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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正好，湛蓝天空，几朵白云翘首弄姿。

杨珞推着奶奶在阳台上晒太阳。

“想吃饼干吗？”杨珞轻声问。

“想吃。”奶奶柔弱的气息荡漾在清晨姣好的空气里。

像个孩子。杨珞想。

小时候奶奶背着自己走门串巷的景象如此清晰，仿佛是一天之隔，奶奶就躺在了轮椅上。

“那我们回去吧，正好我拿饼干给你吃。”

奶奶是多年的骨质增生，外出散步的时候突然脚下生疼，摔了。

过惯了城市生活，奶奶身材有些发胖。爸爸抱起奶奶的时候明显有些吃力，憋得满脸通红。杨珞很心疼，心疼骨折的奶奶，也心疼心力交瘁的爸爸。自己咬牙背起奶奶的那一刻，杨珞明白了爸爸心里的信念：一定要稳稳的抱着，因为怀里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听说骨折要住院的时候，奶奶哭了。杨珞抱着安慰，“没事的，我会照顾奶奶的。”

躺在医院动弹不得的几天，奶奶跟杨珞聊了很多。奶奶说起自己小的时候，其实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的，可最小的弟弟跟着自己出去玩时，摔进了河里；跟爷爷结婚的时候是经人介绍的，嫁过来的时候奶奶还不会这边的话……

这些都是杨珞以前从未知晓的奶奶的过去。果真像个孩子。杨珞想。

奶奶午睡的时间，杨珞决定出去买点水果。

医院附近最多的是花店，然后是水果店，便利店，最后是花圈寿衣店。市场这个东西，就是这么浅显易见。

就这么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杨珞提着一袋子又大又暗的杨梅往回走。因为奶奶喜欢吃这种又甜又酸的水果，杨珞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挑杨梅的行家。

突然，一辆刚闯了红灯的电动车急冲冲的朝杨珞开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杨珞赶忙一个侧身。虽然人没事，满满一袋子的杨梅却被勾飞出去，悲怆的滚了一路。晶莹剔透的杨梅流着暗红色的汁液，一点点浸开在人行道上。

电动车早没了踪影，杨珞气急败坏的在原地拾着已经不能吃的果子。不时有行人投来疑惑的目光，然后继续脚步机械的往前走。

即便是冬天，正午的阳光也还是有些毒辣。杨梅的尸体曝晒在阳光下，像极了一只只恶心的蟑螂。

就在这时，一连串熟悉的脚步声从杨珞身后奔跑过来。

“王宇？”要不是手上脏兮兮的粘液，杨珞这次真得揉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了。怎么每次出糗都能碰上他。

看着一地的惨状，王宇皱着眉头问，“你确定……这些还能吃吗？”

杨珞白了他一眼，“捡起来扔垃圾桶啊。”

王宇当头一棒。第一次跟许澈说起杨珞的时候许澈就说，我劝你还是少跟她打交道，这女的有种奇怪的本事，总能让人觉得自己不太配做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王宇是眼看着电动车要撞上神情恍惚的女生，提醒已经来不及，幸好女生眼疾手快躲过，只是手里的水果来不及闪避随着惯性飞了出去。一般人遇到这事肯定会大骂一句，即便不骂也会心情郁闷的快步走掉。可黑发及腰的女生却默默的蹲了下来，虽然拾起第一颗的时候有些踌躇，不过几颗之后动作就快了许多。

原来是为了不污染环境。

“我来帮你吧。”

确认对方真挚的眼神后，杨珞语气欠扁的说道，“小心别弄到身上，我可不负责帮你洗衣服。”

王宇噗嗤一笑，利落的拾起一个个淌着汁液的水果。

把沉甸甸的一袋杨梅扔进环卫工人的垃圾车里，顺便给了阿姨一个大大的笑脸。笑过之后，杨珞开始往回走。下意识的想拍拍身上的尘土，两只手扬到一半，幸好眼睛及时扑捉到了手指的触目惊心，赶紧停住了动作。

王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止不住的笑意显现在脸上。

杨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俏皮的咧了下嘴。

处理完残局，杨珞冒出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苒不是出车祸了吗，我跟许澈刚好在一起打球……”

王宇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看见杨珞突然换了张阴沉的脸色。

“她在几号病房？”

杨珞几乎是以杀人灭口的气势把一袋子苹果扔在张苒的病床上。

“杨珞你丫的，我车祸没死差点被你砸死！”要不是腿上还绑着石膏，张苒真得蹦起来掐死这个罪魁祸首。

“要不是刚在楼下碰到王宇我还不知道，车祸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又没什么大碍，就是折了条腿而已。”

“而已？你是非得到了葬礼才能让我们知道出了车祸么？”

张苒很能理解杨珞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的辩解。

一会，张苒的妈妈过来，说起了车祸，“我跟他爸爸都没事，她明明坐在后座，还把腿给撞了……”

告别阿姨之后，王宇陪着杨珞再次来到水果店。先前给奶奶买的杨梅摔了，要再买一些回去。付钱的时候王宇拦住了杨珞，“既然都来了，我也去看看奶奶吧。”杨珞一时想不到婉拒的理由，只好任由眼前的男生又挑了一袋子芒果和香蕉，随后两人一起返回住院部。

杨珞的一整个寒假，都如同这一天，浸泡在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听着缓慢的时钟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