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守护(1 / 1)
脱掉蓑衣,里面的衣服居然也已经浸湿的差不多了,湘儿连忙帮叶一勋把湿的外衣脱掉,免得受寒,可是里面的衣服还不如外面的。
外衫起码是被雨水打湿的,而里面的衣服居然是被裂开的伤口浸出的血染湿的。
湘儿愁着一张脸向离珈瑜解释:“叶统领急着寻你,伤口也没包扎,划破的衣服也没换,只胡乱披了件外衫……”
叶一勋混混沌沌的靠在离珈瑜肩头,脸也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离珈瑜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的骇人。
离珈瑜也有些着急了,顾不得叶一勋大大咧咧歪在她身上的脑袋,只顾着吩咐:“湘儿,让他们尽快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再找身干净的衣衫,他的伤口得尽快处理。”
叶一勋眼睛迷蒙,晕乎乎地拉住离珈瑜的手指挥道:“往西。”
离珈瑜便又吩咐道:“让他们往西走。”
兜兜转转,马车最后停在一处洞穴外,离珈瑜掀开车帘探头一看,居然是叶一勋之前带她来的那一处。
洞穴里有干净的衣服,离珈瑜又让守卫找来了干净的水,给叶一勋清洗伤口上药换衣,做完这些,天都大黑了。
叶一勋悠悠清醒过来,对帮自己上药的守卫交代了什么,然后守卫退出去,他才得意洋洋对离珈瑜道:“就说该留下来吧,瞧天黑的多快。”
离珈瑜本来还在担心他的伤,可这人,就是有本事让人化担心为愤怒。
离珈瑜坐到一边去不再搭理他,连水也不递给他,心道:不会照顾自己的东西,随你自生自灭去。
叶一勋哪里肯让她坐的这么远,腆着一脸苦媳妇的模样一点一点往她的那一边挪,逼的离珈瑜于心不忍,只好主动坐回来,连着珊珊和湘儿,都围坐在他身边。
不知道守卫从哪里打了几只野鸡,拔了毛洗干净了,架在火上滋滋烤着。
珊珊头一次见人野外烤东西,免不了兴奋起来:“守卫大哥,你从哪里捉的鸡啊?”
守卫答道:“回二小姐的话,是照叶统领的吩咐,去一里外的小林子里打的。”
本来山洞里面有干净的衣服就很让人惊奇了,这下珊珊更惊奇了:“勋哥哥,你怎么知道一里外有个小林子啊?”
叶一勋道:“这里我还是比较了解的,算是我狡兔三窟的其中一窟吧。”
“这里?这里是京都境外,离洛阳这么远,你在这里留有一窟,还是这样的破山洞?”
珊珊吃了一惊,那些富家公子的些许放荡行径她也是听说过的,都是为了不让家里人找着,所以置了多处小家。狡兔三窟,豢养姬妾挥金如土,可哪有人千里迢迢来野外将山洞当做窝的?
叶一勋笑道:“金窝银窝,能有这山洞自在?是吧,离大小姐?”
珊珊扑哧一声笑出来:“勋哥哥,这你就猜错了吧,我姐姐又没住过山洞,哪里会知道自在不自在?”
离珈瑜神色一僵,故作镇定地敛了敛耳边散落的碎头发,似是困了,形容慵懒地看了叶一勋一眼,却对珊珊道:“那是叶统领的癖好特殊,我们不需置评。”
叶一勋暗暗偷笑:“也是。”
野鸡烤好了,守卫撕下最肥嫩的肉递给两位小姐和湘儿姑娘,递到叶一勋的时候叶一勋没接,一脸没有食欲的样子,只问道:“兄弟们呢?”
守卫道:“都在洞外守着,必定保护两位小姐周全。”
叶一勋道:“下这么大雨,让他们都进来吧,左右这山洞够大,一二十人还是容得下的。”
守卫没动,看了离珈瑜一眼。
离珈瑜道:“都进来吧。把肉给大家分一分,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早再赶路。”
守卫喜滋滋地应了声,叫了大家进来,先谢过大小姐,再谢过叶统领,各自领了一块鸡肉,在山洞另一角三五成群围坐下来吃了。
叶一勋低声道:“你倒挺有人情味,适合娶回家当媳妇。”
离珈瑜瞪他:“叶一勋,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拔掉你的舌头!趁人之危这种事,我做得出来哦。”
叶一勋呵呵笑,喝了口水就眯上眼睛睡去了。
野鸡不比家鸡,肉质坚韧如柴,珊珊吃了两口就扔了,直喊塞牙,胡乱喝了些水,挨着湘儿也昏昏睡了。
离珈瑜看着守卫递过来的半边鸡腿,饿了太多天,现在反倒吃不下东西了,隐隐觉得胸口闷,喝了许多水都压不下。
雨渐渐停了,万籁俱静,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离珈瑜偏过头,便瞧见叶一勋半躺在地上,微微歪着脑袋倚着石壁,估计是冷,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腿也搁在火堆旁边取暖。
靠的这么近,也不怕烧着自己。
他身上的伤,换药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些,比想象中严重得多,皮开肉绽的确实像是爆炸后的冲击伤,难道是欧阳信自爆后的余力?
不清楚,只是若是他说的从断崖上落下时被划伤的,那该是多大的冲力啊?
她慢慢低下头,忍不住虚抚上他的眉梢。
小胖子……
手指猛地被人攥住,离珈瑜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掩住口鼻拽到了山洞边角。叶一勋松开手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洞外有人。”
不消一瞬,果然有声音传来,一人道:“里面没声音了。”
另一人道:“废话,那几只野鸡被我们喂了那么多*,足以让数头巨象沉睡了!”
离珈瑜看向一旁的珊珊和湘儿,还有那些守卫,果然都睡的很沉,不由得剜了叶一勋一眼。
叶一勋很无辜地扯扯嘴角,猫着腰沿着洞穴边走到洞口,大着胆子向外探了探头,又猛地缩回来,抬起双手食指朝她比了个数字。
离珈瑜蹙了蹙眉,洞外居然有十个人。
照叶一勋的神情看来,这十个人想必都是高手,本来以他们二人的身手想要逃走并不难,可是若要带着昏迷不醒的珊珊和湘儿等人全身而退就不那么容易了。
唯今之计看来只有想法子先引开洞外的那些人,为叶一勋争取时间驾车将人送走了。
可等她想出法子抬起头的时候,哪里还有叶一勋的人影?
洞外的马儿不耐烦地嘶叫了两声,夹杂着短促的摔跤声和惊叫声。她连忙奔出去,黝黑的雨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群握着大刀的莽汉,错愕的她差点没跌掉下巴。
叶一勋拍拍手上的白色粉末,竟还十分得意地朝她努了努嘴:“一群小毛贼,也敢来我叶一勋的地盘下药抢劫,真是自寻死路。”
离珈瑜简单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明白了。
野鸡被下了*,她和叶一勋没吃所以没事。来的一群人姑且不论身手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却统统被制伏了,几乎没动武,想必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你哪来的*?”
“从他们身上偷的呀。”
妙手空空,这人别是离崖的私生子吧?
离珈瑜心里偷笑,面上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第一次冲叶一勋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人才。”
叶一勋乐的找不着北了,欢快地原地转圈,然后,很不欢快地栽地上去了,刚换的干净衣裳又脏了。
没人去扶他起来,里面倒了一窝,外面倒了一堆,除了他之外唯一清醒的人却没工夫搭理他。
离珈瑜在那群叶一勋口中的小毛贼身上找了一圈,然后举着战利品,更加得意道:“可惜你猜错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小毛贼。”
叶一勋看着离珈瑜手里拿的铁牌上面的字,道:“孙?”
西门舵座下第三分舵,善毒者,孙椟。
离珈瑜背过身去,挂起一副不愿让人瞧见的沉重面容:“七日之期未到,西门舵便已动手了。”
明枪?暗箭。
杀人凶手慕容穆已经走了,她没有证据,又是众矢之的,要如何化解这次的危机?
暴雨之后的夜幕漆黑,勉力撕开一条生路,皎皎月华绽出一丝光亮。光亮之下,有身影缓缓站起身,雨地下,投射出巨人身形,似能撑起天地,可是他面前的女子,始终不曾回头,不曾看见,他忍着伤痛朝她展开的双臂,足以替她撑起一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