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启程 三（1 / 1）

北狼的凶名在这个圈子很响亮，类似于传奇，但在江河的理解中，东方北邙不过是个靠着年轻时候积攒下来名声的中年老汉，却在组织里地位始终高自己一介，所以江河一直耿耿于怀。

这次组织交代让他来协助北狼，同时秘密吩咐让他注意北狼的动向变化，让江河敏锐感觉到组织里某些人对这个满手血腥的东方态度上的微妙变化，所以，江河决定做些什么，他安排的很细致，也很自信，决定借着这次机会除掉北狼。

楼外和楼内缜密安排埋伏了二局里最出色的十七组全员八人，都是沙场老将，其中的佼佼者，所以江河在灰暗的楼道里带着墨镜，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东方北邙面前，在他看来东方北邙已经是死路一条，而自己将踩着他走向组织的更高处。

人生中经历很多大事，像是路边一块有一块的公里碑或者界碑，不同的界碑也表现不同的内容，有些错过是很正常的，但有些错过也许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也许是被那种漠视如同看猫犬的目光看着让人感觉难受，江河又带上了墨镜，这也让他错过了那些飘动的浮尘。

江河一直都觉得自己人生路程走的很正确，自己从来没有犯错的习惯，当然在终点上来反溯前路，他错过了这个细节。

所以当东方北邙的重拳到他身前一尺的时候，江河才发觉自己的错误，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的蓄力。

事实上，当东方北邙露出那种饶有趣味，待之以赏的笑容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江河对他的成见他是了解的，组织里的上层很多人反感他，他也是了解的。

所以当他看到江河毫不掩饰的那抹胜利者的骄傲表情，他知道江河和组织里的那些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此刻周围肯定不下天罗地网，也许自己误会了，但多年游走生死边缘的他，不能冒险，最重要的是，人，重要为自己打算，他很了解组织的原则，将不确定因素掐灭在萌芽中。

东方北邙知道，他只有一条路可走，而自己昨天得知那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后，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眼前唯一的机会，就是杀掉江河，突出包围圈！

但目光所及，没有看到对方安排的人，东方相信自己的眼力，不会有人能藏匿在自己的眼皮下而不被发现，所以两句话的时间，一分钟的等待，东方动作了！

嗡嗡嗡，像是蜜蜂振翅，却更加低沉，好像透过泥土发出似的。

东方北邙的速度很快，拳很重，安静的空气中爆发出本不该有的低鸣轰轰声，显示着他惊人的爆发力，一往无前，直直搠向江河心脏，如果命中，东方北邙自信绝对可以力量透过肌肉，打碎江河的心脏。

作为同样在圈子里有着赫赫威名的江河，此刻显出了过人身价，虽然失去了先机，但他毕竟是居高临下，左手如轮迅疾无比，抹上了东方北邙往自己左胸捅来，势头猛烈如炮弹的拳头，他身体微沉，腰身发力，把拳头向右拖开，右手横档胸前作为防御。

江河心中大喜，东方北邙直接动手，无疑坐实了背叛组织的事实，自己原本担心后续的交代会存在一些问题，而现在都变成了师出有名，他喉结滚动，准备开声发出围杀东方北邙的命令。

很可惜，江河确实低估了东方北邙，“北狼”名号声震四野，岂有侥幸，东方北邙确实有狼一样的狡诈。

东方北邙拳到人倒，江河搭上他的拳头时，他已经踏上最后一节楼梯，他身量高大还超过江河半头以上，充满力量的右拳顺势横折，换来的是更近距离的肘部撞击，力量更加强大，江河手掌被强行撞开，距离胸口不足半尺，生死已在眼前！

江河瞳孔骤然缩小，惊骇表情不加掩饰，对方力量如同大海怒潮撞来，自己势头已老，肯定无法抵挡，而且对方身形高大胜过自己，近距离已经没有身处高地的优势。

来不及后悔没及时发现东方北邙先前的小动作，江河身形向后退开半步，脚后跟已经抵住墙角，同时右手汇合左手，准备屈身硬接对方一肘，江河很自信可以接住这暴烈的一肘，而后就是东方北邙的死期，甚至，眼中已经看到东方北邙倒在地上的凄惨模样。

然而直到此刻，江河仍然没来得及发出呼喊，唤自己的人来帮忙。

一切都是算计，脚边飘起的浮尘是算计，故作漠视的笑容也是算计，拳头更加是算计，目地很简单，给对方以希望，才能彻底让对方绝望。

东方北邙闷声低哼，肘部狠狠的撞击在江河双手交叉的防御上，两人身体受到力量反震同时一晃，江河已经在屈身卸去力道，东方北邙等待的就是此刻！

他借着这股力道，雄壮的身躯跳起，左脚狠狠的揣上楼梯护栏，哗啦声响中，护栏断裂掉落，而东方北邙则再度借力跳起，居高临下而且足够的空间，他右腿凶猛的向下劈去，像一柄开山大斧，此刻的江河正在屈身卸力，口中发出嗬嗬喘息，呼喊就在嗓子眼，却像是风中刚点起的拉住，呼啦一下就给吹灭了。

呯的一声巨响，隐约夹杂着好像骨头断裂的声音。

脖子延伸到肩膀的范围被大斧般劈下的右腿直接命中，江河没来记得发出任何声音，脊椎骨就因为受到巨力而断裂，身体则受力单脚跪倒在楼梯转角，右脚窝在墙角因为失去身体的支持，扭成一个“之”字形，脑袋歪在墙上，上半身顺着墙缓落，嘴里呕出的鲜血在流到墙上，画出一道长长的凄惨的红。

江河凸出的眼球中流露出愕然和不甘，渐而转化成强烈的怨毒，最后开始想灰白色过度，表示他的生命之火已经飘摇在即。

到最后一刻，江河仍旧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上去胡子拉碴，花白头发，行将就木的老汉有这样猛烈的爆发力和快若猎豹的速度，同时也悔恨自己为什么关闭了实时通讯系统，否则也不会如此被动，可惜，本来自己是想在干掉东方北邙之前嘲讽他一番，结果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对方就像发疯的狗熊一样，简单鲁莽却直接有效的开始给这次会面画上句号。

失去意识的瞬间，江河用尽余力睁大双眼以至于快要凸出眼眶：这么大的响动，十七组的专家一定会察觉，自己要看着东方北邙走在自己身后不远，这样，也算个安慰吧。

十七组的人一直在楼上下的房间门后等待，本来这并不是十七组的任务风格，只不过在江河的强烈要求下才这样安排，毕竟东方北邙背叛组织没有铁证，不可能直接动用武力，而江河关闭了实时通讯系统，也是因为东方北邙涉及任务的密级不是十七组的权限范围，这是十分正常标准的安排。

当然，如果江河足够警惕，事情的结果肯定是另一种，但那时东方北邙不希望看到的。

楼梯护栏的打响终于惊动了埋伏其间的十七组，他们迅速冲出，他们没有全幅武装，因为没有必要，他们都是专家，所以只带了手枪，而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都愣了下。

江河像个被玩坏的木偶，角度怪异的委顿在墙角，脸上还带着滑稽的表情，眼珠子瞪视这楼梯下，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楼梯下的窗户被暴力砸开一个大洞，烟尘还在飘荡，光线豁然涌入，像是给这干枯毫无生气的老旧居民楼注入一股生气。

楼下骤然响起摩托机车的发动声，瞬间远去，然后耳中的通讯才换来外围人员的呼喊：“目标躲避狙击视线，无法捕捉，目标已经脱离，方向东荣路。”

……

陆渊安慰着陈虹，轻轻扶住她柔软，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其实我一直想要脱离单调重复的生活，现在可就如愿以偿了，只是连累了你和我一起浪迹江河湖海，委屈你这传媒大佬哩。”

陈虹眉目间凄然沉重，听陆渊这么说，也忍不住眯起眼睛，怪他强装轻松：“这都什么时候，咱们现在可是半点不由人，这柏世家来历神秘，说是帮我们，但天下哪来这么些好事，我很担心。”

陆渊笑道：“咱们还有其他选择吗，至少柏青黎从南诏手里救了我们，就算是利用，至少在目地达到前不会伤害你我。”

陈虹几乎又要落泪，凄然说：“还是我连累了你，我的存在成为了对方隐性的筹码，如果你不合作……”

陆渊轻轻拍着陈虹肩膀，柔声说：“别担心，此去路途遥远，咱们还有机会。”

“真的？”

陆渊目光坚定，点点头：“放心吧，咱们也是手脚健全，又不是兔子阿猫，哪能由得随意摆布呢。”

这时候柏青黎走来，开阔的地域上春天的风没有遮挡，吹动她脑后马尾来回摆动，柏青黎刘海下的眼眸清亮好看，脸上带着微笑，配合休闲的浅白衣服，显得灵巧单纯。

而在陈虹的眼中，这是个可以泰山崩于前不变色，江湖倒倾不退步，却带着可爱邻家女孩儿面具的狠人，昨夜柏青黎那面对危险的表现给她留下实在太深的印象，正因为此，从车上到现在，陈虹都在避免这和她正面接触。

“陆渊，陈姐，咱们可以出发了。”柏青黎笑容很甜美，在春日的阳光中灿烂好看。

陆渊虽然只有21岁，但平日博览群书和老成的处世性格让他早早的学会把很多东西藏在心里，面前这个看似天真灵巧却充满城府的年轻女孩儿也让陆渊心生警惕，但他从没和陈虹提及，虽然以陈虹的聪明也早已明白，他却不想增加她的心理压力。

陆渊拉住陈虹小手，跟随着柏青黎身后，想着登船舷梯走去。

“陆先生……慢行……”

似乎从极远处传来的，呼喊声音一声声重叠如浪清晰传递到三人耳朵，更远处的萧林已经柏世家的人显然也听到，萧林挥手示意，柏世家的人迅速散开，一些人向着陈虹他们跑来，准备保护他们。

陆渊回头看去，目力所及，海堤边的公路延伸到约一里左右出，一道高大身影正在不断加速而来，呼喊也一波波直上青天，跨越数百米传递而来，如海浪卷流，经久不绝，竟然压过了风吹过树丛的呼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