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静娴继续泪眼汪汪:“那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婼虚当机立断,“这是给你的惩罚。”
“什么惩罚?”静娴莫名其妙。
婼虚指指静娴的发髻:“谁让你不请我们喝喜酒!”
静娴满脸无奈,默默抚额:“原来,你们一直介怀的是一顿饭吗?”
是日天朗气清。
重阳节确实是一个登高望远的好日子。前两个月因学业比较繁忙,静娴不曾为自己与尚家夫人打好关系。正巧,尚夫人来约静娴当日清晨时去登玉泉山。
她之所以十分乐意的答应了,正是因为尚人杰今日有要紧生意需谈,并不同行;蹴鞠赛则在未时举行,时辰尚早;自己也多在尚府与学堂之间两点一线,没有什么机会出去游玩。趁此机会释放一下自己郁闷两月的心情,是件好事。
时值秋季,天已渐凉。清晨的阳光有些冷意的,山中灌木的叶片上还挂着些许露珠,却隐隐有凝成霜的架势。虽然时辰尚早,却亦有许多人在山道上缓步赏景。小孩子便在人群之中往来穿梭,相互嬉戏。
有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正在嬉闹。男孩子更灵活些,从远处穿梭而来,一下子绕过正搀着尚夫人上山的静娴身旁;而正在追赶的女孩子却躲闪不及,一头撞上了静娴,跌坐在地上。
静娴嘴角含笑,朝尚夫人瞧了一眼,看到尚夫人亦颔首而笑,便蹲下身,去扶那孩子,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没事吧?”静娴瞧见那男孩子从远处又跑回来,于是对着女孩子道:“去吧,小心些,别又摔了。”
女孩子低了头,看起来有些害羞,望见男孩子,又赶紧的跑了过去。
静娴站了起来,望着女孩子跑去的方向,看了许久。
“娴儿,你觉得,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儿好?”尚夫人似是在琢磨什么。
静娴应声回头,恭敬答道:“女孩儿吧,更乖巧些。”
尚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为何不早早生一个?”
静娴顿觉额头有些疼。尚夫人居然抓了这个时机来做他儿子的媒,心情不知不觉就低落了些。
“你们俩的事这两个月我和老爷一直都知道。”尚夫人道。
果然,他们闹得动静不小,想让尚家老爷夫人不知也难,但他们却一直未有表态,看来他们只是还未找到表态的时机。看着样子,尚夫人是觉得她同他还有些希望?
尚夫人放了她的手,边走边说:“人杰是个好孩子,为人忠孝守信,老实敦厚。他待人向来彬彬有礼。你同他闹得不可开交,其实尚家人都挺惊讶。”
静娴暗自腹诽:忠孝守信,老实敦厚,他真的担得起这八个字?
“他这般待你,着实同别的女子不同。可见你对他而言很是不一般,所以我同老爷也一直未曾多言,想来你同人杰还是有些希望的……”尚夫人先是语气温柔,后却突然变得冷厉起来,“但你们成亲两月有余,你却让人杰长住书房。要知道书房可是议事之地,人杰或是你住在那里多有不便。况且,人杰是我们尚家的独苗,如今女子地位愈发高了,纳妾之事渐渐不为正经女子接受,咱们家的香火,还是都得靠你了。你可要好好斟酌斟酌。”
静娴垂目悉听教诲,心中无奈。她亦是一个十分孝顺的女儿,为了柳家,既然嫁到尚家来,便要好好做一个儿媳妇。只是每当她鼓起勇气,去尝试喜欢喜欢自己的夫君之时,他就会当即泼一盆冷水下来,让她的努力全都白费。
尚夫人见她低头沉思,觉得此番教诲做得很是时候,心中不免觉得高兴,看来自己很快就可以有孙子抱了。想到这个,尚夫人的步子便轻快了起来,整个人年轻了许多似的,并未叫静娴跟上,自己领着随行的人上山去了。
当静娴一人垂头丧气的回到尚府时,又被久候的婼虚拎了出门。原来她们女学之中的人多半等不及了,相约着午时出头便去蹴鞠场候着。而她磨磨蹭蹭回道尚府之时,已到了约定的时间。
虽然清晨阳光仍有冷意,但午时的烈日还是挺毒辣的。婼虚带着她到了久违的蹴鞠场,同若干人等大了招呼后,走到池清怀和谢之琳的身边坐下。
静娴许久不曾这样长时间晒太阳,正迷茫间,她那被太阳晒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恍惚间听到了什么。
“听说有人上书,说是女子既然同男子一般,那么蹴鞠赛便应该也同男子的一般。所以今年竟然有女学之间的蹴鞠赛呢!”像是清怀的声音从左耳边传来。
“是呀!女子也能够在蹴鞠上一展风采!可真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们学堂里有谁能上场呢?”之琳应和道。
“呃……好像没有。不过别的女学肯定也是没有的啦!”
静娴隐约觉得这事同自己没什么关系,也就没在意。
“貌似女学赛事就在明日呢……”
突然有人凑近了她的耳朵道:“小娴,你来做个替补吧。”
“什么?”静娴撑了撑自己发晕的脑袋,以为自己听岔了。
婼虚喃喃道:“你也知道,咱们之中没人擅长蹴鞠,之琳是我们之中最善蹴鞠之人,但是她明日可能有事不能来,我们只能寻个身手最敏捷的来顶替……”
婼虚摇了摇静娴的手臂:“你瞧,咱们手脚这么笨,只有你最胜任了。你应了吧?”
静娴脑子被太阳晒成一团浆糊,事情定得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她就没有作声。
“沉默就当是你应了。好样的,有担当!”她看见婼虚满眼崇拜的眼神,仍没有明白说的是何事。
突然一阵惊天的锣鼓将她惊醒,静娴凝神一瞧,原来未时已到,蹴鞠就要开始了。参赛之人陆陆续续地进了蹴鞠的沙地。静娴才觉清醒些的脑子又开始阵阵发晕。唔,这些比赛的男子,各个容貌出众……果然是个挑夫婿的好时机……
当她看到最后一个人时,顿觉得像遭了一场霹雳。
尚人杰身着劲装,头上束着红色的布条,眉眼之中神采飞扬,前面登场的男子皆黯然失色。
“尚家公子许久不曾出赛,今次居然瞧见了!”身旁有不少女子议论纷纷。
清怀满眼的羡慕:“这些男子中,若是能嫁给尚公子,那便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静娴眼前似乎开始冒起了雪花,眼前的场景愈发看不清楚。耳朵还稍微灵便一些,听到清怀的话,回道:“你们难道不知他已经娶妻了么?”
“什么?”一众女子不可置信。
“他前些日子……”静娴没能说完,眼前顿觉漆黑一片,身体支不住,往后倒去。她觉得在她彻底看不见之前,场上似乎有人朝这里望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五)
静娴幽幽转醒时,一眼就望见了自家的床顶。原来她已经被带回了家。
一股药香扑鼻而来,静娴挣扎着坐起,头仍有些晕,定了定神,才抬眼望向来人。
尚人杰。
他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头上却还缚着红色的布条。看来自己并没有记错,他的确去了蹴鞠场。他不是去谈要紧生意了?怎么会在蹴鞠场上出现?此时又为什么在家里端药来给她喝?她觉得头好像又晕了起来。
“快点喝吧,药凉了效用就不那么明显了。”尚人杰出人意料没有摆出一副调侃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谈生意了么?你怎么会在蹴鞠场上?你……”她话还未问完,尚人杰一手将端着的药碗塞到她手里,回身便走。
“诶,你还没回答我呢!”静娴赶紧叫道。
尚人杰却没有走出房间,而是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道:“看来你已经大好了,还能这么精神问出这么多问题。”
“我不问清楚,怎么能放心喝药?谁知你是否在药里下毒呢!”静娴不客气的反驳道。
尚人杰一笑,喝了一口茶:“咱们说好了,你不准过问我的行踪的。你自己两月前又是怎么答的?还有,我可不想这么年纪轻轻就当鳏夫……”
静娴隐约记得,她好像说了一句,谁愿意管你的破事。她不觉得皱了皱眉,看来脑子晒糊涂了,怎么问起他的事来了。
正愁闷间,却听他忍笑的声音传来:“你到也好笑,这样的天气居然可以中暑。”
静娴抬眼瞪他,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终究还是来看她笑话的。心中正气恼,尚人杰却缓缓走近,从怀里拿出了一根腰带似的东西递给她。
她端着药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没有理会他。
“以后你若是觉得晒得头晕了,就拿这个绑在头上。里面缝了凉玉,可以解暑。”他的声音很轻,若不是四下里很静,静娴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凉玉,乃西域珍品,多作为西域诸国上贡的贡品,可谓千金难求。柳家正是做玉器生意,静娴也便有所了解。可尚人杰如此吝啬的人居然将它缝在腰带里,送给她当作解暑的东西。她顿时蒙了。
“这凉玉是我前年去西域经商时,西域月氏国主赠的。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看着能换千金,但若真是卖了反而会招来祸端,如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你,我也算解下了一个包袱。”
静娴“唔”了一声,默默伸手将凉玉带接过。她又不是傻的,尚人杰这番话理由多么牵强,怎么会听不出来。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我吗?想到这里,脸上觉得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