她指给太子,做太子妃;若生的是个儿子,朕也替他选好了养父,陆国公家的孙媳妇也怀了第二胎,预产期和查不了几天,到时候只说这个孩子是她的。”
“天下人又不是傻子。”凤捭翻看文牒,“我真是可怜,现在居然要以外人的身份苟活于世。”
“朕也是为了你着想。若是以秦少郅未亡人的身份入宫,那些个没事找事的言官只会说你的不是,朕又不能真的违背祖制,把他们一个个问斩。”
凤捭放下文牒,起身走动,便走动便揉着腰,“你是皇上,斩不斩还不是您的一句话。”凤捭走到门口,抬头看着外面,“皇上,您不担心姐姐知道了会伤心?她可是替你生下了六皇子。”
皇上还没回答。
可能在他的概念里,女人就不应该为这点事情生气。
“我能去看一看六皇子吗?”凤捭问。
皇上并不想让她这么快就离开自己的视线,便让太监去把六皇子抱过来。
快两岁的六皇子眨眼,瞧着凤捭。
“认不认得我?”凤捭捏了捏他的小脸。
六皇子奶声奶气地说:“认得,宫里的嬷嬷说你是女妖精。不过母妃常去看你,我不怕你。”
凤捭扑哧笑了,道:“我要是女妖精就好,第一个把你变到宫外,让那些在你面前乱说话的人找不到你。”
六皇子认真地问:“真的?那你把我变去宫外好不好?我想出去玩!”
“姨屋里有一匹白色的小马驹,你敢不敢去骑?”凤捭问。
六皇子连连点头,“我要骑小马,我要骑小马!”
在皇上的应允之下,凤捭拉着走路尚不稳健的六皇子往回走,这时,皇上已经下令取消了她的禁足。
皇上只等着秦少郅尸首运到京城,替他风光大葬后,正式让凤捭成为他的妃子。
路上,凤捭还带着六皇子去了御花园看看,不过天气很热,御花园里的荷花景虽美,可是人却被晒得焉哒哒的。
只有六皇子兴致高亢。
他摸着凤捭的肚皮,问:“为什么你的肚子比我们的都大?”
凤捭道:“因为我的肚子里装了个小小妖精。”
六皇子愕然:“真的?”
凤捭瞧着小孩子天真的模样,觉得是很有趣,便说:“真的,这小小妖精比我厉害,能上天入地。”
“啊?那它什么时候出来让我瞧瞧。”
凤捭摸了摸他的手,道:“快了。”
这时,被凤捭指派回去把小马驹签回来的流玉回来了,她有些尴尬地看着六皇子,对凤捭说:“公主,那个小马驹今天似乎不太舒服。怎么牵它它都不肯出栏。”
“哦,是吗?”凤捭看着湖面上的荷花,“大概天太热。”
六皇子不高兴地撅起嘴,“你骗人啊!那我岂不是骑不成了?”
“要不这样好了,马儿骑不成,姨带你出宫玩一圈,明日早上回来,你说好不好?”
六皇子自然同意。
“不过咱可说好了,我的妖术是半吊子的。”
“什么是半吊子?”
“就是……很不厉害。稍不小心就会露馅。”凤捭摸着他的脑袋,“待会你吃完晚饭,流玉会去找你,到时候带着你跟着流玉躲起来,要记得不要不管谁叫你,你都不要出声。尤其不能让你母妃发现。你母妃是不会同意你出宫的,知道不?”
六皇子懵懂地点头。
凤捭让流玉送六皇子先回去。
回到宫里,凤捭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打了该用晚膳的时候。和平常一样,皇上晚上如果没有去找淑妃,淑妃便会来凤捭这儿,和凤捭一起用餐。
一如平常,淑妃总是会顺路把太医也带过来。
太医给凤捭把了脉,说:“夫人一切安好,腹中的孩子也安好。后面一个月要注意,若是腹痛难忍,那便是要生了。”
淑妃道:“有劳太医。”说完便唤身边的宫女送太医出去。
凤捭见太医走了,也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淑妃见她神色凝重,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凤捭道:“姐姐没发现今日我这宫里没有人看着了吗?”
“看到了。”淑妃露出一个笑容,“看来皇上已经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姐姐,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共同服侍他。”凤捭说完,用余光微微打量淑妃,果然发现她的嘴角在颤抖,不过很快,她又是先前那副大度的样子,“那岂不是更好,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受罚。以后我们姐妹俩共同扶持,可就不怕宫里那些喜欢使手段的小人。”
凤捭笑着看着她。
淑妃被她看得很不自在,不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凤捭移开目光,说:“姐姐,我并不喜欢和别人共享。况且,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秦少郅的。我想恳求姐姐,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出宫。”
淑妃猛地站起来,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算我求你了,如果我不能顺利出去,被皇上抓了回来的话,一定不会把姐姐的名字说出来的。”
凤捭可以说是费尽了口舌,淑妃仍旧拒绝。
凤捭想,这招不行,那好,换一个。
她叹气,揉着手心:“难道你真的想让我夺走皇上对你的所有宠爱?”
淑妃一怔。
“凤络,别演戏了,我都陪着你演了大半年,你不累我都累了。”凤捭笑得坦然,“我原来以为是皇上不想让我怀孕,后来才知道一直是你。你和楚公公的关系,真的好得叫人嫉妒。”
“妹妹你乱说什么,我何曾害过你!”淑妃义正言辞地反驳,“我在大周,只有你这么而一个亲人。”
凤捭又是一声叹息,“凤络,你别说话,先听听我下面这段话,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猜错的。”凤捭顿了顿,继续说,“你早就知道皇上对我的意思。可是为了留住皇上的心,你一直在劝皇上得到我。表面上你是如此贤惠,如此地替皇上着想。暗地里却担心我入宫后分了你的恩宠,为了让你的地位稳固,你想让我一辈子不怀孕,这样你表面上对为好,我也会对你好,我就算长得讨皇上喜欢,也不能替皇上生儿育女,这样你永远都会比我有优势。”
淑妃脸上的笑容逐渐不见。
她静静地听凤捭说下去。
“但是你算漏了,我这人最不爱吃药,药顶多喝一口就丢掉,所以其实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妨碍。这后来我怀上了秦少郅的孩子,你自然是想方设法要替我保胎,保住秦少郅的孩子,对你来说,一是可以让皇上忌恨我,二是可以蛊惑我为了孩子永远和皇上保持距离。凤络,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凤捭问。
淑妃冷笑,“妹妹可真能想。”
“我能想,那也是因为你能做”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想让你,送我出宫。”凤捭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知道。”
在宫里这半年多,凤捭表面上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她一直在偷偷琢磨事情的原委。也会时不时试探凤络,可惜凤络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她身边的人把这些事暗中告诉了流玉。
“留在宫里有什么不好?”淑妃微微挑眉,“怕我害你?”
“凭你?”凤捭轻笑,“凤络,我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屋里绣花呐。”
淑妃不语。
她知道,自己以前一直都比不过凤捭。
“皇上在你心里,重要性只比六皇子差一点,可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我本就对皇妃的位置没有任何兴趣,你何必做这些事,让我们的姐妹之间的感情都成了笑话。”
淑妃咬牙,握着拳头,走到她身边,俯下身,说:“我以为皇上是因为喜欢我所以宠我,可是后来我发现皇上只是因为我和你有三分想象才宠爱我的。你懂我心里的痛吗?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羞辱。”
那天,淑妃传入御花园,无意中听到皇上和秦少郅的对话,这才明白。
难怪她总觉得,每回凤捭来找自己,皇上也会出现……
淑妃知道,把凤捭留在自己身边,就能留住皇上,可是她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每次看到凤捭,她都恨不得毁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
淑妃知道楚弦在皇上身边很重要,也知道了楚弦此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钱,更是无意中知道凤捭害了他的干儿子。于是,几次相邀,楚弦便和她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凤捭提醒她,“要我给你时间考虑吗?时间可不多,我今晚就要离开。”
今天是皇上刚确认得知秦少郅战死的消息,所以他不太会有心情来找自己。
凤捭怕错过了今天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出宫,然后再杀了你?”
凤捭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扇子,拿出一个长命锁,“淑妃娘娘,您今天有多长时间没看到六皇子了?”
淑妃一愣,夺过她手中的长命锁,手颤抖着反复查看,气急败坏地扯她的手腕,逼问:“你把瑞儿怎么了?他人呢?”
“他人好好的,不过你要是不配合,可能明天一早你们就会发现六皇子的尸首。”凤捭抓着放在一旁的点心,吃了一口,觉得没什么胃口,又放下,“你如果不相信,以为我在骗你,大可以现在就出去找他,看你能不能在他死之前找到他。”
“凤捭,凤捭,我没想到你如此狠毒!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凤捭淡淡地笑着,稍一用力,便推开她,把她推到在地:“凤络,是你要先跟我比谁心狠的!我这人素来不爱结怨,可要是谁先对我动手,我可不是那种会乖乖把命送上去的人。我早看出来你想杀我,不过是忌讳皇上,一直不敢而已。你啊,一直在等机会,不过我不打算给你机会。”
“若是瑞儿有半分闪失,我就算豁出命也会杀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
“孽种?我肚子里的是我和夫君的儿子,孽种是这个意思吗?”凤捭送了她几个白眼,“你现在可以出去,命令所有人去找瑞儿。反正我不拦着。”
淑妃大口喘气。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站起身,“好,我帮你。前提是你要告诉我瑞儿在哪儿。”
“你当我傻啊。”凤捭嘲讽地笑着,“等我出了宫,会让人带纸条给你,上面的内容自然会让你找到你的瑞儿。”
晚上,淑妃不知道怎么做的,买通了门卫,让凤捭穿成出外采购的宫女模样,跟着装满废泔水的车子从侧门出宫。
在宫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凤捭让流玉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徐秉谦。同时,她把一张写着木辽文字的直跳递给护送她出来的人,并对她说:“等我出了城,你把这个交给你们家主子,她看得懂。”凤捭似笑非笑,拉着翠玉上了马车。
车夫驾车,两个人顺利出城,出城后没多久,凤捭便让车夫先停下,车夫刚把车子停稳,就见凤捭拿起怀中的匕首,动作飞快地撩起帘子,把刀抵在了车夫的喉咙上。
翠玉紧张地看着凤捭。
凤捭对车夫道:“从你上了这辆车,你就是个死人了。现在我决定放你一条生路,你想不想活?”
车夫不敢说话,连连点头。
“张嘴。”凤捭命令车夫。
车夫想也不想,赶紧把嘴长开,凤捭立即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强迫他吃下。
车夫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只因为有个宫里模样的人问他肯不肯晚上送个人去指定的乱葬岗。车夫一看对方给了很多很多钱,自然是豁出命答应了。
车夫只是没想到,自己拿了一半的钱,如今却要丧命。
“这位……这位贵人,您给小的,吃了,吃了什么?”车夫结结巴巴地问,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翠玉扶着凤捭从车上下来,对车夫道:“我们家夫人,给你吃的是,七日断肠草。就是七天之内不服解药的话,就会断肠而死。”
车夫吓得赶紧跪下,连连求饶:“求夫人饶命,小的只是拿了钱替你们赶车的。”
凤捭道:“我知道,所以你继续驾着车往指定地点走。等明日这个时候,你在这儿等着,我自会叫人给你解药。”
车夫面露为难:“可他们说了,如果在乱葬岗没看到车上的人,那就不给钱。”
凤捭拿着匕首,在他额前划着,“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车夫眼珠子骨碌转着,心想,自己一个干体力活的大男人,怎么可以被两个女流之辈挟制,其中一个还是大着肚子的美艳少妇,手里虽然拿着把匕首,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倒不如现在把她们捆起来,然后搜她们的身,说不定解药就在身上。
等吃了解药再把她们送过去,然后自己就能拿到钱了,简直一举两得。
车夫心里这么想,于是抬头,想趁着凤捭不被夺下凤捭手里的匕首。
可惜他不了解凤捭的底细。
凤捭动作快得几乎叫他看不清,眨眼间,他不仅没摸到刀,手上还没锋利无比的刀口划出两道伤痕,血缓缓地往外流着。
车夫吓得赶紧跪下磕头。
“上车。”凤捭命令车夫,“现在就去。晚了,他们一样会要你的命。”
车夫乖乖上车,哭着说:“明日真的会给我解药的?”
凤捭点头。
车夫这才抹了抹眼泪,扬起鞭子,飞快赶路。
凤捭这时和翠玉急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过久,徐秉谦便和李柱子驾着马车赶过来。徐秉谦早就着手准备,马车上有很多东西,小孩子的衣服,银子,干粮,被褥等等。
他看着凤捭,紧张地问:“你这样赶路,行啊?”
凤捭点头:“没关系。锦姑呢?”
徐秉谦低下头。
凤捭明白了,她伸手,让翠玉扶自己上车。徐秉谦见此,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把她托举起。
上车后,翠玉问凤捭:“少夫人,刚才那个吃了药的车夫怎么办?他七天后真的会死吗?”
凤捭笑道:“哪有什么七日断肠散!那不过是太医先前帮我做的安胎药丸。吓唬吓唬他而已。”
“那人真好骗。”翠玉捂嘴偷笑。
“唷,看你,你不也信以为真。”凤捭一句话说的翠玉便不笑了,对方凤捭吐了吐舌头。
徐秉谦思索片刻,便驾车便对凤捭说:“阿樨,我觉得,我们到前方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他们发现马车上没有你,肯定会到加派忍受沿着各条路追,马车终究比不上快马。”
凤捭道:“我们走小路,越快越好,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给他们更多时间。再说了,我不见了,皇上肯定会让各地守城官员留意。我们不能停。”
听凤捭的话,一行人一连赶了四天的路。
第五天晚上,凤捭在车子上,忽然觉得肚子疼,疼得她几乎要说不出话。
翠玉和流玉发现了异常,都紧张地扶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凤捭大口喘气,说:“我好像……我好像要生了……”
徐秉谦急忙停下车,撩起帘子,“怎么办?”他毕竟是一个大男人,干不来接生的活。
翠玉和流玉急忙把车上的被子平铺在马车上,让凤捭躺下。
凤捭拽着被子,咬着牙对徐秉谦说:“白益,我现在只是阵痛,什么时候生还不知道,你别管我,快驾车往前走。车子停在这儿,等于送死不是?”
徐秉谦不敢停留太久,只能加速赶车。
凤捭肚子一阵疼过一阵,脸上全是汗,手紧紧划着被子的一角。
大约疼了快三个时辰,眼看都快丑时了。翠玉看到她腿上流出了血,说:“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您流血了。”
凤捭已经疼得没知觉。
流玉赶紧敲了敲马车。
徐秉谦理会他们的意思,立即将车子驶入隐蔽的树丛中,自己和李柱子下车埋伏在路两旁,看着周围是否有人经过。
翠玉和浮玉都没有替人接生的经历,只能着急地守在她身边。
好在凤捭肚子里的孩子命大,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终于顺利生了出来,这期间,凤捭嘴里一直咬着一块毛巾,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翠玉和流玉则是呆呆地看着凤捭退下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不是这样抱起来就可以了?”流玉问。
翠玉拿起旁边的干毛巾,说:“应该要先擦干净吧?”
说着翠玉便用毛巾拭擦浑身是血的婴儿,不过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肚子上连着一个东西。
“这……”
凤捭早前看过一些这方便的书,便有些无力地对流玉说:“把我的匕首擦洗干净,然后割断它,再打个结。这就是你们的肚脐眼。”
流玉急忙摸出凤捭身上的匕首,拿出马车上干净的水,冲洗干净后剪短了脐带,打了个结。
这时,婴儿哇地大哭起来。
徐秉谦和李柱子对视一眼,李柱子说:“白管家,您快去看看少夫人,我盯着。”
徐秉谦点头,起身跑过去。
这时,婴儿已经被擦干净,抱在一个小包裹里。
凤捭笑着看着婴儿,轻声哄她:“乖,不要哭,让娘好好看看。”她伸手摸着婴儿的脸,婴儿紧闭眼睛,似乎能感觉到什么似的,渐渐就不哭了。
凤捭很想让孩子吸一口自己的奶水,可是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不停地流血。
徐秉谦撩开车帘,就看到铺在她身下的被子都被染红,车里一阵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流玉和翠玉都在关注凤捭的生下来的孩子。
凤捭看到徐秉谦,让他走近一些。
凤捭看着他,说:“白益哥哥,我求你,快带着孩子走。”
徐秉谦握紧她的手,“凤捭……”
流玉惊恐地问:“公主,公主您怎么还在流血?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可能刚才颠簸得太厉害……”凤捭挤出一丝苦笑,“一会就会没事的。”
李柱子跑回来,说:“少夫人,管家,我听到有马蹄声音,是很多马蹄声,人数肯定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追我们的。”
凤捭把孩子以及那把匕首推给白益,说:“白益,走!”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让自己和秦少郅的孩子有半点危险。
她的眼里写满了哀求。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孩子落在皇上或者凤络手中。
她此刻并不觉得难受,心里只想,如果我现在死了,也无所谓,正好可以去找秦少郅。
徐秉谦抱着孩子,把所有的话都浓缩在一个眼神里。他觉得凤捭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说话了,她连眼睛都不愿阖上,只是这样睁着。在凤凰的手垂落下的时候,他终于咬牙从车上跳下。
他拿着水袋和之前为自己准备的包裹,怀里抱着孩子,沿着树丛,脚步飞快地往前跑着。
看着徐秉谦离开,凤捭才阖上眼睛,累得昏睡过去。
徐秉谦走了没多久,又折回身,看到李柱子驾着马车回到大路上,飞快地向前疾驰。他低头看着不停撅嘴想要吃东西的婴儿,想到凤捭随时都可能失血过多而死,不禁感到心里一阵慌乱。
他沿着小道,一直远远地跟着马车。
很快,就看到几十个御林军模样的人骑着马追了上去。
车子停下,李柱子中箭而亡。
流玉下车和他们过招,没撑多久,也倒在血泊之中。
徐秉谦不敢在看下去,他怕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会引起这帮人人的注意,便沿着反方向,不停地奔跑。
&&&
翠玉一直守在昏死的凤捭身边,不肯离开。
最后一个蒙着面的御林军拿起手中的剑,刺穿了翠玉的喉咙。
御林军看着不知死活的凤捭,犹豫着要不要补上一剑。
就在这时,御林军中有一个人放出了一个信号弹。
为首的这个吓了一跳,骂道:“谁放的!谁!谁!”这个人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另一个杀死。
很快,这批御林军很多人傻了眼。
那个放信号弹的人说:“皇上有令,不得伤害秦夫人。”
没多久,另一批人马便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东方明。
东方明看到这一幕,轻声叹息。
他觉得自己身为丞相,为皇上做这种事,简直是丢人。
这些御林军中,有的是想让凤捭死,有的却是听命皇上,不敢伤害凤捭。东方明自然是保护凤捭的那一个。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放水,不仅如此,还好几次误导了追赶的人,好让凤捭能跑得更远一些。
不过他也不能离得太远,他知道宫里,好多娘娘都想要凤捭的命。
今天他实在是帮不了凤捭了,只能领着可能已经没气的她回去交差。回去的时候,他还命大夫给凤捭看病。
好几人大夫都是摇头,说失血过多,如今虽有微弱呼吸和心跳,不过……
东方明觉得自己是尽力了。
他把昏迷不醒的凤捭送入宫中的时候,皇上勃然大怒。
一群人吃力不讨好,着实挨了罚。宫里的太医则更加倒霉,一个个尽全力救治凤捭。明明大家知道,她能救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是没人敢说她不行,只能不停地给帮她治疗。
皇上说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许说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