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生疑(1 / 1)
残忍二字,双向选择,随之两重含义。
要么忍,对自己残忍,要么残忍,对别人残忍。
叶一勋周身升腾起一股子杀气,离珈瑜惊骇地顿住脚步,也拉停了叶一勋的脚步。
离珈瑜看着天香坊中的一切,除了人声鼎沸没有其他异状,可是叶一勋刚刚那话,明明就意有所指。
离珈瑜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一勋高出她许多,此刻俯下身来同她微笑,却也似居高临下的哂笑一般,道:“你不是可怜叶一嫣吗,哦,不对,应该叫尺素,如你所猜想的,她不是叶家的女儿。昨晚他们的对话,我在偷听,你也一样不是吗?”
那个叫尺素的叶一嫣对离珈瑜施了摄魂秘术,自以为她在摄魂术后昏迷不醒,连叶逍都被瞒过去了,可是叶一勋却是自始至终都看了个通透的,看到她醒来,然后又睡去,假装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离珈瑜道:“江湖传言,叶逍膝下育有一女,闺名嫣儿,乃下人所出,自幼体弱,故而寄养在别苑,十六前才接回叶门。如今看来,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了?”
叶一勋摇了摇头:“并不全是假的。”
“那哪里是真的?”
“不妨实话告诉你,尺素她本是叶一宁在生时的贴身婢女,叶一宁堕崖身亡后,致使叶门与西门舵的联姻无疾而终,我爹为了不让结盟一事夭亡,便收了尺素为义女,改与上官堡联姻。我爹没有女儿,自然就没有‘叶逍膝下育有一女’之说,不过自幼体弱被寄养在旁处,十六年前才接回来的人倒是真的存在的。”
离珈瑜道:“那人不是叶一嫣。”
“自然不是。”
叶一宁坠崖身亡,由叶一勋来延续与西门舵的联姻不是更加水到渠成,为何要特意收养一个义女来改与上官堡联姻?得罪了西门舵不说,他朝若是尺素的身份被人发现,更会有理不清的麻烦事。
叶逍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比起假的叶一嫣,叶一勋的身份更加见不得人吗?
或许叶一勋不是叶门的少门主,不过是顶了个名头而已,就像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吗?
离珈瑜已隐隐猜到了些端倪,却还是装作一无所知地反问:“那人是谁?”
“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叶一勋顿了顿,上一秒还是哂笑,这一刻却蓦地眼神如冰,冻得离珈瑜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你,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叶一勋皱了眉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很难受,心里堵得慌,莫名的就冷起脸来,明明他们刚刚还相谈甚欢。
哦,知道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生气了,相谈甚欢,就是这四个字。
他并不是一个太多话的人,即使有话也很少说出口,因为觉得没人能懂。他的身世,他的心境,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可那些话,他从来不曾跟任何人说过的,即使是父亲姐姐,甚至于自小照顾他长大的海叔。
他是从骨子里不信任何人的,可是为何,今日却在不知不觉间就信了眼前这个人,这个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丫头?她离珈瑜凭什么,能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交心,甚至将全部秘密托底?
握着她的感觉像极了一个人,可是她身上的气味……叶一勋使劲又嗅了一次,不对,这不是他的味道。
云岩,云岩……迷雾森林中,他连他的尸体都没有找到,而林子中满布阴霾腐尸之气和野兽饥饿的嘶吼声,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多害怕那最可怖的一种可能。
叶一勋忽的觉得心烦气躁,他紧紧攥着离珈瑜的手腕,逐渐用劲:“你到底是谁?”
离珈瑜见他鼻翼翕动,心下又是一颤,心道这狗东西别是闻出什么来了吧?
别慌别慌,刚刚才被诓了一次,可不能再上当了,这次不管他叶一勋说什么,都坚决否认到底就是了。
离珈瑜梗着头皮道:“什么我是谁,我就是离珈瑜,还能是谁!”
叶一勋的神情黯淡下来:“是了,是了,你不是他,你怎么可能是他,他该恨死我了才对,怎么还可能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牵着他的手呢……”
离珈瑜一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的手被叶一勋牢牢握在手中,又羞又气,趁着叶一勋神游的空档用力一甩,居然就甩开了,如蒙大赦一般快步挤进人群中去。
上官本哲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拉着离珈瑜将这混乱局面的起因简单讲了一遍。
原来是投魁方式有变,本来只是单纯的金钱竞争,价高者得,不知为何忽然就变成了武力相拼。
据说这规矩还是那个花魁自己要求的,名曰:“钱财乃身外之物,小女子爱慕侠义之士,希望能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一位武功高强的侠者。”
钱财身外物,*为生的艺伎居然说出这种话来,真是格外的耐人寻味,恐怕这背后,是有心之人授意,刻意为之。
离珈瑜看了一眼才慢吞吞踱步到她身旁的叶一勋,忽然觉得,那授意之人,近在眼前。
偏生某人还能装模作样,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异常懵懂无知地拍了拍上官本哲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啊?”
言词诚恳的,让人都不忍心怀疑。
上官本哲指着看台之上的三名彪形大汉道:“那花魁开出了条件,说若想投魁,就得先在拳脚上胜过那三个大块头。你知道什么叫拳脚上胜过吗,就是不许用兵器,不许运功,实打实地肉搏,我的娘哎,就我这小身板,扛得过那三头玩意儿吗?”
看那三名莽汉的架势,别说上官本哲不行,恐怕这里许多人都不行。难怪这般多人涌在台下,纷纷如临大敌,美人当前也只能望而却步。
叶一勋问道:“以一敌三吗?”
上官本哲撇着嘴巴泪光闪闪,点头道:“嗯,以一敌三。这下可该怎么办呢?”
叶一勋十分认真地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的转身道:“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这不就等同放弃了吗?
纱帘后面,美人似是有了感应一般,变换了一个更加妩媚动人的睡姿。
上官本哲看的鼻血都快要流出来了,哪里肯走,扒着叶一勋的胳膊哀求道:“就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吗?叶少门主年少英雄,机智功夫都是我们这辈人中顶好的,再说了,这里可是洛阳,还能有你叶一勋做不到事儿?”
叶一勋被夸的洋洋自得起来:“这话是没错……”
上官本哲抢道:“当然没错!有你叶少门主在,别说区区一个艺伎了,就是整个天香坊,只要你想要,谁敢拦你?”
站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离珈瑜本想看看叶一勋在搞什么鬼,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有种叶一勋被上官本哲的花言巧语迷惑了的感觉呢?
这个叶一勋,他真的还记得他要对上官本哲“残忍”这回事吗?
在离珈瑜质疑的目光中,叶一勋扬了扬唇角,仍旧言词诚恳道:“这话着实不假,可是破坏了人家天香坊的规矩总归不好,再者,比武这要求可是那美人儿自己提出来的,万一我们以强权压人,她不乐意了怎么办?鱼水之欢这种事情,还是你情我愿的好,你说是吗,少堡主?”
上官本哲一脸苦相:“可我真的打不过那三个人啊。”
“这事好办。”叶一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几枚弹丸大小的小石子,低声道,“那规矩只说台上比试之人不能用内力,可没说不许台下的人用内力。瞧见这几枚小石子了吗,待会你只管上台,什么都别怕,尽情展现你的英雄气概,我会在台下暗中助你,顺应你出手的方向用这些小石子击昏那三个人。没人发现最好,即使有人发现,我们也可砌词狡辩,不管结果如何,那美人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