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泪(二)(1 / 1)
太甜美的日子总会使上苍嫉妒,匈奴再次来犯,司马绪被指派任元帅一职,即日启程。
得知这个消息,花容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司马绪心中千般不舍、万般眷恋,可也不得不狠下心肠。
“容儿,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他把她紧紧拥在怀中,信誓旦旦。
“我相信你,我会在这里,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
自古以来,匈奴便是历任皇帝最为头疼的事。
他们善于游牧,对边境地形很熟悉,野心勃勃,从来汉人都是处于下风位置,只能守,不能攻。
每次一上战场,各家各户依依惜别,都只当这是最后一别。
征战百人,能活着回来的,不过尔尔。
送别的那一天,正是初秋,万里无云。
路旁的树叶恹恹的,昭示着夏天已近尾声。
按照惯例,花容只能把司马绪送出符门。
“夫君……”
“娘子……”
再多喊几声吧,怕只怕,日后再喊,等不到那个回应的人儿了。
狠一狠心,司马绪强自按捺住情绪,突的翻身上马“驾”,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撒开蹄子飞也似的跑了,很快便消失在花容的视线中,只留下那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似乎还声声响在耳边,响在心间。
“夫人,将军已经走了,您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身旁的丫鬟担忧地扶住她,轻声询问道。
花容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乖巧的丫鬟便带她回房去了。
不是自己的亲人,有谁能知道,那种至亲随时面临生命的深刻恐惧?每一次他出征,她都躲在暗处,偷偷流泪,强自压下心头的紧张不安。盼只盼,老天爷能慈悲一些,多多保佑那个正在奔赴战场的人儿吧。
没有司马绪在身边的日子变得十分难熬。
以往在自己家里时不能常常听到他的消息,有时候他出征归来她才惊觉,现在嫁与他为妻,诺大的家中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倍感孤单,日子加倍难熬。看着他的衣服、他读过的书、他写下的字,通通充满了他的气息,可是却见不到那个人儿,这让她的心里常常一阵莫名的恐慌。
那一晚,她第一次喝了酒。
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刚只喝了两杯,她便已经有些飘忽的感觉,现实里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虚假、离她那么遥远……醉眼迷蒙中,她仿佛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正向她招手。
呵,多么希望,此刻自己能蜷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温暖啊。
手指抚上案上的锦瑟,凄美的乐声便流泻而出。锦瑟的声音最是哀戚,据说秦帝曾使素女鼓五十弦瑟,听着听着禁不住痛哭出声,因此后来锦瑟被才改为二十五弦。
花容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手上急促地拨动琴弦,她的悲她的痛她的不甘统统化为琴音,刺入浓厚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泪水打湿了她精致的妆容,她也不想理会。哭吧,痛痛快快地发泄一场,凭什么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非得日日担惊受怕,承受着随时与亲人生死相别的痛苦?
月上中天,映在她的脸上,投出清泪两行。
就这样苦苦等了半个多月,终于传来大军凯旋的消息。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了,花容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噩耗来得猝不及防,军中早已被宰相的人安插其中,凯旋的大军都是伪装的匈奴人。
司马绪在战场上腹背受敌,终于不敌。
这本是宰相早已谋划好的,教唆皇上派出司马绪,失去司马绪的国家对他们根本造不成威胁。宰相胁迫皇帝退位给其不满十周岁的小儿,从而控制他,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宰相的儿子觊觎花容已久,命皇上一纸诏书将其赐予他,择日完婚。
消息传来,花容脸上血色尽失。
府里人人自危,花容却出乎意料的冷静。
不是不怕,只是痛到极处,反而麻木了。
夫君,等等我,容儿很快就来陪你。
这一次,再也没人可以拆散我们。在那个地方,不会再有死亡,不会再有战争,不用再日日夜夜担惊受怕。似乎真是一个好地方呢,没有苦,没有痛,没有泪。
花容渐渐感到安心,有他在的地方,便是赴汤蹈火,她也在所不惜!
她的情她的爱,若是失去了那个接受的人,她的心便霎那间老去。
红衣猎猎,她最后一眼望向这个冰冷的世界,毫不犹豫地投身于无边的黑暗中……
天下只因我爱,此情惟有君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