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点绛唇4(1 / 1)
妙龄在自己房间里琢磨了许久,看了看天色还早。她一个人从房里出来,向山庄后院走去。
后院是每天早晨段傥练剑的地方,虽然脚伤不能练剑,他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到后院的林子里吐纳一番,妙龄身上的伤并不重,只是有些轻微的伤寒,没两天就好了。所以这段时间她都是早晨陪着段傥到后院来,段傥练习内功心法,她就闲来无事刷刷剑,每天早晨都一头一脸的汗,段傥会在边上给她些指点,有时候觉得她姿势不稳,或者招式不对,还是近身指导,每当那个时候她心里都有些慌乱。
这个时间的后院基本没什么人,妙龄一个人胡乱的在院子里走着,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一个鱼塘边,鱼塘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上面放着两支鱼竿。妙龄看了眼四周,周围景物有些陌生,她不知道断雪山庄有多大,但是似乎每次随意走到一个地方都属于断雪山庄,据说那天掉落的悬崖也是断雪山庄的地界。妙龄忍不住想,段傥他们就只是在江湖上走镖,偶尔行医,竟然有这样的财力。不过段傥每天都有看不完的账本,应该不只是走镖行医那么简单的吧。
妙龄在小亭子坐下来,看着两根孤零零的鱼竿,忍不住又向四周望了望,还是没有人,她忽然来了兴致,把两个鱼竿都拿起来,忍不住笑了出来,鱼钩上的饵早就不见了。妙龄从边上的小水桶里捞出一条小蚯蚓,窜到鱼钩上,用力一甩,咻的一声之后,是鱼钩落水的声音,妙龄看着鱼钩缓缓入水,鱼竿稳稳的停下来。妙龄如法炮制,将另外一个鱼竿也换好鱼饵,坐在一边看着平静的鱼塘。妙龄此刻的心境就如同鱼塘平静的水面,好像刚才心里纷乱的思绪都不存在一样。妙龄眼睛盯着鱼竿,见到其中一根鱼线下水面轻轻震动,她快速的提竿,感受到鱼线那头一阵挣扎,心里一阵激动,她还从来都没有掉到过鱼呢。再一用力鱼竿嗖的一下提上来,可是鱼却没有。
“哎……好可惜,好可惜。”妙龄一脸惋惜,立刻又开始放鱼饵,更加认真的看着水面,生怕错过再次上钩的鱼。
妙龄就在小鱼塘里认真的和鱼塘里的鱼叫着劲,似乎不掉到鱼决不罢休一样。
可是在前院的段傥等人却着急的到处找人。
乔木来问段傥今天是否在前厅用餐的时候,段傥点头,要他顺便到隔壁把阿凌叫过来一起,可是没一会儿乔木就有些忐忑的过来说杨公子没在房里。段傥当时没说话,却皱起眉头。紧接着乔木派出去庄门口后院柳林的人都陆续回来汇报说没见到杨公子身影。段傥脸色有些难看,他记得妙龄偶尔会和他讲自己在京城里用怎样的方式偷偷逃出府外去玩,他没有理由的就觉得妙龄是偷偷出去了,仔细想了想妙龄和她说要回自己房里去时说的话,脑子有什么闪过,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段傥没有吩咐人去找妙龄,只是命人将饭菜端到他房里来,还叫人多烫了一壶酒。
乔木在段傥身边三四年了,虽然不能完全掌握段傥的情绪,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段傥在得知杨公子不在山庄的时候,那一瞬间的表情是有些失落,不是疑惑或者生气什么的,是失落,如果不是因为了解段傥性子冷清,乔木甚至会觉得段傥有些难过。随后又摇摇头,他们的庄主可不是那种会随便就难过的人。他是把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人。虽然对杨公子不一样了些,但也只是笑容更多了点而已。
“老郑,你这边怎么样了?庄主说要一壶酒呢,给烫好了吗?”乔木低头一路疾走,心里还想着事,人还没到门口,就冲厨房的主厨大声问道。
许是距离远,厨房里没人应声。乔木快步走进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妙龄正蹲在地上,看着厨房里的下人在剥鱼鳞。一会儿皱皱眉,一会龇着牙的,好像很不忍的样子。
“杨公子,您怎么在这里?我说怎么哪哪都找不到您呢。”
妙龄一见是乔木,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就说自己下午在后院转转,看见鱼塘边上放着的鱼竿,就在那里钓了会儿鱼,没想到钓到了好几条,就直接拿厨房来了,想要做给大哥吃。乔木一听就乐了,说,这都什么时候了,鱼做好了也过了晚饭时间了,不如明天吧。
妙龄一听乔木这样说,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她觉得晚饭晚一点吃也没什么,重要的是这鱼是她费了好大劲才钓到的,当时立刻就想到要做给段傥吃。可是听乔木这样说,又觉得也有道理,太晚了也不太好。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正忙着杀鱼的下人,妙龄有些失落,早知道大哥吃不到,就直接放生了,杀鱼还是真是挺残忍的。
乔木觉得妙龄是个是个挺不错的人,就和穆一涵一样,其实有时候都把她当做一个不经世事的小男孩一样对待,见她为这么点事就有些失落,乔木想了想,有了主意。
“那这样,杨公子,您到庄主那里等着吧,陪庄主说说话,一起等着也还有点意思,老郑你们就再辛苦点,给庄主换几个和鱼搭的菜式吧。” 乔木很利落的开始吩咐,妙龄点点头。一想自己一下午也没休息,这会儿倒是有些累了。
妙龄回头交待一句,说把大的两条鱼炖了,剩下两条小的就放生了吧。以后再也不吃鱼了,太残忍了。
妙龄一走,厨房里的人们都笑了,觉得这个杨公子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明明一脸舍不得那鱼,还坚持要吃了,最后到了还是放了两条。刚才小林拿着刀背敲鱼头的时候,她差点跳了起来,吓了周围的人一跳,之后嘀咕着太惨了,却还是说想让大哥尝尝。就蹲在那,一面不忍一面残忍的坚持着。
妙龄刚到段傥的房里,段傥还是她下午离开的姿势,在外间的书桌前看书,似乎一下个下午就没动过一样。
段傥一听脚步声立刻回头,刚才听见敲门声,还是以为是下人来送饭菜的。没想到竟然是他以为的已经走了的妙龄。
“大哥,天晚了,怎么还在看书,这个时候看书很累眼睛的。”妙龄上前瞟了一眼书上的内容,还是那本兵法书。
段傥见妙龄回来,心里意外,脸上却还是淡淡的,只是微微笑了下,很快就收住了。
“下午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像在京城的时候那样偷跑出去了呢。”这是句真话,可是妙龄却当成玩笑话听了。
“怎么会呢,我在后院逛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小亭子,那里面放着两个鱼竿,又没人钓鱼,我就在那里钓鱼了。太认真了,就忘了时间,后来厨房的一个师傅来取鱼竿,我就跟着去了厨房,大哥今晚要忍着点饿,等着吃我钓的鱼呦。”
妙龄浑然不在意的说着,说完又忍不住闻了闻自己的手,似乎还有些鱼腥味。段傥看着妙龄那双纤瘦的手,夕阳的光透过她的手指,甚至能看见里面指骨的阴影。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见妙龄,从怀里拽出一枚手帕,在手指上擦了擦。见段傥正盯着她的手看,有些尴尬。
“这个,忘了还你哈。”
段傥一愣,没出声。
妙龄有些奇怪,“你忘了,小桃红给你的啊。”妙龄说完,脸一红,段傥尴尬的别过头。
“其实,那天……”
段傥正要说什么门外敲门声就响了。妙龄逃一样的,走到门口亲自去开门。
“乔总管。”
妙龄转头看向段傥说。把端着酒壶和小菜的乔木让了进来。
“杨公子的鱼还没有好,我先把酒和小菜端进来,庄主和杨公子可以先小酌一番。”
说完向着段傥点点头,放下东西,撤了托盘,就退了下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妙龄问二哥在哪里,怎么不回来吃晚饭。乔木说二庄主最近事忙,今晚不会山庄吃了。
妙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回头见段傥已经坐在桌边,开始斟酒了。妙龄就想起在京城时他们三人在沁园里饮酒,那时候段傥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倒酒,然后安安静静的喝,似乎他并不懂得主动和别人碰杯,当时没怎么在意,此刻觉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他这些年来总是一个人喝酒习惯了,所以才会这样吧。
段傥对妙龄招招手,妙龄坐在他身边,段傥先端起一杯,自己喝了,然后才把斟满酒的杯子递给妙龄。
“还好,不烈,不然阿凌受不住。”
妙龄嘿嘿两声,小心的喝了,是不烈。其实她酒量不错的,只是太烈的酒有些不适应而已。这种程度的酒,一壶下去,她也只是犯晕,不会失态。倒是那天在将军府里喝的酒,真是不一样,甘甜却不浓烈,比平日的酒要香,却不让人头疼。喝多了晕乎乎的还挺舒服。
“还是将军府的那坛子桃花酿好喝。”妙龄感叹了一句。
段傥看了她一会儿,笑了。
“明天我们也在后山的桃花树下埋上一坛酒,二十年后一起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