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忧怨 释情(1 / 1)
2000年9月1日,高三的生活开始了,我的信心和欢乐足以将全世界都担心的“千年虫问题”送进坟墓。如果地球上的人都像我一样斗志昂扬,别说“千年虫”,就是“万年虫”,也无机可趁、逃之夭夭了吧!
新学期的第一天,我与詹青琼似乎心有灵犀,都企盼见到对方,早早来到了学校。
我搜索到她身影的那一瞬间的喜悦之情,深信绝对可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的心情相媲美。而她的脸上却挂着一丝忧愁,对于天真任性、无拘无束的她而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我心一怔,拉着她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之上,轻问:“怎么了?暑假过得不开心吗?”
“该死的占选!我恨死他了!”詹青琼愤愤地骂道。
“他哪儿得罪我的大小姐了?不是对我们一直很仁慈吗?”
“为了讨好我爸,他竟然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向我爸爸和盘托出!谄谀的小人,哼!”
“你干嘛那么大的情绪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那叫‘愚忠’,他那种老师不值得我尊敬。”
“知道就知道了呗,又不是见不得光。你妈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捉摸不透我爸的思想,他既深沉、又固执,还很传统。你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爱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能让我激情四射!”
詹青琼看我如此坚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地问道:“暑假有没有认真学习?”
“那还用问吗?完全遵照你的吩咐!”
“想我了没?”
“这个就更不用问了。”
“对!不用问,反正也没想,是吧?”
“山无陵,江水竭,冬雷震震夏雨雪,纵使天地合,不敢不思君。”
“那你还说完全遵照我的吩咐?我可没吩咐你要想我!”
“其实根本就不用你吩咐,我也根本不用想。”
“哼!你敢?”
“因为你已在我心中。”
“那还差不多!你暑假学得很好,那我问你:你目标锁定哪一所大学?”
“我想去沿海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美!厦门大学吧!”
“你考中国人民大学吧!厦门大学对你来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中国人民大学?那不是号称‘官家子弟’的学府吗?”
“你要考上中国人民大学,我爸一定超级喜欢,很佩服你!”
“跟你爸有什么关系呢?”
“猪头!那你以后还想不想见我爸啊?”
“班主任讨好你爸,你让我考中国人民大学,难道你爸位高权重?是位当官的?”
“你觉得爱情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吗?”
“是,哦!也,好像不是。”
“理论上是,现实中不是。”
“不明白。”
“亏你还读那么多书呢!那我就说给你听听。我们都是社会人,所以爱情需要考虑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男女双方之间纯真的爱情,中间不搀和任何其他因素,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们可以把这个层面叫做‘本相爱情’;另一个层面,任何一段爱情还要考虑双方的经济条件、社会地位、双方父母及亲属、社会道德与习俗等诸多社会因素,这个层面实质上已经脱离了纯真的爱情范畴,但也很重要,我们可以把这个层面叫做‘他相爱情’。本相爱情决定他相爱情,但他相爱情也反作用于本相爱情,两者缺一不可。失去了本相爱情,他相爱情没有坚实的基础,一片荒芜;失去了他相爱情,本相爱情将会失去方向,不知从何而来,又走向何处。你现在明白了没?”
“越解释越糊涂。”我摇头说道,“这次是真的不明白,什么‘本相’、‘他相’?我都没有听说过!”
“嘿嘿!这是我的自创语,你听说过才怪呢!不过以你的悟性,你应该明白!”
“武则天一生也不过自创一个‘曌’字而已,盖世奇才杜甫的自创语还寥寥无几呢,你还能自创?”
“武则天经历再丰富,杜子美文笔再挺俊,又哪能体会现代的爱情呢?哼!”
“看把你美得!不要太骄傲哦!现在心情好些了没?”
“跟你在一起,我骄傲不起来。心情好多了,但我口渴,想吃冰激凌。”她天真得像一个小孩子。
对啊!跟詹青琼在一起,我也骄傲不起来,如果说还有那么一点点骄傲的话,我认为那也是借助她身上的光辉。
或许,当一个人真正死心塌地去爱的时候,永远无法骄傲吧!因为彼此都将全身的激情挥洒给了对方,你又拿什么作为骄傲的资本呢?爱情之所以最美,就是因为它能够演尽世间所有的繁华、浪漫和奢侈。
高三的生活更加紧张,“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三十天一总结”这是蕲春一中的传统。黑板的右上方每天更新着高考倒计时的天数。书桌的抽屉里已经容纳不下如此之多的书籍、练习册和试卷了,每位学生的桌子上都堆得满满的。
我十分庆幸,有了詹青琼在我身边,学习上如虎添翼,而她也变得冷静、勤奋许多。学习本非朝夕之功,她虽然进步不大,但我深知她已十分尽力。
中国人民大学,这个梦想,就这样,从2000年9月1日起深深根植入我的心中。而这个梦想,起于一个“情”字。当时,几乎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看好我,而我自己也满怀信心。
那个时候的我,不像詹青琼对占选嗤之以鼻。其实我心里面挺感激他的,从演讲比赛、到担任数学课代表、到兼任团支书,都不得不得益于他。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没有任何反感他的理由。
国庆节前夕,我母亲第一次来到学校,她害怕不认识路,还特地让挺着大肚子的三姐陪同。母亲一见到我,就严肃而又焦急地问道:“你没有在学校违纪违规吧?”
我当时一愣,不明所以地回道:“没有啊!我很好!”
“那就好,我们虽然贫穷,但做人一定要正!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听老师们的话。”母亲很少、很少教育我,她没有读过一本圣贤书,字认识不了几个,但我觉得她对世事的领悟往往比满脑子有思想、有学识的人要明白剔透得多。
我从三姐的口中得知,原来是县教委主任的助理向村长打听我及我家里的情况,所以吓了我母亲一跳,以为我在学校犯了什么事儿,急忙赶到学校询问。
母亲淳朴至极。我笑着说道:“即使我犯了校规,处分我的也应该是学校啊!学校会第一时间通知家长的。”
送母亲、三姐离开学校之后,我心头蒙上一层阴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