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醉花间6(1 / 1)
妙龄因为昨晚醉酒,睡到很晚才起来。李嬷嬷听说她起来了,又乐颠颠的进来,称有好消息。妙龄一听,确实是个好消息,苏靖安的父亲今晨进京了,这就意味着她和苏静安的婚事就要定下来了。
但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她发烧了。
原本以为只是着凉,妙龄也并未在意,早饭草草吃了些东西又睡下,哪知道睡了两个时辰竟然没醒,宫里来人传信说皇上设宴,为镇远侯庆功,皇子公主们都要参加。可是妙龄烧得厉害,李嬷嬷也不敢应下,只得实话实说。
送走了宫里的官差,李嬷嬷赶紧派人请了告老的陈老御医。陈老御医去年从太医院退下来,便在京城开了家医馆,因为医术高超又给皇上治病的,平日里到他那里看诊的人不少,李嬷嬷派去的人一时着急也没带沁园的印信,竟然没把人给请来。后来还是胡不归又去了一次,才把人请来。
陈御医进来沁园便一路赔不是,李嬷嬷这个时候也没心思计较那么多了,自家主子在屋子里少的直说胡话,她记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陈御医心里也委屈,他的医馆向来人多,今天尤其多,之前沁园派来的人也没说清楚怎么回事,直接就插队进来了,后面看诊的人不依,就闹了起来,他又拿不出印信,陈御医就是有心过来,也不能扔下一群人不管,原本想着等忙过那一段亲自过来问问,没想到前头那人刚走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带着沁园印信的武将。陈御医当时就知道坏了,马不停蹄的过来。一见这管家嬷嬷着急成这样,他心里也有些慌乱。
里头的金枝玉叶啊,不管皇上有多不待见,他们这些人也不敢怠慢一分,如今也不知道病成什么样子,若有差池,他是要担罪名的。
妙龄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入冰窟一般。耳边一直有人吵闹不停,她很想让那些声音听下来,可是她说不出话来,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而那原本听不清楚的吵闹声逐渐清晰起来,是的,那个小酒馆,她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那种地方了,那种地方的人说话都很难听,而且那里的人喜欢说谎,总是杜撰一些不着边际的故事来欺骗大家。讨厌,又在说母妃的事,母妃明明是生病了去世的,为什么这些人偏要说母妃是被父皇赐死的呢。滚开,这些混蛋,不要再说了,好吵,好烦。
陈御医进屋就听见床幔后面的□□声,李嬷嬷赶忙上前,想将妙龄的手拉出帷幔外,可是却被妙龄死死抓住。
“母妃,别不要龄儿……”
李嬷嬷在床幔后,轻轻擦拭一下眼角,“公主,御医来了,您要挺住啊。”
这些年来李嬷嬷看着妙龄长大,她自从进了沁园,只有在最初的那一年因为思念母亲和母亲,晚上会拉着李嬷嬷一起睡,夜里梦中总是抓着李嬷嬷叫母妃,可是八岁之后妙龄便一个人睡,从那之后这些年不曾生过病,也没曾在人前再念叨过瀛妃了。
好容易将妙龄的手从帷幔中拿出来,陈御医立刻上前把脉。
“老嬷嬷,公主殿下可是面色潮红,额上温度异于常人?”李嬷嬷伸手在妙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温度。回头冲陈御医点点头。
“正是,公主浑身都发着热呢。”
“冷……母妃,冷……”
陈御医点点头,收回正在扶脉的手。开始给写方子。待写好了交给李嬷嬷。“先服一帖,下午可退热,为防止晚间再度发热,晚饭后再服一帖。切记不可出门吹风。此次高热不退,全因寒邪入体所致,虽无大碍,也不可小觑啊。免得落下病根来。”
李嬷嬷连声称是,着人去抓药煎药,又令风静送陈御医出门去,她回到床边,拧着帕子放在妙龄额头。看着床上□□的妙龄,心里一阵阵揪痛。
“李嬷嬷,今晚的宫宴怎么办?”风止在身边悄悄出声。
李嬷嬷一听这话,眼泪又止不住。这就是命,镇远侯进京,皇上怕是今晚就要说赐婚的事,可是宫里的皇子公主都过去,就自家主子不过去,皇上就是想指婚怕也不容易,而且那镇远侯还是令妃的亲戚,保不齐有人从中说些什么,自家主子的亲事就这样泡汤了。
妙龄虽然没有和李嬷嬷说过和苏靖安的进展,但是李嬷嬷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两天妙龄都和苏靖安在一起,而且每天回来时那开心的样子,是谁都瞒不过的。她也私下里问过胡不归和风息,他们的都说小侯爷对妙龄甚好。李嬷嬷心里也跟着高兴,可是她也清楚宫里的那些明争暗斗,几个年轻人不懂,所以兀自高兴,她可是看的多了。皇家的婚事,可不是两情相悦就能圆满的。小侯爷对自家主子有一百个好,也不顶镇远侯一句话,更不顶皇上一个点头。
回头看着床上的妙龄,李嬷嬷心里又一阵难受。
这些年,她也算看的清楚了,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沁水公主,每个年节象征性的赏些东西,其他的连问都不问一句。宫里宫外都传皇上怎么喜欢沁冰公主,恐怕也不是假的。沁冰公主的外公手里有军权,皇上总归是要礼让三分的。这些事,也不晓得床上的主子知不知晓,懂不懂得。
妙龄昏昏沉沉的睡到傍晚,见她好了许多,李嬷嬷才将今晚宫宴的事和妙龄说了,妙龄一听就急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去还来得及吗?”妙龄对和苏靖安的婚事比李嬷嬷想象中的还要在乎,自从看见苏靖安和妙赞在一起之后,她就更加确信,和苏靖安的婚事,只能自己争取,两个公主都想要嫁给一个男人,这种时候,皇上又怎么会指婚。她和妙赞唯一能努力的也就只有争取苏靖安了。好在苏靖安目前还没表现出来对妙赞有什么别的想法。可是,到底是没有想法还是有想法不肯让她知道,她就不清楚了。一想到这,妙龄就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怀疑苏靖安,如果现在就怀疑他的话,以后漫长的一生要怎么一起生活?
但是,相信不等于自己就什么都不做,她不能一味的等着苏靖安来努力。她总是觉得这件事如果自己不努力,就肯定会化为泡影。
“我要进宫,李嬷嬷给我准备衣服,叫上风静和风息,我现在就要进宫。”
李嬷嬷知道这个时候反驳不了妙龄,而且她也担心宫里出现什么变故,既然妙龄已经不发烧了,这样进宫也无大碍。
风停和风止二人进来给妙龄换衣服梳妆打扮。
妙龄刚换好衣服,沁园门口的小厮就风一样的跑了进来。
“公主殿下,镇远侯府上的信。”
妙龄一愣,笑着接过信,快速的打开。将信大概浏览了一遍,轻呼一口气,轻松一笑。
“不用进宫了。”
风停和风止二人看着妙龄,忍不住打趣她。
“公主殿下,不知世子爷这信里写的什么,公主殿下怎么脸红了。”
妙龄原本并没有脸红,但是被这两人一说,脸便红了。她故意板起脸来,斥责风停和风止,把她们赶出屋子,自己又把信看了一遍,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苏靖安的信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好生养病,别让他忧心,他不舍得让她带病赴宴,他承诺“定不负佳人相许之意”。许是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会有这样的的心思吧,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可是妙龄就觉得那几行字里写满了让人幸福一生的东西,那里有她想要的美好未来。
既然苏靖安不用她操心,她就安心在家里养病好了,反正明天他就会来告诉她结果的。
可是第二日苏靖安并没有送信给妙龄,也没有约妙龄出去,妙龄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去找苏靖安。
又过了一天,妙龄坐不住了,不管心里怎样告诉自己要相信苏靖安,可下一瞬立刻又开始担心起来。她不自禁的胡思乱想起来。
可是这些年习惯了隐忍,更多的时候,即使心里慌乱不堪,面上还是装作云淡风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伪装自己,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在皇上对她不闻不问的时候,她尽量表现得不在意,不争不求,在京城里的人私下里讨论当年瀛妃之死的时候,她明明那么气愤,却还是安静的走开。她已经习惯了把什么都装在心里,慢慢消化,慢慢承受。
只是这次,她有些消化不了,有些难以承受,她害怕失去,好像如果失去苏靖安,就会失去更多别的什么一样。
这天一早,妙龄坐在梳妆台前沉思,风静伺候她梳头。
风静一边梳头一边念叨,“公主,你的头发真好啊,又黑又亮又直。”
“又硬。”妙龄心不在焉的接了一句,她的头发发丝很硬,所以梳头的时候就比别人费尽许多。
风静也不搭理妙龄说什么,用梳子向下顺头发,看着那参差不齐的发梢心里惋惜。
“多好的头发。公主也不知道注意点,练剑能把自己的头发给削掉了,整个南晋国也就咱们公主一个。”
妙龄此刻正对着镜中的自己发着呆,根本没听见风静说了什么。
风静也不在意,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
“公主你真是太不在意了,也幸好是在沁园,若是在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抓你小辫子呢。”
“不过现在该好多了,皇后生辰你送的那物件,皇后像是喜欢的不得了,之后送来了好得多好玩意儿。”
“嗯?什么好玩意,我怎么不知道?”妙龄没记得有人和她提起过皇后送了什么东西给她。
“有几天了,李嬷嬷没同你讲?那估计是忘了,她老人家现在正欢天喜地的拉着梅香给你准备嫁衣呢。公主你可真是运气好,沁园没几个心灵手巧的,偏巧这时候来了个心灵手巧的梅香母女。公主这嫁衣是有着落了。”
妙龄性子随和,风静胡不归等人在她跟前说话总是没个顾忌。妙龄就喜欢这样,虽然有时候恼他们管她太多,但是就像李嬷嬷说的那样,宫里的公主哪个像她这样自在,还嫌管的多,再不管管,更没个公主的样子了。
虽然人大大咧咧,但是听到嫁衣这样的字眼,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红脸。
“风静,不梳了,给我挽个男子的发髻,我要出门去。这几日靖安定然是忙得很,不方便来找我,我去找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