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魔，一念成佛（9）（1 / 1）
“我宿舍的那位回来上班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下班回去了。”
“嗯。”水天辰回应了一声。
“时间还早，我想请你吃顿饭，上次我和同事去了这镇上的一家菜馆，做的都是家常菜，口碑不错价格又不贵，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肯定又累又饿吧？”江清池微笑着，声音很温柔，也发挥了她极大的耐心。
水天辰没说话，只是将脸转了回来，看着前方。
江清池抿着嘴唇顿了顿，脸上还是轻松的微笑表情，“吃完饭你把我送回来好吗？”江清池习惯性的低头，脸上的笑容终于淹没了，“你自己找一家旅馆好好休息一晚，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水天辰发动车子，问江清池，“你说的那家菜馆在哪？”
也许是不熟悉路的原因，水天辰车开的很慢，江清池便一路上指点着，最后终于找到了那家菜馆。
不知道为什么，正是饭点的时候，可是江清池说的口碑不错的菜馆里却没有一个客人。江清池先下车走进了那家菜馆，水天辰看了看周围嘈杂混乱的环境脸上却没有多少厌烦和不削，只是很平常的冷酷和疏离。服务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原本还在电脑上看电视剧，早已经从玻璃门里看到他们从车上下来。就算再没什么见识，奔驰那么张扬霸气的车标还是认识的，看到他们进来，连忙笑着脸客气的拿着菜单过来让座，又是送上茶，“先看看要吃些什么，方便的让师傅先做，其他的，我这就去叫老板。”
“酸菜鱼、空心菜、辣椒炒肉还有剁椒鱼头都还行，可是有两个鱼，选一个吧？你再看看还有什么是你想吃的？”
水天辰双手搁在桌面上，头有些低着，可是眼睛却抬起看着江清池，从始至终他什么也没注意，只是看着江清池勉强装出的轻松笑脸，“我随便，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江清池咬着嘴唇，抬眼看了看水天辰，也许是想着这就是最后一面了，竟然觉得很心疼还有些不舍。
水天辰一身学院风，休闲中还有几分严谨，穿着纯正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长袖被他规整的卷起两道，小臂紧绷的肌肉光滑的皮肤，同样也是黑色的表带，镶着钻石的白金表盘。发型清净简单，偏光镜被换成了黑框，如凤凰一般飞翘入鬓的深邃而锐利的眼睛，高耸直挺的鼻梁，略略有些薄的嘴角轻轻上扬的唇。
江清池想，怎么看他都应该是个干净的高学历的工程操作者又或者是个有些精明斯斯文文的文化运作人。可是江清池知道，他是个商人，是个成功商人的接班人，而且她明白，这样混迹于世的人是不可能被她掌控的，他的一切都离她好远，她都不能握住他的一根毫发。
女人真的是个奇怪的动物，江清池也说不清自己，水天辰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个男人，那种最真实的亲密无间的抵死缠绵仿佛就以这样直接的方式进入到她的心里。柏拉图式的爱情并不可笑，可是它只能赋予神圣更深一层次的意义，而人类本能的欲望和发乎情的行为才更加的真实和符合自然规律。感觉自己走了两个极端，与水天辰却只有了性。
也许是已经决定了放手，江清池将宽容发挥到了最大限度，就感觉自己如圣母一般原谅了一切。原谅了水天辰不是自己中意的类型，看着也觉得顺心了许多；原谅了水天辰剥夺了自己的纯真，心理与生理的成熟该当是每个女人的必经之路，何况他让自己体验了真正的魔鬼般的快乐；原谅了水天辰遗留的祸根，给她带来的灵与肉脱胎换骨般的沉重打击；原谅了他不负责任的甜言蜜语，原谅了他不用付出任何即将轻飘飘的离开……忽然觉得，她和水涟漪计较是多么的荒唐和可笑，自己怎么会那么幼稚，又何必那么认真？
“那就都要了，再来个番茄蛋汤，番茄是脂溶性的，油多也没关系。”江清池又笑了一下。
“你还怕胖吗，看你脸色不怎么好，人也瘦了不少吧？”水天辰看着江清池，貌似无意的一个问句。
江清池咬了咬牙，瞥了水天辰一眼，随即说，“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我吗？每次有人提到我，他们总会说，‘哦，是那个化验室胖胖的小姑娘呀’，似乎我的代名词就是胖乎乎圆嘟嘟。”说着自己也不满意的撅起了嘴。
水天辰嘴角动了动没接话，只是坐着不动。
江清池胃口还行，每样菜都动了几筷子，拨了一筷子饭也吃了，又喝了一碗番茄蛋汤，只是饭量远没有以前大，吃着也没有以前香。菜是她点的，上来后才发现大部分都是重口味还辣，她忘了她现在还不能瞎吃东西，得要好好的养养身体，否则她就亏的更大了。
水天辰吃相一向如此，貌似慢条斯理的很文静，其实吃得快饭量也大，而且也不是很挑剔，什么样的都能吃几口。他们俩吃饭的时候几乎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吃饭，也不会往对方的碗里夹菜，吃饱了就放下筷子。
晚上有些凉，菜馆外面一连好几家的烧烤店，乌烟瘴气的，虽是个小镇，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秋天说来就来了，吃了个饭，天就黑下来了。”江清池说。
江清池顾着和水天辰说话没注意旁边，水天辰看江清池即将撞上人群，顺手拉了江清池一把，“上车吧。”
江清池抬头看了看水天辰，嘴角笑了笑，往车上走去。一步，两步，到了第三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了，那张努力装作无辜的眼睛也暗淡了，整个人紧紧地绷着，像极了一击即碎的瓷娃娃，再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一家化妆品店今天搞活动，里里外外堆满了人，音响放在外面，声音震得满天响，间或着推销词，放的歌是《我们都是好孩子》，似乎有些不搭调，更让人回忆起无暇的青春。
“哼，好孩子！”水天辰也分了神，一面看着路，脸上不自觉的就出现了悲凉无奈的神情。
江清池抿了抿嘴唇，从来她的定义也一直是好孩子。
“我也是开窍比较晚的，可能是家里的原因吧，以前从来没想过。”水天辰突然开口说了这一句，很明显他想跟江清池提一提他的过去。可是江清池不明白这是水天辰想让她多了解自己一些，所以江清池只是理解成即将成为陌生人的倾诉。
“那是上初中的第一天，以前上小学是在很封闭的学校，后来环境突然变了，好像心智也是在那一天陡然成熟了。那是个很安静的女孩，经常都是一个人呆在座位上，放学了就回家，很少在班级的其他地方看到她。她就坐在我的前排，圆嘟嘟的脸，很喜欢笑但笑起来没有声音，只能看到她的笑脸。那种笑不见得是因为开心，也许只是礼貌。”
水天辰沉默了几秒，此时车已经开上了公路，再有几分钟就到江清池的小区了，“她就是个好孩子，很乖，听爸爸妈妈的话，听老师的话，认认真真的坐着简单的事情，也许只是想着考个更好的高中，去更优秀的大学。如果没有认识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应该在上大学的时候才情窦初开，遇上一个老实可靠的男孩，也许最后会流着泪分手，也许就那么结婚了。我第一次懂得男女之事是在之前，但那时候没有感情。和一个女大学生，漂亮、成熟、优秀，还有她的不甘，相对来说我成了她对社会不满的报复。那时候我上小学六年级，忙着小升初，她就是我爸爸给我请的家教老师。我一直比较沉默寡言，对什么都很冷淡，但是我知道我是她喜欢的类型，从她第一天给我上课，她就在主动暗示我。她第四次来我家的时候，我把她按在了书桌上，她的指引和迎合让我领略了最成功的初次体验。那一年都是颓靡，想尽各种办法腻在一起，一见面就拼了命。我原本成绩一般，可是和她在一起后，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感觉自己是个成熟的男人，看待问题也变得不像个孩子了，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是成绩却越来越好。一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进入我们那最好的中学，爸爸也履行给她的承诺，送她出国留学。”车已经开到了江清池小区的门口，江清池小心拦住了，“就到这里吧，我自己走回去。”
水天辰没说话，车慢慢的停了下来，车灯照着前面的路。
江清池解开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宝贝！”水天辰突然喊了一声，然后转脸看着江清池。
江清池头皮发麻，整个身体全泛起了鸡皮疙瘩。
“愿意听我把故事讲完吗？”水天辰第一次在除了央求和江清池男女之事以外这样动情，他是一定要江清池点头，他没有想过如果江清池说“不”的结果。江清池是个好孩子，他越是展现绅士风度越是纠结着江清池的犹豫，他要江清池相信他是要放手的，因为不忍心她再受煎熬。
“你看，时间还早。”水天辰指了一下车上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三十五，江清池想要不动声色就应该在七点十几才回到宿舍。
“那个好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江清池问。
“关注她好长时间，我发觉我是真的喜欢她，然后就开始有暗示的举动。其实当时我很有自信，绝对是我轻轻地勾一勾手指她就会乖乖的跑过来的那种，因为我知道越是平凡卑微的女孩越是渴望虚荣，唯一难办的就是让一个一直规规矩矩的好孩子打破各种禁忌。可是我没想到还是费了周折，她太慢进入角色，我等不及。我并不想伤害她，也没想要这么快就走到那一步，而且，我得到她的手段很卑鄙。我以为我完蛋了，我必将彻底失去她了，可是没想到我上了她以后她竟然变得更加乖了，也彻彻底底的从心里接受了是我的女人。然后……我们那个圈子太复杂，缤纷迷乱，我也把她带了进来，想让她和我一起体验。我是真的喜欢她，我还把她带回家，我想让我爸爸见见她。我并没有觉得她腻，也没有想过要甩了她，她那么听话，我让她干什么她都愿意。”
“那后来呢？”
水天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有一天，她忽然死了，就躺在我的旁边。我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她一张惨白的脸。我仓皇的跳下床，突然觉得世界那么大我却无处可躲。”
“为什么？”江清池的世界相对于水天辰这样的人来说太明亮了，只是幸好她读了很多书，所以她能明白他们这些迷失富少的某些奇异行为。
“我想她是不堪重负才选择自杀的，她不可能离开我，唯一的方式只有死。我早知道我这样玩下去迟早会出事。当她点头同意进入的时候就会不满足她的表面痛苦，当她答应被捆绑的时候，她既煎熬又享受的表情更加刺激，于是越演越烈，直到不满足自娱自乐，就会渴望分享，一旦分享，那种快乐就如洪水决堤喷薄而出的无边无际，没有人愿意让它停下来。”
“我也是个好孩子，很多时候我也很听话，至少我很听你的话，所以你把魔鬼的手伸向了我？”江清池并不信任水天辰，也没想依赖他，对于水天辰所说的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问你一个问题？”水天辰忽然放缓了语气，“在这边认识你的人应该都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吧？”
江清池看了看水天辰，他那深邃的眼睛陡然间像是黑夜里捕猎的野兽，冷酷、凶险、杀机重重。
“我如果把你带走，消失两天应该不会有人怀疑，我只需要给你领导请一个假，没有人会傻到替你报警。而两天的时间，我能做太多的事。他们都知道你有一个男朋友，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水天辰说着慢慢凑向了江清池，若有似无的往江清池的脖子嗅了一口气然后又轻轻地吹了出来。
“你不敢！”江清池咬了咬嘴，突然转脸自信的看着水天辰。
“为什么这么笃定？”水天辰突然笑了，笑的有些震撼还有点心虚。
“因为你爱上了我，你不只是喜欢我，哪怕万分之一的冒险，你也不敢轻易有所行动。那晚你敢**我，是因为你知道，如果你不做些什么，你将不会和我有任何的交集。是因为水涟漪和苏扬让你注意到了我，也是因为水涟漪和苏扬让你在意了我，但是，是我凭借自己的能力让你爱上了我。只是我要告诉你……”
水天辰忽然打断，喊了一声，“下面的话我不想听了。”
“我偏要说，我要你听清楚。我不爱你。我就是要你爱上我，但是我不爱你。你看错人了，我从小就不是个乖孩子，我自私任性，我谁也不相信。要我听话，你凭什么？水涟漪这样的人，却从来不愿意提到你，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魔鬼。如果水涟漪不来找我，我就会原谅你的，也会永远忘了水涟漪和苏扬。可是，你又来了，你更加的舍不下我。我要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要水涟漪永远痛苦，我要苏扬一辈子如鲠在喉。”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水天辰问。
“因为我玩不起。那个乖孩子在她还没等到绽放的季节就凋落了，而你呢？她不过是你曾经的玩物，你继续上学，继续过着奢华的生活，按着原本属于你的轨道一步也没有偏差。我也不过是你一时心爱的玩具，玩两天也会腻，我拿什么陪你玩？”
“不是，不是你说的这样。”水天辰忽然转过脸，看着江清池的眼神变得异常痛苦和狰狞。但是他又不想解释，更不能爆发，只能再次转过脸去，握着拳的手忽然松开，连呼吸都平缓了下来。
江清池像是憋了一口气在嗓子眼，半天才平静下来，简单的一句，“我先走了。”
江清池已经下车走了老远，水天辰终于还是下车追了过去。
江清池知道水天辰跟在了身后，莫名的紧张，甚至害怕，无奈从小区到她们宿舍还有好长一段路，她走着走着就开始跑了起来。水天辰还是紧紧地跟在了后头，眼看就要到宿舍了，水天辰一下子跑上去抓住了江清池的胳膊。
江清池再也绷不住，从头到脚的恐惧感。在她眼中水天辰一直就是个聪明人，大家点到即止的玩爱情游戏，她想不到他会无赖，也更没有对付无赖的方法，几乎是在求水天辰，“我们好聚好散，纠缠也没有意思。你快走，快点离开！”江清池说着说着就像是在呵斥一只小狗不要乱叫。
水天辰的态度已经缓了许多，“为什么非要是现在？既然这么晚了我也不方便回去了，能不能到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