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十一乐章(中) 狂风过境(1 / 1)
Watching the sweetness in the eyes of the one you loved and another opposite sex is nothing but the cruelest torture. We all have to admit this secret which can’t be told.
我们都得承认这个我们不愿意泄露给别人的秘密: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与异性的甜蜜,那是种最残忍的折磨。
夏诺和阿南德一路坐在车里,她觉得脑袋有点发懵。
今天的纽约市区,和往日相比,有点……不太一样。
往日他俩奔向“工作地点”的时候,马路两旁都是匆忙来去的人和车,大排长龙。可是今天,街道上车辆人烟稀少,再加上天气有点糟,整个曼哈顿都笼罩在雾云之下,四周都飘荡着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小姐,我觉得情形有点不对。我们还是打电话给老板告假,回家吧。”阿南德心里七上八下。他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天气有点,不对劲。
夏诺心里不由也升起一丝忧虑。“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不然……我们先去店里看一下情况,就找老板请假。”
“小姐,你终于同意了!”阿南德听了开心地点点头。难得她能有这样的“觉悟”。“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中国人总是那么喜欢拼命的工作,“勤奋”的有些过了头,“固执”的简直可怕。至少我所见过的中国人,十个有九个是这样。”
夏诺与阿南德素来是聊惯了的,遇到这样的话题,她早已习惯不在意。“哪有那么夸张?阿南德!”
“我没有夸张。在我没遇到Helen夫人之前,我曾经给一个以色列珠宝老板打工,你知道他那时是怎么说的么?他抽着雪茄,一面摸着自己的肚皮一面在车里埋怨着,‘我的个老天爷!这些中国佬,开店做生意比别人早,关门打烊比别人晚,就连周末也会来上班,他们别的什么都不会,就会跟我们抢生意!’哈哈哈!”
夏诺也笑了起来:“好吧,阿南德,我就当做这是对中国人勤奋的赞赏了!走,下车!”
他们到了地方。等到走进咖啡厅,老板已经站在吧台后面正和来的不多几个服务生说着什么。看到她进来,老板喊着她的名字,埋怨着天气:“Rebecca,哦,这该死的天气!我们今天不做生意了!一会儿大家都回家去!我们恐怕要关门歇业好几天!”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电视。
夏诺仰头看去,电视上正在播报新闻。
“前天早上登陆北卡罗来纳州的飓风“艾琳”继续在美国东部沿海地区肆虐,并逐步北上。截至目前,已造成包括3名儿童在内的至少14人死亡。美国东北部北卡罗来纳州至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市航线上,超过9000架次周末航班因飓风艾琳取消,影响的乘客数量可能超过百万。据美国国家飓风研究中心报告,“艾琳”将于今天上午9时左右登陆纽约,据悉该次飓风风力竟超过时速一百一十公里以上,毫无疑问已成为史上最强的飓风。总统在白宫已发表紧急讲话,呼吁沿海市民尽早撤离,严肃对待极度危险的飓风艾琳……”
“咕咚”一声,夏诺吞下一口唾沫:“我没有听错吧?!史上最强?!”
“九点?!”阿南德脸上顿时也慌了,他立即低头看手表:“老天!小姐,现在已经快九点了!我们得马上走!马上送你回家!”一把抓起夏诺,他拔腿就跑!
但是,已经晚了。
纽约上空的云层乌中发亮,这对住在纽约多年的阿南德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街上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夏诺坐在副驾座上,看着这场飓风所带来的特大暴雨如同瀑布一样倾泻在地上、重重砸在车窗玻璃上,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一些小商铺的广告牌被风掀翻、折断,卷落在地上,支离破碎。在经过一处街角,她眼见一棵大树在狂风摇曳中被狂风打歪、继而连根拔起,砸向路旁停靠的汽车,发出可怕的巨大噪音。那种骇人的场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阿南德打开车上的广播,留心地听着有关市内飓风的新闻。情况不是很妙。
纽约市市长已经发布紧急命令,市区最繁忙的地铁交通线已经全面停运,五处机场都已经对进港航班关闭,37万地势低洼处居民将被强制撤离,包括布鲁克林区、皇后区和市中心曼哈顿的居民。纽约最大动力公司爱迪生联合公司正考虑,切断对曼哈顿地区6500户用户的供电,以便“艾琳”过境后检修。市长同时谕令公共建筑电梯将关停,包括一些商业公司摩天大楼的电梯也将停运……
夏诺这才开始真正害怕起来。经过一些地铁口,那里滞留了部分无法回家的人,人们都在焦急地想办法。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这座美国人口最多、最生机勃勃的城市,在大自然强大的摧毁力面前,仿佛一下子变得弱小起来。
路上并不好走,雨水迅速地聚拢,汇聚成溪流般,随强风冲击着地面和车辆,到处都是水,漫天漫地……
苏家明返回莱仕顿庄园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十分意外的是,走进大厅,仆人告诉他,夏诺不在家。
这种天气,她会跑到哪里?!毫不迟疑,他拨出夏诺的电话。
忙音传来,她的电话,居然占线!连续打了三次,还是这样!
“马上去给我联系司机阿南德!”苏家明冲着仆人生气地道。
仆人们吓得战战兢兢,连忙应了跑出去。可是不一会就回来了:“少爷,司机阿南德联系不上。”他的手机同样一直处于占线之中。
听着外面大作的风雨声,苏家明气急败坏。
这只无尾熊在搞什么?!在这种恶劣的天气跑出去,还找不到人,她这是想干嘛?!
就在这时,爱德华来电。他已经到家,特意打来询问苏家明的情况。
“达令,我已经到家。可是你猜怎么着?Rebecca这家伙,人不在家,电话也联系不上,就连她的司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现在外面天气这么糟,那么危险,她还有心思满世界乱跑!真是气死我了!”苏家明着实气得不轻。
爱德华听了愣住,随即道:“也许她只是路上遇到了点小事情,回来的迟了。你先不要着急,也许她等一会儿就到家。”
“你说得也对。”苏家明哭笑不得:“我已经开始怀疑,这只无尾熊是不是真的跟纽约八字犯冲,自从她来到这里,什么状况都会发生!就连飓风都罕有的跑到纽约来!你这两天趁机会好好在家休息吧。好了,就这样。如果她再不回来,我会派人去找她。”
苏家明切断电话,想了一会,还是叫来了仆人:“把所有的司机都派出去,尽快找到Rebecca小姐!”
爱德华收线之后就立即拨打夏诺的号码。占线中。
似乎想到什么,他拿起外套,走出房门。开着车,他再次驶进风雨大作的街道。这时街上己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城区内四周忽然就变成一个空荡荡的世界,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的景象,昭示着飓风可怕的威力。
他一路艰难地开车来到那家咖啡厅。咖啡厅已经关门。显然她应该已经回去了。
揣度着他们可能会走的回家的路线,爱德华开始顺着街道缓慢地行驶,一边走一边搜寻着那辆熟悉的白色宾利,期冀能看到他们的踪影。
大雨还在没命地下,气温骤降,隔着车窗,就连爱德华都感到一丝寒意。
就这样不知道开了多久,前面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汇聚来几辆汽车。几个路口过去,它们竟是朝向同一个方向。爱德华正在奇怪的时候,忽然间,从右边的街区里驶来一辆白色宾利车,爱德华几乎是立即就发现了它。
宾利车同那些汽车驶向同一个方向,爱德华紧紧跟上,直到停在一座小学门口。宾利车开了进去,爱德华也跟了进去。
一栋教学楼前,拥挤在屋檐下的孩子们正争先恐后地上车,有人从宾利车上走了下来,正是夏诺和阿南德。他们正把几个孩子放上车。
爱德华打着雨伞下车,雨水顿时浸没裤管。他奔向夏诺:“上帝!Rebecca,你们在这干什么?Ming正在到处找你!”
夏诺虽然也打着一把伞,可是头发、身上早已淋湿,见到爱德华居然找到这里,十分激动,上前抓住他的手臂:“Edward!你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你的电话为什么总是占线?”在轰轰的雨声和孩子们的吵闹声中,爱德华问。说着他把外套脱下,裹住她。他感觉到她两手冰凉,正瑟瑟发抖。
夏诺看了看孩子们:“这所学校电路被切断,而且他们的校车遇到了事故,孩子们困在这里回不了家,我是和一些经过的路人一起自发来帮忙送孩子们回家的。电话占线是因为我们一直不停地在给孩子的父母打电话联系。现在,手机没电了……”说到最后,她掏出已经关机的手机,不好意思的笑笑。
爱德华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话的感觉。他看着她的眼睛,她居然还在笑。
手上一用力,他一句话也没说,把夏诺拉到了自己车旁,推她上车,打开了暖气。
“Edward,我还没有送完孩子们……”夏诺以为他要马上送她走。
他却回答:“坐在这里,不要动。让我来。”说完他就去找阿南德。
于是,爱德华也被卷入胡送孩子们回家的大军。路上,爱德华打给苏家明报平安,末了,把电话递给夏诺。
夏诺心虚地接过电话,电话那头苏家明几乎在咆哮:“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会跑到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下城区!不要告诉我你是心血来潮跑到那里去逛街购物!”
事到如今,纸包不住火。夏诺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因为……我在这里的一家咖啡店打工……”
“什么?!”苏家明觉得他的耳朵刺得生疼。
“家明……”夏诺可怜巴巴地道:“对不起。我知道我错的离谱,回去我一定会向你解释!但是现在,你能不能……把派去找我的司机都叫到下城来,我们现在力量有限,人手不够,这间小学还有很多孩子没法回家……”
“什么?!”苏家明觉得脑袋发晕。
“家明,拜托了!”夏诺央求道。
当他们再次回到小学的时候,莱士顿庄园的十几位司机们已经浩浩荡荡地往返于下城区和小学之间的道路上。
爱德华已经完全记不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混乱。送了多少孩子他已经记得不得了;只记得车窗外风雨大作,车子一直不停地在跑,马路边到处是被破坏地房子和被掀翻在地的树木,还有夏诺一路紧张又激动地“瞎指挥”的声音。
“吉姆说左转,啊,不是,右转!”
“再往前一点,再往前!到了,那应该就是爱丽丝的爸妈!爱丽丝,快看,你的爸爸妈妈在等你!”
“在那儿,应该就是这里,东尼,是不是这里?!”
……
当然还有,孩子们的父母由衷的感谢的话语。
等到他们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回到莱仕顿庄园,已经是将近下午四点钟。司机们已经是累的人困马乏,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如此“鸡飞狗跳”的阵仗,在莱仕顿庄园众多仆人的眼中,是绝无仅有的一次。而且,如此阵仗,全是因为他们这位“品味”非凡的未来女主人。
爱德华带着夏诺走进大厅。等了半日的苏家明,窝了一肚子的火,可是见到夏诺落汤鸡般地模样,想要骂人,也登时骂不出来了;更是安全忘记了要问爱德华是如何找到的夏诺。
仆人们送来毛巾和热茶,两个人总算是舒服了点。
夏诺自认心虚,裹着毛毯,当着爱德华和苏家明的面,一五一十地全招了。在哪里打工,从哪天开始的,每天苏家明一出门她就开始怎么盘算着出门,一直以来都很顺利,只是今天没料到会遇到百年不遇的超级飓风……听的坐在一旁的苏家明脸色铁青,爱德华倒是不时唇角带着笑意。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我苏家明的未婚妻,莱士顿庄园未来的女主人,这件事如果被张扬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如果不是今天遇到飓风,你打算瞒着我多久?!”苏家明终于爆发。
“还有,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在飓风里丧生?!所有人躲都来不及,这么危险的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跑去充英雄去救人?!无尾熊,你是个傻瓜么?!”
夏诺看着苏家明:“对不起,家明。今天是突发情况,我们本来打算直接回家,可是没想到会遇到那群求助的孩子。还有,在咖啡店打工这件事,我只是……想做点有意义的事,不想总是终日无所事事地呆在家里。”
苏家明愕然,顿了顿。
“从明天起,不准你再去那个什么咖啡馆做什么服务生,还有你的司机阿南德,我要炒他的鱿鱼!”他语出严厉。
“啊?”夏诺这下慌了:“家明!不要把阿南德解雇!他曾经劝过我多次,但是每次都是受我逼迫才会做出出格的事!真的不关他的事,都是因为我他才——”
“阿嚏——”夏诺捂住鼻子。
苏家明关切地摸摸夏诺的脑袋,怒气未消,却吩咐着身后仆人:“带Rebecca小姐回房整理一下!把山姆逊大夫找来!”
“家明……”
夏诺还要说话,却被苏家明打断:“马上给我回房间,不然我立刻开除他!”
一直默默注视着两人的爱德华这时向夏诺微微点头示意,夏诺明白苏家明已经退让,只得转而对爱德华笑道:“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Edward!”
于是,夏诺紧锣密鼓折腾了仅仅一个月的“地下工作”就这样以失败告终。
夏诺上楼之后,苏家明靠在沙发上无语地□□道:“达令!你瞧瞧!有时我我真怀疑奶奶到底喜欢Rebecca身上那一点!笨手笨脚又喜欢到处乱跑惹祸!”
爱德华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山姆逊医生来了之后,给夏诺做了检查,只是有一点轻微的着凉,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晚虽然Ming一再挽留,爱德华还是坚持冒雨回到了家。
公寓大厦的电力已被切断,楼里一片漆黑,事实上一路过来,纽约几乎到处都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爱德华无奈,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上了六十六层。来到自己门前,已经是一身的汗意。
洗完冷水澡出来,爱德华端着烛台摸到厨房,打开冰箱,几乎没什么可吃的。跑到客厅给自己倒了点酒,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的烛台发呆。冰冷的屋子里,在精致的装潢之余,没有一丝生气。
他忽然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
他什么时候爬上床休息他也记不得了,脑海里模模糊糊地闪现出白天和夏诺一起送孩子们的场景,狂风,暴雨,凌乱的纽约街头,还有夏诺淋湿的发,瘦小的身影……
他的脑袋有点昏沉,腹部也开始传来一阵阵不适,身体一阵阵发冷。
没想到她没有生病,一贯自诩强壮的他却发起烧来。
他就这样难受的睡着,直到半夜的时候,才爬起来找一些退烧药吃。然后继续回去睡。
这种身体的折磨并不足以打败他。令他有些无法抵御的,是心口那里的撕裂感。
我们都得承认这个我们不愿意泄露给别人的秘密: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与异性的甜蜜,那是种最残忍的折磨。即使面上再沉默安然,也只是假装的坚强,心底的柔软处就会像蜗牛的触角,唯恐被人触碰。那只是重伪装的城墙,一旦触碰,顷刻间便可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