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番外:草原日月(1 / 1)
两个人吵吵闹闹,凑在一处也过了三个多月,草原上也已经是一片秋色了,草都干透了,家家户户忙着打草垛,储存过冬的草料。铁弗善挺着小山一样的肚子,在部落里四处查看,白凤呈也披了件绲兔毛边的白披风,温柔微笑地的跟在他身后,一同视察,倒还真像个北坤居次似的。她是很给铁弗善面子了,毕竟是在他的北坤,自己不好总是气势凌人地欺负他的,不时也要装一装小,伏一伏低。
两个人正和养马的古通大叔聊着,古通大叔的儿子小古通却从远处张牙舞爪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着火啦!着火啦!草场着火啦!”
北坤地势开阔平坦,铁弗善和白凤呈两个人绕过帐篷往远处一瞧,果然就见远处地平线上一片一片地冒黑烟。秋季风干物燥,正是草原上最易发生野火的季节,那草场离部落并不很远,若是借着风,不用多久就能烧过来,铁弗善当即就紧张起来了。
他赶紧让小古通提着锣镲去部落里通风报信,自己则带着战士们迎着草场走去了。野火来势汹汹,和着秋风,像一片火舌舔过草原,没一会儿就把草场烧了个干干净净了。铁弗善赶紧命士兵们挖沟拔草,想要保护不远处的部落。他脾气急,自己干站在一旁跺脚这种事他是不肯的,自然也就去扛了一把铁锹嘿哧嘿哧地挖起来,不想他现在是“身娇肉贵”,那沉重的铁锹没挥两下,就把腰同肚子一起抻了,顿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白凤呈“啧”了一声,脱下披风,挽起袖子,上前把他给拖了回来,铁弗善靠在她怀里哎呦哎呦地呻丨吟,羞红了面颊,自觉是丢了大脸了。
没想到天公不作美,那沟还没挖到一半,一阵风过去,冲天的野火眼看着就蹿到了面前,灼热的空气已经扑面而来,把铁弗善手臂上的汗毛都给燎卷了,铁弗善知道情况不对,赶紧抓着白凤呈艰难地站起啦,大手一挥,嘶声吼到,“撤!撤!都走都走!带着所有人撤到普兰溪对岸去!”
那些小兵们一听大王下了命令,纷纷扔下手中的铁锹就往回跑,白凤呈也扶着铁弗善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回到部落,大家都已经得到了铁弗善的命令,都在忙着收拾细软,拆帐篷套马车,准备一起往普兰溪对岸逃灾去,人声鼎沸,小孩子和受惊了的马四处乱窜,乱的不可开交。白凤呈使足了力气支撑着铁弗善,带他回到牙帐,收拾了重要的东西,然后便叫人套了车来,把铁弗善扶了上去。铁弗善好不容易爬进车里,仰头一倒,再起不来,他抱着肚子痛哼,“这是要……要生了,我不行了,阿娅,帮我照顾好子民们,带着他们往普兰溪跑,快!快!”
白凤呈看他竟疼了一头的汗,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她心里暗骂了铁弗善一句倒霉催的,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这时候就要生了,可是手上还是尽量轻捷地往他身下塞了几个垫子,叫来巫医守着,自己赶紧转头招呼那乱作一锅粥的部落去了。
北坤人习惯了游牧生活,逃起难来也是熟门熟路,飞速地就都打包好了各家的行李,女人带着孩子们,跟在铁弗善的车后,浩浩荡荡的就往普兰溪奔去了,白凤呈则带着男人们留了下来,在原地烧火,想烧出一条隔火带。
铁弗善又跑又走,还被颠簸了半天,很快就破了水,几乎能算急产了,两个巫医塞在他的马车里,一个抱一个抬,都是对着他下身捣鼓不休。队伍还在不断前行,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铁弗善痛得十分厉害,他抱着大腿嘶吼了一阵,孩子下来得到快,却也要了他半条命,他受不住松了手,两条粗壮的大腿瘫在马车里。铁弗善疼出了眼泪,他不好意思叫两个巫医看见,便抬手捂了眼睛,咬住嘴唇拼命使劲。下身渐渐鼓起了一个圆圆的弧度,就像一粒种子要破土而出了,却偏又半羞半掩,一松劲儿又缩回去些。铁弗善脸色已经是酱红的,他喘着粗气问巫医,“阿娅呢?她在哪儿?叫她来!”
巫医也是满头热汗,拿手一抹叹道:“您就先顾着自个儿和孩子吧,女皇陛下是留在原处,带着他们救火去了。”
铁弗善大肚一颤,一头挣吧了起来,“什么!他妈的这娘们儿是不是傻!烧就烧了,这可是野火!万一把她这个大申皇帝给燎了我他妈拿什么赔啊!”
“这……女皇陛下毕竟不是咱这长大的人嘛,不懂这野火的厉害。”巫医结结巴巴,也不懂得怎么接他这乱七八糟的话。
“她不懂你们也不懂吗!怎么就能让她留下!找人去接她!绑也给老子把她绑回来!”铁弗善只来得及怒吼一声,又一倒头疼得七荤八素了。
“”哎呦操了!哎呦操了!咋这么疼啊,简直……简直比生小荻还疼!”铁弗善哀嚎着,两条腿被巫医高高地扛在肩上,就见下面那洞口里一股一股地涌出鲜血和羊水。随着肌肉一次次地紧绷,孩子的小脑袋渐渐出现了,小家伙很健壮,一蹬一蹬地想要出生,力道十足,铁弗善几乎连喘口气的空闲也没有,一直僵直了颈子,配合着孩子拼命推挤,他是已经疼得迷糊了,蓬松的头发全被汗水打湿,巫医几乎担心他挣破了心血,一直哄着让他慢些轻些。
翻天覆地地痛完一场,一个白胖的大小子被巫医托了出来,巫医把孩子放在他胸口上,铁弗善不大敢碰那个嫩豆腐似的小东西,便只是支起了脑袋去看,孩子脸上都是血和羊水,胎膜也没来得及擦干净,看着是真丑,闻着也腥气,然而铁弗善却是忍不住凑嘴上去狠狠地亲了一口,结果孩子被他一亲,哇地就哭了,铁弗善一愣,笑了起来,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果然是有些硬硬的胡茬。
刚勉强能休息片刻,他又想起了白凤呈,就又对着车外的侍卫吼了起来,“派人去了吗?有回信儿吗?把剩下那几个巫医都给我派去!”铁弗善脑子还在昏沉,他乱七八糟地想,被火燎着那可是生疼呢,最好她平平安安,若是真受伤了,叫几个巫医去抢救一下也好,总不能让她那样捱着受苦的。铁弗善担心着白凤呈的生死,即便活着,也要担心她万一被烧,那凝脂一样的肌肤必定要留下难看的疤痕,就算没真烧着,呛进浓烟也是会伤了肺腑的,那宋澜亭那边肯定还是要找自己算账,真烦,烦死了,他一颗心被白凤呈牵动得七上八下,好像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真正在饱受煎熬的人一样。
安静了没多久,铁弗善又疼了起来,肚皮已经软了不少,巫医用力按了按,像按在一个晃晃荡荡的大水袋上,铁弗善一鼓作气,忍着剧痛掰开大腿继续努力,然而巫医却忽而变了脸色,他忙挥手制止铁弗善,“大王稍等,这孩子……像是横着啊!”
铁弗善听得,心里立马有些发虚,可是身体却仍在催动他不断向下使劲,他也忍不住啊。孩子真是横着的,简直要活活把他撕裂了一般,铁弗善两手掐紧大腿,指甲都已经□□肉里,他肌肉虬结的腰肢像蛇一样地起伏波动,努力地把孩子往出口搬运。慢慢地,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竟从穴丨口滑了出来……
“哎呦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这可怎么是好啊!”连最年长的那个巫医都慌了手脚,看着那只小手战战兢兢,不知道是该把它塞回去还是拽出来。
铁弗善伸手往下摸了摸,倒回去叹了口气,他开始思考自己的生死问题,若真是不能顾全了,他要保孩子还是保自己呢?铁弗善没有犹豫太久,他知道自己不能死,但是,他也舍不得牺牲腹中的宝宝,于是他只能又抱起大腿努力试了试,然而太疼了,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能忍受的限度,一动就是一阵撕裂之感,铁弗善瘫在车里痛得嘶声嚎叫,心里生出了绝望之意。
老巫医趴在他两腿间忙活得一头大汗,可实际上却没有什么用,孩子卡在那里根本下不来,铁弗善的体力也渐渐耗尽。年轻一些的巫医抱着刚生出来的哇哇大哭的小王子颠着,铁弗善招招手让他把孩子抱到近前,“一旦我死了,就把孩子都抱给大申女皇,不要留在北坤,他们太小了……不能留在这儿。”
“王!您不会有事的,您撑住啊!小王子不能就失去阿达的啊!”年轻的小巫医几乎要急哭了,抱着孩子的手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