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20 再别离（1 / 1）
2014年的8月，毕业录取季，命运的大手对百万考生进行了淘洗。结果就这么一淘，几乎将这群红尘作伴的好朋友给全部淘散了。
Bank成功被曼谷大学录取，Han考上麻省体育大学，Jarb去了曼谷职业技术学院，Ban去了曼谷大学分校区，Ter在了请迈读清迈艺术大学，Golf没考上，不得不返校复读，而Tar考了个不怎么好的技术学校，出于家庭经济压力，被迫放弃读大学，开始社会人生。
有时候，命运真是爱开玩笑，人群中，每两个人相遇的机率是0.0049，而这次他们连在同一所学校读书的0.05都没达到。就像一条主大道被开劈成十字路口，一分几裂，再分几裂，最后各朝东西，互不交汇。
通知书到的时间错落不齐，最后他们连别前一聚的机会都没有。Ban的通知书来得最早，八月初，她就匆匆奔赴曼谷；Bank的八月末到，他一直以为到不了了；而Jarb的硬生生被拖到九月中旬，她都做好了回校复读的准备了。而Han、Tar、Ter他们的安插在中间，有人刚收到通知书，第二天就得打包行李前去报道。
生命中总有些事情令我们措手不及，在它突然伸出的爪牙下，我们之前的筹划挣扎以及抗议都会显得惨白无力。生命苍渺，宿命浩瀚。
Bank打算陪Golf复读高四，结果Golf死活不同意。他也想弟弟留在身边，每日都能见到触碰到，但是这样的话父母的用心和Bank好不容易获得的曼谷大学的保送生资格都将重归于零。
他已经没以前那么任性了，他学会了顾及周全。
“Bank，你等我一年，一年后，我一定会考上曼谷大学的。”
“那说好了，哥哥，我在曼谷大学等你，你不许怠慢噢。”Bank泪眼朦胧。
Golf目光凝重地点点头。就像那年他去美国第一次要与Bank分离一样，那次是六个月，而这次是一整年。
Han也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星期了，今后，Golf又要回到一个人吃饭睡觉上课的日子，想到这，他的内心又十分沉重。
他和爸妈亲自把Bank送到清迈机场，帮他把行李一一打包好，并签好托运。
“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他双手托着Bank的脸。
“你要多吃饭，不要老是吃凉拌的东西，你还在长身体，到了学校就去住学生公寓，不要住大杂宿舍里。”
“晚上要盖好被子”
Golf关切地叮嘱着。
爸妈也嘱咐了一番，Bank都跟他们一一拥抱。
“哥哥，替我照顾好妈妈。”
“会的会的，哥哥我现在是大男子汉了！”Golf拍拍胸膛，一副很有担当的样子，然后又紧紧拥抱了Bank。
爸妈都在一旁相拥而泣。
“等我。”
“嗯。”
五点，Bank的飞机到点了，他背着Golf送他的米色CK挎包，一步一回头地踏上了飞往曼谷的飞机。孱弱的背影在暖红的夕阳光的映衬下，显得那么单薄，让人心疼。
飞机咔咔咔的起飞声真叫人难过。
Golf一眼不眨地盯着飞机，直到它头顶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他才赶紧躲进了卫生间，把隐忍多日的眼泪释放了出来。他仰着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和吊灯，紧捂着嘴，无声地嚎哭，眼睛湿润，双唇抽搐。
他又要孤独一整年。
而在万朵云絮之上的高空里，Bank把头埋在包里，同样无声，脊背上下起伏，压在下面的包带却早已被泪水打湿。
直到天色暗下来，他才在飞机上拿出日记本开始写日记，把这一切以文字的方式呓语着。
他写道:
离别总是伤感，但是唯有“别离”是人生。它是生命行程里的一部分，没人能逃得过。我坦然接受今天和你分别，我最爱的人，但我也坦然相信，分别只为更好的重逢。哥哥，我在曼谷等你。我们的爱情在曼谷等你。高四加油！
然后他靠在窗上，静静聆听飞机划过高空的哗啦啦的声音。那是空间被分割的声音。它伴着他穿云破雾，在去往另外一片天地。
而在千里之外的麻省，Han正在军训大队中如鱼得水。
因为身体条件较好，他被教官列为模范学生以供其他同学进行学习。一来人长得清秀，二来性格开朗，军队里的男生女生们都很喜欢他。队伍里甚至有人说Han是他们营的营草。
望着即将落幕的朱红色夕阳，Han又想起了请迈和清迈的朋友们，心中有种莫名的感伤。
“莫非是Bank发生了什么与我感应？”他在心中自问。因为每次两兄弟中不管是谁遇到大的情绪波动，他们总会互相感应，会有很莫名的情绪突然袭来。就像今天，他突然感到一阵别离的忧伤。
于是他坐下来给Bank发了短信，但没见回复，打了电话，又关机，于是他只能给其他朋友都发了短信过去。
“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呢。”他仓促地打着字。然后就听到不远处的教官在喊他。
“Han！过来一下！”
教官是他们专业大二的学长，长得清瘦，人很健谈，比Han高出一个头。
“有什么事吗？学长”Han跑到跟前朝他粲然一笑。
“晚上我们连队要开个小晚会。你有什么特长吗？”
教官兼任班长和连长，平时严肃，私下却很亲和。他有一口白得发亮的牙齿。他知道Han很讨大家喜欢，也好说话，就打算给他安排个节目。
“我可以唱歌。”Han挺积极地配合他。
“那好，先定你一个。唱什么到时候你自己发挥。”
“OK!”他打了个手势，朝着教官又一次微笑，然后小跑着回到正在训练场边短暂歇息的连队里。
Han想，现在的生活虽还未全部展开来，但这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抛去了过去所有的光点与黑点，他要重新开始，他边走边这样想着，便不觉地加快了步伐。
Bank到达曼谷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他坐在机场大厅，等待妈妈的好朋友Hia姨来接他。
“到了曼谷先去Hia姨家住一晚上，第二天她会带你去学校报道。”他想起登机前，妈妈曾跟他说过，“她有个儿子也正好在曼谷大学上学呢，你得喊他哥哥，多跟他相处，相互好有个照应。”
原本Bank觉得自己可以一个人去住旅馆，再一个人去报道，和入住宿舍的，他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弱小了，很多程序他都懂，而且他并不胆怯，不像小时候了。但是想到那是妈妈担心他在外面人生地不熟无人照料的用心良苦时，他便点头答应。不过，在外地还有个阿姨，想想也觉得挺开心的，他便给Hia姨播了电话。
“Hia姨你好，我是Bank，我到曼谷了。”
“是Bank啊，声音真好听，一听就是个乖孩子。阿姨今天加班呢，但我会叫我儿子Pan去接你的，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发给他了。他人很好，爱交朋友，你现在在机场大厅稍等几分钟，我这就让他开车过去接你，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噢。”
“好的，那就拜托Hia姨了。”
“今晚你就住我家里啊，家里有很多空房间，等明天吃了早饭再过去学校报道。”
“好的。那阿姨你先忙吧。”“阿姨再见！”Bank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赶紧给哥哥打了个电话。
“Pi Golf，我到了，你睡了没啊？”
“睡了，但没舍得闭眼，躺在床上，在等着你给我打电话呢。”电话那头是Golf懒洋洋的声音，但其实他是开着台灯在做曼大附中的金题试卷。他没有丝毫的懈怠之心，他恨不得一晚上就做完所有的模拟试卷。而现在，他只是不想让Bank听到自己下午哭过后沙哑湿润的声音而已，所以故意放慢缓了音调和拉长了节奏，撒了个能让他安心的小慌。
“想你呢。小可爱”Golf轻轻吐露说，“今夜不能抱着你了，心情不太美丽噢。”
“我也是。但每天睡前我都会给你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的。Pi Golf，我每天都在等你。”Bank也不想让哥哥为他担心，他应该安心复习以备下次高考才对。所以Bank也放轻松了声音。
“Hia姨让他儿子Pan来接我了，我很好，哥哥放心好了”
“什么？！Pan？！他会不会比我帅噢，如果他也是Gay的话那该如何是好。Bank，你不许跟他亲密噢，要知道，你就是跟他笑我都会吃醋的。”Golf突突地严肃起来。
“哈哈哈，再帅也不及我哥帅，我哥哥Golf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人，哪怕不是最帅也是我最爱的人，他人对我来说只是匆匆过客，只有哥哥可以让我停留。”
“越来越健谈了哦，小Bank。不过……哥哥相信你。来，亲一个。”Golf在那边甜着声音，应该是很满足很幸福的表情吧。
“木——马”
“木——马。”
Bank同样以甜腻的声音回应。
挂了电话之后，Bank才发现身边已经站了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他穿着白色衬衫，和修身西裤，如果没猜错的话皮鞋刚刚上过油，领带打得非常别致，挺拔的鼻子像是被垫了玻尿酸，还有跟哥哥差不多高的个子，整个人的气质一点都不输于泰国的当红男星们，很显然是个富家公子。
他双手插在裤包里，两眼含笑地望着Bank，好像在打探他，“搞基电话煲吃完了吗？”随即嘴边掠过一丝说不出是得意还是邪恶的坏笑。
“额。你就是…Pan吗？”
他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Bank从惊讶中缓过神来，赶紧伸出手说，“我是Bank，很高兴认识你。”同时带上令雾霾世界瞬间阳光灿烂的微笑。
“高兴就好。应母亲大人之吩咐，前来接你回家的。”
说着Pan握上了Bank的手。
“谢谢Pan哥。我的专业是曼谷大学文学系现代文学专业，希望以后多多照顾。”Bank笑着露出了可爱的牙齿。
“OK！先随我上车吧。”他说着弯下腰，毕恭毕敬地摊平右手给Bank指出了车在的方向。
“行李我来拖”说着他就拉过Bank的密码箱。
Bank跟他走着，心里暗想曼谷的男孩子跟请迈的差好多呢，说话和作风都很老练。不过他或许是在大学里呆了一年变圆滑了吧，已经正在向社会接轨了。他的话可不能全信，要防着点才好。虽然在别人眼中，大学是个极其美好浪漫的地方，但也是社会的雏形，它具有隐隐约约的现实性与不可预知性。要保持理性呢。Bank提醒自己。
但是坐上车后，他的这一预防心理就被打成粉碎。才坐下来，Pan就赶紧松懈下来，扮了个鬼脸，喘了几口大气，撤掉了他的领带。
“都是母亲安排的，反复叮嘱我对你要礼貌，亲和，温柔，搞什么嘛，又不是去相亲。而且，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不像是我需要端庄对待的人。你说是吧？刚才够绅士吧？”Pan很无奈地数落着母亲的繁琐吩咐，活脱脱的一脸见面熟，好像认识Bank好久一样。
“很棒噢！”Bank竖起两个大拇指给他。
“听说你是Gay，跟家里的哥哥是一对，是吗？”
“.......”
“没什么啦。我思想还算挺前卫。身边也有Gay和Les朋友。我觉得很正常。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Bank这才朝他点点头。
“抽烟不？”他说着打开了烟盒，是万宝路。
“我不抽烟的。谢谢Pan哥。”
“你还真是个好孩子。我母亲一直跟我说你各方面都很优秀，要我向你学习呢。唠唠叨叨都烦死啦。”
“不过，你就安心住我家吧。还有，虽然长得比较帅，但本公子可不是Gay噢，百分百的直男，你可别打我主意，别妄想吃我豆腐啊。哈哈。”
“我擦！”Bank嘀咕着，“你这算是被迫害妄想症吗？要不要这么自恋。”
伴着脸上灼烧的那阵红晕，Bank想，不过他这样直来直往倒也蛮好的，是个阳光大男孩呢。看着他阳光帅气的侧脸和细致的线条，Bank在心里念道:Pi Golf，这下你可以安心了，Pan是个直男。
然后他又匆匆给Han回复了短信，让他也照顾好自己。
当晚Bank单独睡一间，因为旅途奔波，有点疲累，跟Pan道了晚安之后，他便早早躺下。
“Pi Golf，Pan不是Gay，他人很好，还帮我拎行李和垫床铺呢。我单独睡一间，睡得很好。你也早点睡，明天上课不要迟到噢。上课不准吃零食。晚安。”他发了短信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大学人生，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