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相知相许(1 / 1)
瞻仰完淳机道长的遗容,留下厚厚的奉仪,吕子陵带着苏洄回到了衡梁城。
一代巨才的离世并不影响城内百姓的生活,甚至很多人不知道一代宗师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直至当今圣上褚坚赐下尊号,追思为存圣殊贤大师,天下人才惶知忧国忧民,为苍生谋福利的圣贤已弃他们而去。已换回女装的苏洄默默地跟在沉思中的吕子陵身后,无声地感受着她的压抑和忧伤。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穿过衡梁喧嚷的大街。吕子陵转过身看着一脸担忧的苏洄,歉意地说:“淳机道长说的对,此番走了是顺心。即然他顺心了,我何苦还闷闷不乐呢?”
“有些人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行尸走肉地活着。”苏洄想起昨夜妈妈的话,颇有感触,思绪放远,喃喃地说,“以前我挣钱谋生和义父义母谈笑并未付出多少真心,除了感动之外全是面子上的话。昨晚妈妈入梦,告诉我要好好活着,善待自己,我才知道我让她失望了。虽说妈妈半生孤独,可她从未怨天尤人。她言传身教爱,从小就培养我做一名停停当当的人。”
“真正爱你的人总是以你的幸福、快乐为先,而不爱你的人却打着为你‘幸福’的幌子让自己活的心安理得。”吕子陵由衷地佩服那位诞育苏洄的伟大女人,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种地步,她不得不敬服,“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阿洄,你是幸福的!”
苏洄点点头,心满意足,言语中尽是对母亲无限的爱戴和感恩。她眉眼弯弯,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载着无尽的温柔:“我深以我妈妈为荣!”
吕子陵笑笑:“你能这样想最好!”
苏洄莞颜一笑:“我妈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没有资格挥霍生命,只有分外珍视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以后的日子我会让自己一天比一天快乐起来。”
“人是有感情的。谁也不能顷刻之间将烦忧事抛清,我们可以每天填充一点开心,忘记一点忧愁,这样,日子才能一点点好起来。”吕子陵说,“而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深埋心底,用绵延的时光去缅怀它。”
苏洄拉着吕子陵的收开心地说:“知我者,子陵也!”
吕子陵认真地看着苏洄,缓缓地说:“只有相知相许的人才能长长久久。我爱一个人必是爱她一切,许她一切,用各种理由为两人不能在一起而开脱者,必是爱的不够,所以做不到竭尽全力!”
苏洄静默片刻,忽而打趣道:“既然已经相知相许了,那么吕大公子可否带着小女子转转衡梁城?凡是小女子看上的东西无论贵贱都要毫不犹豫的买下来,小女子喜欢的无论值与不值都要不顾一切地爱上?”
“哈哈!为卿散尽千金又何妨!”吕子陵爽朗大笑,“若你喜欢我可以为你买下整个衡梁城。”
苏洄忽然之间觉得眼前人是那样的洒脱,有担当,是可以放下一切托付终身的人。那做不得一丝假的坦诚,那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足以打动天下女子的心。她何其有幸,竟遇到了她,虽同为女子,却胜过天下男儿,得此佳人,死亦无憾。
“子陵,谢谢你!此时此刻我的心同你的心是一样的。”苏洄用从未有过的用心回复早已呆掉的吕子陵。
双眼染上湿意,吕子陵装作不在意地拭去,无比满足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哪怕以后被你嫌弃,抛弃,甚至仇恨,我也不怕了!”
苏洄蓄满感动、心疼的泪水,心里是满满的幸福,真是个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以后的日子只要你不抛弃,我就不放弃。你与我而言是这个世界上毕生不可得的温暖,就算了断了情,你也是我值得用一生去回忆的人。我知道你因为身份忧虑,恐怕我得知真相而渝心。我虽然算不上宽宥之人,但绝不会用性别来衡量一个人。世界上像你我这样拥有非世俗感情的人千千万万,但是很多人都拿性别和传统礼教来伤害彼此,其实是自己没有面对的勇气,是想让自己活的更顺利,更自私一些,归根到底是爱自己更多,爱对方更少。我若是那样,根本算不得真正的爱你,爱的只是你的身份和外表而已。你现在不告诉我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觉得我还不能让你放下所有的戒备,我会等你,等你全心全意的相信我,了解我,然后坦然相告。
吕子陵揽着苏洄:“知道你感动,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吧,我也会不好意思的。难得你来一趟衡梁城,不去看看是在可惜。衡梁城美食享誉天下,玉石更是响绝褚翳,我们去逛逛吧,也算不虚此行。”
“好哇!到时候我一定要吃穷你。”
衡梁的东桥集天下古玩玉器之最,在此地长居之人,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三岁稚儿皆可论上三分玉色。苏洄兴奋地穿越在各个小摊之间,一会儿拿起汉白玉赏玩一番,一会儿捧起南玉仔细观摩。在现代她哪有时间和金钱浪费在这些奢侈品身上,那个月多挣上几百块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今日托吕子陵的福也充个大款当当。
吕子陵见她好奇心甚重,东西无论好坏都要看上一会儿,待小摊看了七七八八后,终于耐不住拉着她走进了一家名为汇宝斋的古玩店铺。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正品和地摊货的天大差别。店里的东西无论是钗、簪、钿、步摇、华胜还是各色美玉、金器皆是上品,就连是门口一块小小的垫脚石也是色泽光亮。
这时一串枣子大小的圆润深红珊瑚手串吸引了苏洄的眼球,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汇宝斋的老板是个相当有眼力劲儿的中年男人,他上前一步与苏洄保持这不近不远的距离介绍道:“姑娘好眼力!这手串是深海红珊瑚,颜色纯正,质地天然久运,是难得的稀罕物,整个大翳也找不出第二个。红珊瑚明目,安神镇惊,最是颐养身心。姑娘肤如凝脂,配上红艳的珊瑚手串是最好看合适不过了。”
吕子陵上前两步见其颗粒圆润,质地密坚,没有一丝缝隙,在珊瑚中的确是稀有之物,于是直接简明扼要地问:“多少银钱?”
老板想了想,道:“二位皆是识宝之人。常言道宝物赠知己,鄙店也不虚报,六千两银钱即可。”
“什么?六千两?”苏洄吓得赶紧放下手串,连连摆手,“太贵了!太贵了!不要,不要!”
吕子陵示意六儿付钱。六儿刚把银票拿出来,苏洄急忙按住他,说:“不要,不要,我只是随便看看,并不喜欢。”
吕子陵一把拉过她,好笑地说:“哪儿这么多废话。六儿付账。”
眼睁睁地看着六千两银票到了老板手中,苏洄心疼的眼发红:“太浪费了!这得我做多少年的账房先生才能挣过来呀!”
老板笑呵呵地一边包上精致的锦盒,一边对吕子陵说:“公子好福气。尊夫人节省持家,将来定会后福无穷。”
吕子陵客气道:“借老板吉言!”
走出汇宝斋,苏洄有些闷闷不乐。吕子陵关切地问:“怎么了?可是累了?”
苏洄瞄了她一眼,有些没志气的囔囔地说:“太贵了,我一辈子也挣不来呀!”
吕子陵轻轻敲敲她的头,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有什么,我的就是你的,钱挣来不就是为了花吗?”
“可是……”苏洄顿了顿,脸微微发红,“可是,我送不起你这么贵的礼物。”
执起苏洄润白的手,吕子陵温柔地说:“这些都是身外物,珍贵是心意,你送给我的一串珠子,是多少金银都换不来的。我的就是你的,只要是你送的,我必将视若珍宝。”
苏洄听了,噔噔地跑到一个花样颇多的小摊子前,用心地挑选了一款古朴的独山玉灵芝竹节玉簪问:“这个发簪多少钱?”
“三十五两,这支簪子是上好的古玉。姑娘若爱惜便给三十两吧。”小摊的老伯有些不舍地看着簪子说。
苏洄观老伯神色异常,随口一问:“老伯,我怎么见您不愿意卖这支簪子?”
老伯叹道:“做生意的哪有不买卖的。只是这支簪子是在可惜,本是无价之宝,只是因为放错了地方,当作了贫贱之物。”
“哦?为何这样说?”苏洄一脸疑惑。
老伯长叹一声:“这支簪子是小老的妻子从南山寻得的上好古玉,打磨、雕刻用了整整一个月才完成,可是因为在地摊上,价格就低了。若是要的太高,一些小门小户买不起,可是太低总觉得对不住簪子的价值,所以定了三十五两。”
“哦!”苏洄了明地点点头,虽然不知老伯的话有几分真,但凭着簪子浑身的气质也要买下。苏洄掏出身上仅有的三十五两递给老伯,在他的惊讶中欢欣地走到吕子陵面前,“那串手机连代表的是友谊,虽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它更绝无仅有,但是于今日你我的心意不同。发簪虽然便宜,比之你的珊瑚手串不值一提,却是我倾尽所有的积蓄买的。也许以后我会变富,但再也没有这份倾尽家当的豪气了。”
吕子陵将发簪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我会用心呵护,不使其损坏半分。”
两人正含情默默时,对面的瑞麒麟酒楼内三个英伟不凡的男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不近女色的吕棹吗?莫非是我眼花了?”
其中一个身穿银白锦袍的男子奇道:“今年怪事真多。先是淳机道长无缘无故的仙逝,素有断袖之嫌的平阳郡王竟当街与一妙龄女子深情对视,真是罕有啊!”
一旁一个阴晴不定的男子冷笑道:“你们没有看错,就是吕棹。她身边的女子名叫苏洄,是她钟爱的女子,两人早已两情相悦。”
先前说话的男子嘴巴张的大大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两只眼睛像铜陵一样大,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听错…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身穿银白锦袍的男子与之对视一眼,亦是难以置信,只有那位阴晴不定的男子喝着茶,不屑地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