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第二百一十六章(1 / 1)
清晨,好天气,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管世蒙独自一人等在葛家院子门前,等了老半天,腿都站酸了也没等到想等的“叛逆余党”。
“嗷喽”喊一嗓子以便吸引人注意的行为毕竟是有点过,管世蒙想来想去,也只有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人都死哪去了”,一边活动活动腿脚,准备飞起一脚向着葛家黑色的大铁门踹出去。
“这一踹应该能吸引几个人围观吧——但愿如此。”
管世蒙想,她运了运气,咽了一口口水,咽喉部位贴着的创可贴随之稍微动了一下——那创可贴下面有一块不小的紫红色痕迹,来源不便详述。
“世蒙,你也是来吊唁葛大哥的吧?”
一个女声在管世蒙背后响起。
说话的人声音温柔,语气彬彬有礼,听的管世蒙不由心花怒放:刚还担心管于德剩下的亲信没人看见自己,不想这就来了个“亲信头子”。
“吴老师,您居然过来了——您腿脚不好,让小三她们过来也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呢?”
转过身小跑两步,管世蒙殷勤的迎了上去:
“小三,让我来扶着吴老师吧,还有小四你也是,吴老师住处离这里不近,走到这里多辛苦啊,你就算不拦着点她,也该让吴老师坐着轮椅啊,怎么能让她就这么拄着拐自己走呢?…”
“小三”和“小四” 是两个差不多的女孩子,都是二十三四岁,都是普通身高,都是面无表情,都沉默的像两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管世蒙尽自殷勤熟络,但被称为小四的女孩却像没听见管世蒙说话一样自顾自的笔直站在一旁,目不斜视。
而那被称为小三的年轻女子,则沉默而又坚决的推开了管世蒙的手,且动作颇为不客气。
管世蒙的话对她们来说,像拂耳清风一般微不足道——管氏一族,能让她们听话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这个人,就是吴涯。
吴涯就是“吴老师”,是个面容清秀、一举一动彬彬有礼的中年女子。
她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还总是一副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上去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个够呛。
她现在是“近奉子弟学校”的校长,也是这所学校高中部的老师。从20多年前被家主最小的妹妹管于盈带回近奉到现在,她一直在这所学校教书。
近奉子弟学校的校长,原本是管于盈。
数年前,几个女学生一起爬山时不慎跌落悬崖,管于盈和吴涯带人找这几个学生的时候也掉下了山崖,管于盈当场摔死,吴涯也摔断了双腿。
当日爬山的几个学生里,就包括了小三小四。
可惜这几个学生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全都摔坏了头部,失去了部分记忆也丧失了语言能力,后来这几个人(准确来说是四个)全都被吴涯收养,成了“吴涯的孩子”。
吴涯本人据说曾经被管于盈救过一命,和管于盈有过命的交情。
管于盈死后,管家掌权的管于德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吴涯由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师,直接提拔到了校长的位子上,此事在管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吴涯的表现,平息了这场风波。
她虽然不是管家老人,身体也已经残疾,但也是个人才,治学极为严谨,课教的好,对学校的管理也有模有样。
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吴涯这个校长,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当到了现在。
只是即便吴涯如此能干,关于吴涯“卖友求荣,为谋私利害死恩人”的谣言,暗地里也从未平息过。
出了名的“人面兽心吴舍(舍弃的舍)友”,吴涯的坏名声在近奉可谓无人不知。
吴涯自己对外界传言应该也有耳闻,但却从未分辩过,任由别人戳脊梁骨,算是默认这项指控。
这个人,似乎除了自己的学生,是谁都不在意的,包括自己在内。
而在管家,除了吴涯的一些学生以外,也没有人在意她。
管于德生前,慑于他的威势,众人敢怒而不敢言,而管于德死后,她和管于德其他的亲信一样,都成了“被人无视的一群”:
除了“吴涯的孩子们”,大多数人看到她都会当作没看见,在她经过后,会恨恨的唾一口唾沫,以示鄙夷。
不过管世蒙这一代的管家人,不分直系旁系、主家仆家,基本上都曾经受教于她,故而往往都称吴涯为“吴老师”,叫顺了口,在吴涯升任校长后也改不过来了。
以管世蒙的身份气度,自然也不可能像普通管家人一般小家子气,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
“世蒙啊,你不要怪她们,是我执意要走过来的,”
吴涯叹了口气,一脸兔死狐悲,无尽的唏嘘感慨:
“在管家,他是个老护卫,我是个老教书匠,虽然分工不同却都效力于管氏家族,也算多年的同事了,为他走这几步路,也算我的虔心到了。”
效力于管氏家族?是效力于管于德吧!
管世蒙暗暗鄙视了一下,表面上依然恭顺:
“吴老师还是讲情分啊,连对这种人都不例外的…”
“这种人?”
吴涯敏锐的听出了管世蒙的话里还有话:
“世蒙,这种人…是哪种人?”
“哪种人?”
管世蒙轻蔑的笑了一下:
“叛徒!逆贼!吃着管家饭拆着管家墙,吃里扒外的东西!”
吴涯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世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葛叔叔怎么叛逆了?”
“里通外人,窃取官产,这不是叛逆,什么是叛逆?”
“葛存心已死,死无对证,口说无凭!”
“罪证?葛存心此刻本应守在凌水,不召而回,这就是罪!私下串联,皆有人证,这就是证!罪、证具在,怎能说是死无对证、口说无凭?他虽死,其罪难赎,死不足惜!”
“你!…..”
管世蒙几句话顶的吴涯血气上涌,脸腾地红了。然而她毕竟不是个莽撞冲动的人,不至于被顶撞几句就失了理智。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再开口,吴涯已经恢复了平静:
“世蒙,葛存心不召而回是实,私下聚会也有,但他叛逆之罪没有切实的凭据,莫说你,哪怕是老爷子在这里也是轻易定不得的。”
“看你的样子,想必来此不是为了吊唁,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外敌当前,内乱未平,你自作主张如此胡为,你的长辈知道了一定会责罚你。”
“又是谁告诉你,我是自作主张呢?”
管世蒙嘲弄的笑了,吴涯的心随即深深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