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5 章（1 / 1）
磷火没能拦住墨枫，只能赶紧给前线的凰久发了信，惶然又担忧去追墨枫。墨枫虽然高热稍退，失血也补回来了一些，状况稍稍见好，但西昆仑高地弯急坡陡，磷火不敢让他独行，便骑马带着他，来到交战的昆仑冰原。
两军打了大半日，此时恰逢暂时停战休整，凰久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赶紧带人过来接墨枫。墨枫的脸色并不好，下了马也是步履虚浮，在凛冽的雪风中被磷火半扶着走过来，凰久还来不及开口责备他，就看到他眉头微皱，转了头捂着口痛苦地闷咳。
“你来做什么！好不容易才好好养了两天，出门一趟还不得折腾得更严重了。”凰久急道。墨枫不动声色地拭了拭嘴角，接过磷火递过来的药丸吞下，“我不来，你们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反正浩气没动静，就当打了玩，练练兵呗。”凰久道，“你有心帮忙的话还是赶紧回去的好，你这身体待在这儿反而让我不放心，没法专心打。”
墨枫摇摇头，看了看远处道：“三军谁带的兵？”
凰久没吭气。他便自己续道：“是梁奈吧。不然，难道李潇也……”
“是梁奈。”凰久叹气，“李潇没露过面，但是——三军绝大部分兵力都参战了。”
“嗯，我能料到。”墨枫低声说，“我去见梁奈。”
“不行！”凰久忙拉住他。梁奈正在气头上，而且打了这么多日墨枫都没出现，这会儿突然现身，难保他会不会蛇影直接抽过来。
墨枫看着他。
“来一军是我答应的，我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不是让你帮我收拾烂摊子。”他低声说，“至少，我能告诉梁奈，我为何要抓着指挥权不放。”
“他根本不会听你说！”凰久无奈道，“你当他们只是想要回指挥权吗？他们怕是想要你给洛祈陪葬！”
墨枫一愣，目光飘向虚无的远方。
“那我还得告诉他们，我现在还不能死。”
说好了，三年呢。
凰久一个眼色，屏退了部下，只留了磷火。“但他们并不知道洛祈也许能救活。”他犹豫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道，“如果实在为难，你就把我们的交易告诉梁奈。这样他也不至于死盯着你一个人不放。”
“但是……万一救不活呢。”墨枫轻声说，“或者，万一他醒不过来呢？他要是不会回来，他们只会认为被我们骗了，只会更愤怒，更不能原谅。”
五毒凤凰蛊虽然极难制成，但像梁奈这样身份地位的高手肯定是炼制过的，如果他去坦白，大概只会被梁奈直接质问为何不跟他要凤凰蛊，而非要用什么莫名其妙的碧露丹。而他当时并不是不知道洛祈和华言继续这样走下去只会是死路，却自欺欺人不愿面对，导致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准备，就这样让洛祈生生走上那条不归路。他有什么资格去和梁奈争辩？
凰久没有接话。他很清楚他只要这样一说，墨枫就会有对梁奈坦白就是出卖了他、把黑锅全推给他背的感觉，以墨枫的性子就更不会把他们的交易外泄。而墨枫与三军的矛盾越深，他回三军的可能性就越小。如果洛祈回不来，他就能一步步让墨枫除了一军无处可去，让他真正融入一军，为自己所用。
“大不了和他们干到底。我一军还不至于怕了他们。你该说的和他说清楚，说不清楚就打，恶人谷本来就是凭拳头说话，没什么对不对的。”最终，他只拍了拍墨枫的肩说。
三军那边显然也得到了情报，说墨枫终于露面了。墨枫跟着凰久过去时梁奈已经等在了两军分界口，倚着蛇王抱着双臂，一双冷厉邪魅的眸子斜觑着，腰间的浴凰血光浮动，杀气十足。
凰久戒备着，谨防梁奈对墨枫动手。梁奈根本不理他，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墨枫，语气也是冷如刀锋，“你终于出现了。”
“抱歉久等了。”虽然说着抱歉的话，但墨枫也并未放低姿态。
梁奈冷冷道：“你站在凰久身边是什么意思？”
墨枫平淡地说：“我加入了一军。”
梁奈冷然一笑，直起身体，“你是认真的？”
“是。”墨枫直接答道。
“我三军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梁奈啪的一个响指，双生蛇王突然做出攻击之态，凰久色变，霍然抽出御风，但墨枫并没什么反应。
“在三军的半年承蒙诸位照顾了。”他依礼抱了抱拳，“如今离开是迫不得已，日后有缘江湖再见。”
梁奈嗤笑：“你为何入我三军？你承蒙谁的照顾？你当初叛出浩气盟，要来我三军我没意见，但是，你不能伤害我们大帅，不能染指我们大帅的指挥权。如今我家大帅尸骨未寒，你就能转眼背叛，还卷走了他的令牌！你辜负的是他的信任和三军弟子的爱戴，你怎么还能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此言一出，他身后无数义愤填膺的三军弟子随之抽出兵刃，铿然之声回响在昆仑雪原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悲痛和愤怒。
墨枫的心脏抽紧，扯得伤口针扎般刺痛，他缓了缓发白的脸色，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我带走指挥权是因为三军目前拿不出合适的指挥人手，而浩气在外虎视眈眈。若你们不培养出新的指挥，指挥权留给你们只会坑了恶人谷。”
梁奈冷然道：“你在我三军待了多久？对三军了解多少？不过半载你就能再度背叛另寻高枝，你有什么资格断言三军有没有合适的指挥？且指挥令牌是洛帅的遗物，是我三军之物，按规矩得传给我军新任主帅，你既已背叛，有什么资格带走令牌？”
背叛。又是背叛。他纵然牙齿咬碎，也无法抑制住听见别人把这两个字砸在他身上时的颤抖抽搐。
“洛祈还在时我不敢说这样的话，但现在我可以断言，论攻防指挥，恶人谷无人比我更……”“你听不懂重点吗？不管我们有没有人能指挥，你都没有资格私自拿走洛帅的遗物！” 梁奈蓦地上前一步打断他。
一阵沉默。
“但我已经拿走了。”许久，墨枫轻声道。
“所以，你不还回来，三军和一军就没完。”梁奈狠然道。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打！”凰久蓦地扬起御风，紫光氤氲的神兵划过天际，一军弟子并不怯战，受到鼓舞，一齐亮剑，两军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你的心到底怎么生的，能硬成这样？”梁奈一个二段踏云逼到墨枫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不懂感恩，忘恩负义！你忘了当初洛帅是怎么冒着险把你从那些畜生手里救出来的了？还是你他娘的其实就是自导自演了一出苦肉计，在洛帅面前让那群禽兽上你只是为了混入三军骗得洛帅的指挥权？”
咣当一声，近旁一个小兵的兵器被对手一击敲落在地上，激起清脆的回音。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梁奈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周围涌上来准备开战的两军领头的士兵基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惊呆了，愕然看着梁奈和墨枫，尤其是集中在墨枫身上的视线，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所有人心中都激荡着同样的问题：这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他为何不反驳？
可是如果不是真的，恐怕没有任何人会在受到这等污蔑后还不急着回击否认，而只是呆愣着不说话。交织在墨枫身上的复杂火辣的目光渐渐开始变味，尽管在恶人谷这等事情不算稀奇，但事情发生在高高在上的阵营指挥身上，性质就有点不一样。那个在他们心中清傲淡漠的万花弟子形象开始垮塌，不少人当场就控制不住流露出鄙夷嫌恶的神情。
——这就是他不得不叛出浩气盟的原因？被自己的同袍、战友或者竞争对手们当着敌对指挥的面上了？他为何还能继续做出那副淡泊世外的清高模样？
“你怎么还有脸勾引我家大帅！哄得我家大帅对你言听计从，连指挥权也被你骗走，结果落得这么个下场！”三军中有小兵忍不住怒吼，打马就要冲上来开打。
“你胡说！墨先生原本就是浩气指挥，用得着专门加入恶人谷来骗恶人指挥权？” 磷火怒道，一记乘龙箭把那小兵射下马去。洛祈那时被乘龙箭射穿胸膛的场景是所有在场三军弟子心中最痛的疤，看到眼前有如重蹈覆辙的一幕，愤怒沸腾了般炸开，怒浪滔天，只等梁奈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前开战。
梁奈当时跟着洛祈去救人，虽然洛祈没让他们看见墨枫究竟受了怎样的凌虐，但洛祈私下来找过他问那些伤如何处理，他便大致知道了。他虽认为墨枫配不上洛祈，但也并不想戳人伤疤，此事本也一直当做不知。只是近日三军连遭变故，失了洛祈，墨枫又离开还带走了指挥权，外面传墨枫的流言也传得很难听，还重提了他叛出浩气之事，此事才重新浮上梁奈心头，刚才一时气急难耐，便脱口而出。
原本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但给对方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天策当众反驳又射伤了自己手下弟子，又有几分气不过，强硬道：“若非欺骗，何须为了指挥权罔顾情分！”
凰久横了磷火一眼，磷火自知冲动，诺诺不敢再出声。四周也没人敢接话，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墨枫，只见墨枫敛着眉目，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方才他身上那份不卑不亢的淡泊傲气，已经消失殆尽。整个人仿佛已化为死寂的雕像。
长久的寂静。然后，墨枫终于开口，说了两句话。
“我没有。”每一个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也能听清声音里的颤抖，“放开我。”
梁奈早后悔了，只能顺势松开他的衣襟，磷火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梁奈一抬头，御风的剑尖已经悬在他眉前，凰久神情冷如寒冰：“要打就打，废话少说！”
梁奈岂是忍得下挑衅的？浴凰妖光大盛，戾气迸射，他一把拿起虫笛横在口边，却还没吹响就听到一声大喝：“慢着！”
梁奈几乎暴走，虫笛一握就指过去，“你不参战我不逼你，但你也别来干涉我！”
“先停战。”李潇骑着马赶过来，整个人的气质都沉肃冷穆了许多，“浩气又有动静了，你们继续在这儿内战只会让他们趁虚而入。”
“如果是他指挥，恕我不会参战！”梁奈一指墨枫，身后一呼百应，不少三军弟子都在附和他。李潇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别忘了你首先是恶人谷弟子，然后才是三军的人！无论何人指挥，阵营有难，任何一位恶人谷弟子都不能坐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三军部下说的，一字一句铿然有力，不容置疑。
“啪啪啪。”旁边传来掌声。凰久拍着巴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潇，“不错嘛，有点主帅的样子了。”
李潇淡淡看了他一眼：“凰帅谬赞。”目光一扫，“东昆仑高地上的浩气开始分兵往灵风村方向转移，动作意图不明，还望诸位能提供意见，如何应对？”
“东昆仑高地就那么点人，他们再敢分兵转移重心，岂不是正给了我们机会重夺东昆仑高地？”梁奈不耐烦地说。
“凰帅意下如何？”李潇不置可否。
“我不懂，别问我。我只负责听指挥，调兵作战。”凰久一笑。
李潇看向墨枫。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墨枫。
“灵风村有浩气的物资据点，但是驻守东昆仑高地的人不够他们拉长战线，他们若想通过灵风村长途奔袭小苍林或西昆仑高地，都必然失败。” 墨枫终于开口了。他没有抬头，声音低哑。
“而长乐坊的交通刚刚恢复，沿途经常有恶人劫镖，浩气的物资大多还没运进来。所以，他们的目的只是转移我们的视线，打通昆仑的物资通道。”
“那该如何应对？”李潇问。
“派兵在东落雪谷地与昆仑冰原之间守株待兔，再调人潜伏在灵风村附近。等浩气的开路兵和物资车队一过来就直接开打，把人撵回去，物资留下。这边开战灵风村肯定能得到消息，到时埋伏在那边的军队再动手才不会打草惊蛇，在人撤回东昆仑高地之前把他们灭在灵风村，削弱东昆仑高地的防守力量。”墨枫平淡地说。
“三军的，给你们一刻钟时间休整，然后随我启程去灵风村！东落雪谷地外的阻截任务，就交给你们一军了。”李潇干脆利落地说。
“好说好说。”凰久一笑，收剑回鞘。
墨枫抬起眼，目光与李潇碰在一处，李潇对他极细微地点了点头，目中划过一闪而过的关切，随即调转马头去招呼三军弟子。墨枫看着他的背影，枯竭若死的心浮起了一丝浅薄的暖意。
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能勉强松一松，因低烧而昏疼的头脑随即有些放空，墨枫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凰久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有些话，你们都当没听到，有些事都当做不知道，过了今日给我全部忘了，明白吗？”
“明白！”一军上下齐声回答。
“秦萧何在？”凰久问。前几日一直照料墨枫的军医立刻出列行礼：“末将在。”
“你和磷火带墨帅回营地休息疗伤。你们也看见了，现在恶人谷只有他一个人能统筹大局，他不仅负担着我们一军，还负担着整个恶人谷，你们好好照顾他，绝对不能让他垮了，听见没有！”
“是！”两人马上领命。
墨枫松了强撑着的气，一时只觉得血腥气上涌，烦闷欲吐，伤口处翻绞似的疼，一张口可能就会抑制不住猛咳，以是不敢开口说话。凰久扶了他的肩，低声说：“不要在意三军那群人，赶紧回去好好休息。若洛祈能回来，一切都不需要跟他们多作解释，若他没回来，大不了我们跟他们打到底。反正一军这么多年和二军也是这么打过来的，该打浩气也能一致对外，也没把恶人谷打垮。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拉到一军来，你可不能还没发光发热就垮了。”
墨枫点点头。军医已经牵过了马来，凰久看着他俩护着墨枫离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昆仑雪大风寒，墨枫回到营地病情又开始加重，身上最严重的几处伤口又被扯裂感染，烧得一塌糊涂。浩气三天两头来试探骚扰，也只能由杨魂带着人堵截阻拦，终于被华言试出了深浅，挥兵扑了过来，一举贯通了东昆仑的浩气交通要道，顺便打到了冰血岗之下，吓得恶人谷忙不迭地组织防线，且打且退。
凰久也没想到墨枫的病情每日愈下，想是积劳过甚，又心病难解，一旦爆发就不可收拾，于是严令军医和磷火，不得将外界战况透露一分给墨枫，免得他心里记挂着更难养伤。眼下恶人谷被华言逼到了冰血岗以西，杨魂也觉得实在撑不住了，派人来一军找墨枫出面，凰久才松了口，郑而重之地把墨枫请了出来，既让墨枫好好地休养了几日，也刻意营造出一种恶人谷非墨枫不可的印象。
其他军团的人本来对墨枫霸占着指挥权又不肯出面的行为极其不满，但是等人终于出现，看着他大病未愈的苍白脸色和对抗华言的雷厉风行，却又无法说出任何不满的言辞。不少小兵都亲眼看见了他得空就被军医和磷火逼着吃药，偶尔战况紧急无法松懈休息时说话过多还会咳出满手的血，然而，就那样撑着，做出了一个又一个准确的部署，硬生生守住了差点就丢了的冰血岗。当恶人谷联军终于把浩气打退回冰河以东时，已经没有任何人再质疑墨枫的指挥能力，就连最为不满的三军，也觉得依稀在墨枫身上看到了当年带着恶人谷死守的自家大帅的影子，而渐渐减弱了叫嚣反对的声音。因为眼下的恶人谷除了他没人能打退华言，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凰久也就此不动声色地把“只有墨枫才能指挥”的观念潜移默化进绝大多数恶人谷弟子心中。没有什么比战绩更能说服人，所以，当梁奈战火重燃又来挑衅一军时，其他军团的人大多都只抱了看热闹的心态，而再不复之前一同讨伐墨枫的声势。
凰久早有准备。他心知肚明，上一次若非梁奈冲动之下说出了那么一件事，自觉理亏伤人太甚，又有李潇及时阻拦，梁奈根本没那么容易放过墨枫，眼下见他再来挑衅，便不慌不忙地应了战，直到梁奈气势汹汹地打到自家营地大门口了，才带人出来，无辜的姿态做得十足。
墨枫已经行动无碍，知梁奈是冲着他来的，便也跟了出来。双方一对上面，凰久就先声夺人，洋洋洒洒地给梁奈罗列了一堆不能交出指挥权的理由，字字句句往恶人谷利益上推，最后反问他，你敢说你拿得出其他能打败华言的人？若拿得出，指挥权双手奉还。
梁奈这回也淡定了，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才淡淡开口：“我不是来跟你扯指挥权的事情的。”
凰久有些意外，“你都打到我家门口了，还说不是来要指挥权的？”
梁奈冷冷一笑，直接对墨枫道：“你自己做过的事，敢不敢承认？”
“敢。”墨枫也答得爽快。
梁奈冷然道：“很好。你决意叛出三军，我们也高攀不起；你能打退华言，我们也不敢来争你的指挥权。但是，你从三军带走的东西，并不止指挥令牌一样。其余东西并不影响你指挥，还望你言而有信，把不属于你的东西归还三军。”
凰久这回是真的意外了。墨枫走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除了令牌他根本什么都没带啊，难不成梁奈指的是洛祈？不对，他要是知道真的洛祈被他们带走了，哪里还会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和他们谈判。
他看向墨枫，用目光问你还拿走了啥？墨枫自己也有些茫然，便道：“我走的时候确实只带了指挥令牌，梁将军指的是什么，还请明示。”
梁奈冷笑出声，“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浴凰一指，“你的鸿雁呢？”
鸿雁？
墨枫的脸色刷的惨白，他要要回鸿雁？
“陨铁珍奇，极难收集，化玉玄晶更是百年难得一见，所遇所得全凭造化。为了收集它们耗费了三军多少人力物力，花销无数，原本想给大帅换取神兵，但大帅既然决定把神兵送你，我们身为部下也没什么话说。如今大帅已经不在，你又负义叛出，还有什么资格拿着三军弟子辛辛苦苦换来的神兵！”梁奈冷冷地说。
可是、可是……那已经是他唯一的……
“我三军确实无人能有你的本事赶走华言，但是，三军上下有多少离经弟子，你敢说他们谁没资格拿起鸿雁？你本就是花间出身，要指挥攻防用你的花间游更顺手，最近指挥也没见到你切离经，你霸占着鸿雁不放是何居心？”
但他不切离经只是因为……眼睁睁看着洛祈倒在面前他却救不了，已经不敢再动用离经！
结果，答应好的离经易道只为一人，却从来没有实现过。他就算拿着鸿雁，也没能救回洛祈。
“你就算拿着鸿雁，也没能救回大帅！要你拿神兵何用？要你切离经何用！”梁奈的声音震得他眼眶发疼。
可那是——虽然太过小儿女情态，可确是——定情信物般的存在。没有了鸿雁，要他如何撑下来，如何捱过杳无音信受尽非议的三年！
“不……”他抱着鸿雁仓皇后退，脸上第一次露出惶然的神情。
梁奈看他冰封不破的态度终于出现了破口，声音更为冷酷：“你根本没有资格拥有鸿雁，鸿雁于你也没有任何用处，你若是不还，就坐实了你欺瞒洛帅骗神兵骗指挥权的事实！”
墨枫惶然看看两旁，然而，别说三军，就连很多一军弟子这一次的态度都明显偏向了梁奈。没有治疗职业能做带领大军冲锋陷阵的阵营指挥，墨枫若要保住指挥权，以后大多数时间必然都只能用花间游心法，而放置着堂堂藏剑山庄神兵不用，无疑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交给能用上的人，为恶人谷多出一份力。
而作为一军主帅的凰久，权衡利弊之后，这一次是否会站在他这边，恐怕也很难说。
——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对他表示一点点支持，甚至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是和善的。上一次经历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还是刚被华清逼出浩气盟的时候，然而，那时还有洛祈守在他身边，为他遮风挡雨，陪他拼杀，这一次，他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已经无依无靠了，因为，唯一会陪在他身边、无怨无悔对他好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鸿雁。这一次，连它也要失去了。
他还有什么？
墨枫茫然抬起头，就看到凰久朝他走过来，不由自主再退了一步，有如浑身竖起了倒刺般满是拒绝和戒备。凰久无奈一叹，转身对梁奈说：“此事容我们商议，望梁将军稍后片刻。”
梁奈冷笑一声，手一挥，带着三军大军就在一军营地门口就地坐了下来，一副不给出交代就不让路的架势。凰久更无奈，过来拉着墨枫回了营帐，好话坏话说尽，墨枫仍是那副戒备的模样，宛如回到了那晚闯进营帐见到他时的场景，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最后他也没辙了，没好气地说：“梁奈怎么说的你自己也听见了，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不还鸿雁确实就坐实了你欺骗洛祈的名头，那他先前泼在你身上的污水，说你被……被逼出浩气盟只是演戏给洛祈看，不也一起被坐实了？你愿意承受？”
墨枫还是不理他。
凰久无语了，心想还不如出去看看梁奈有没有什么动静，营帐门口的角铃却突然被摇响，一位军士长在外面急切道：“凰帅！三军内讧了！吵起来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