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罢了,阿澈,不如今生我们不要再见了。即使能与你再见,那也将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是我太愚笨,我还没有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既能把你远远的推离我身边而又不让你摔的太重。
“陆川,我和阿澈,不会有那一天了。”我哽咽的说道。
显然,从他的表情中我能看出他还是被我吓到了。“他,和你分手了吗?”陆川的声音有些抖动。
我摇摇头,他连分手都舍不得给我。我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阿澈,你还爱我吗?三十七天,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不管不问?你怎么舍得留我一个人,孤枕而眠?你怎么舍得,千山万水弃我而去?
陆川的手伸过来,拥我入怀。我伏在他的肩膀上,放声痛哭。此刻,他的肩膀竟成为了我唯一的慰藉。可能是过度伤心加剧了我的妊娠反应,我的头开始天旋地转,胃部烧心的难过,一阵阵的干呕,却呕不出任何东西。我一只手扶着陆川,一只手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剧烈的呕吐。陆川心慌意乱的看着我,“漓岸,你到底怎么了?”
我喘口气,站起来摆摆手,笑着说,“我没事,让我靠一会儿。”说完就无力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就这样,倒在他的身上,过了好久。他的格纹衬衫被我的泪水浸湿,还残存着未干的呕吐物。我渐渐有些苏醒,直至我的耳边,那个熟悉的声音穿膛而过。
“阿漓?”
我转过头,那双眼,望穿了秋水,落尽了缠绵,贯穿了我的希望与绝望,我的阿澈,你终于完好无整的站在了我面前。
“你们?”阿澈看着我和陆川,声音颤抖道。
原来曾经无比宠溺我的你,也会心生疑惑,满眼彷徨。
这样的眼神尖锐的提醒我,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从此以后,我便要与你,恩断情绝。
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这么匆忙。
“阿澈,陆川回来了。”我的手死死的抓住陆川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回来了,是不是我要走了?”他忽然这样问我。
“是我要走了,”我冷笑道,“阿澈,和你四年,不如和他三十七天。”
我看见他的双眼怒火丛烧,暴风骤雨铺面而来,他气势汹汹的向我走来,一把抓过我的手,“小呆瓜,你醒醒,我回来了!你的阿澈回来了!”
我甩开他的手,怅然的说道,“阿澈,迟了!”
他看着我,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般凛然,“为什么?阿漓,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的眼就像秋日暮色里凋零的落叶,我的心仿佛被处以凌迟极刑,千万条细长狭窄的刀口在我的身体上一刀一刀的剥离,血流成河。我听见我的空皮囊麻木的说道,“阿澈,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读过一本书?书上说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就是一辈子,住一个地方,一辈子,和一个男人睡觉。以前我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可是,你看,我竟然怀了陆川的孩子。”我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起来。
亲爱的孩子,你好好看看,妈妈面前的这个举世无双的男人,是你的爸爸。
我身边的两个男人,同时惊慌的看着我。
陆川对不起,多年未见,重逢第一面就让你惊心动魄。
阿澈对不起,只有这样,我才能断了你眼里最后一丝柔情。
“阿澈,我们分开吧!”我望着不远处的篮球场,双眼无力的低垂。篮球落在水泥地板上,就像心跳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心裂的声音,一颗心,早已在你离开的这三十七天支离破碎。
“不可能,阿漓,这不是真的!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在骗我!”
阿澈,做你的女人四年,第一次,看见你的眼,那么受伤。
“这么多年,我骗过你吗?”我看着阿澈的眼睛,笑着说。
麻木的感觉真好,说再多再伤心的话,也不会心痛。
“我没有回家,我骗了你。阿澈,和陆川在一起后,我才发现,其实我根本不爱你。”月色下,他黯淡的身影披上了一层浓浓的忧伤。见你的最后一面,幸好我还会微笑。
“咚”的一声,苏澈一拳打在了陆川的脸上,陆川一个踉跄,朝后跌下去。我赶紧将陆川扶起,大声的朝阿澈吼道,“阿澈,够了。你长大一点好不好?你走吧,你回美国,再也不要回来了。”
“回美国?”他怔住,继而疏狂的笑出声。
仿佛他黯淡的眼角有清泪,仿佛他紧皱的眉头有悔恨,仿佛他握紧的拳头有千斤重。
我松开陆川的手,颓然的拖着自己无力的身体仓皇的转身离开。我甚至等不及他的下一句话,我害怕,害怕自己会掩饰不住满心的慌张,害怕他会质疑我的经不住怀疑的借口,害怕我太眷恋他的怀抱会义无反顾的扑向他怀里。
夜空无穷无尽,流光婉转,我趴在宿舍的窗户上,那一夜,北极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明亮。
糖糖从蚊帐里爬下来偷偷溜到我身边,“漓岸,陆川回来了。你见过他了吗?”
“见过了。”我头也没回。
“怪不得呢!”糖糖顿悟到。
“怪不得什么?”我问她。
“你看这个,”她把手中的笔记本抱至我面前,页面上是陆川的人人网,五分钟前更新的日志,只有一句话,“以前我总问我自己究竟有没有爱过你,不过这一夜,我知道,我一定是爱上了你。”
我苦笑一声,“糖糖你想多了,他说的不一定是我。”
糖糖一股八卦到底的劲头,“不可能,据我的可靠消息,陆川今天中午才下的飞机。”
“可靠消息?”我鄙夷道。
“当然,”糖糖用手指指蔷薇的床,神秘的说道,“不可能会错。”
这一夜的蔷薇非常沉默,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一句话不说。陆川离开的这三年,蔷薇令人匪夷所思一直与她的上海男友保持着稳定的异地恋关系。蔷薇,这么说,你的心还在陆川的身上,是吗?
“漓岸,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的学长一夜恍然顿悟?”糖糖追问道。
“我为他挨了蔷薇一巴掌,他为我挨了苏澈一拳头,我们扯平了。”
“Oh, my god。你们家苏少爷也回来了?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怎么说分就分了呢?不对,他为你打陆川,那你们到底有没有分手啊?”糖糖一个人叽里呱啦的连环炮的向我发问。
我转过头,望着窗外愈渐凝重的夜色,再无声音。
这一夜,让我最后一次沉沦在春风沉醉的回忆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新生
第二天早晨,论文答辩。我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台下的导师关切的问我,“江漓岸,你的眼睛怎么了?”
”被蚊子蛰了,还被蛰了一双。”我笑着说。
“江宁的蚊子真是厉害!”导师惊叹道,竟然与在座的其他老师讨论起究竟南京哪个地区蚊子最厉害的问题。
答辩完以后,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望着窗外斜对面的教室。
“别看了,他走了,如你愿,回美国了。”洛神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冷淡的说道。
“终于走了。”我自言自语的说,“阿澈,再见。”
“我们去医院吧?”她提醒我。
生活的脚步没有给我一丝喘气的机会。
教室门口,陆川低头双手抱胸倚靠在走廊上,他不言不语,静默的安详,只留给我一副和我相似的微笑。
我轻声说,“陆川,真对不起。”
“我早说过,我们之间,没有谢谢,也没有对不起。”他低头看着我,缓缓的说。
我用手轻抚肚子,“我,要去医院做一个了结。”
他眉头微皱,“你和苏澈的孩子?”
我点点头,无奈的苦笑。
“舍得吗?”
“舍不得,又能怎样?”我深吸一口气,“我总不能自私到为了和他在一起让他承担这么多的债务又害他不能和他家人团聚吧?”
他沉默了许久,说,“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整个过程就像洛神说的一样,睡一觉,就好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也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和阿澈在吃砂锅,阿澈拼命的给我的碗里舀辣椒,满脸陶醉的捉弄我,“小呆瓜,你多吃点辣啊,多吃辣生女儿!”
我不停的推开他的手,“阿澈,不要了,太辣了,我的眼泪都辣出来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整个世界如同下了一场雨,模糊不清。
创造一个生命这么快,结束一个生命也这么快。
我爱上你,这么快,我不能爱你,也这么快。
我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也是这么快。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我倒在洛神的身上,好想再沉沉睡一觉,梦不醒。
毕业典礼那天,我们每个人都穿上了学士服,戴上了学士帽。图书馆前草地芳草茵茵,绿意浓醉,我的同学们兴高采烈的往天空中抛着学士帽,肆无忌惮的欢笑着相拥拍照。之后我们集合,站在图书馆前广场的空地上拍摄04级商学院的集体合影。整个商学院的学生都到了,浩浩荡荡几百人,除了苏澈。几个辅导员举着小喇叭挥汗如雨的指挥我们站位置,几百人按专业排开,分站成六排,摄影师在三脚架前起起落落的看着镜头。
我望着南大门,依稀可见四年前妈妈送我来H大时,也在这个位置,拍了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