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尚武堂(1 / 1)
熟门熟路熟人,三人径直进去了,雀儿紧张的抓着翦瞳的手狂奔,嘴里念念有词:“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一股脑儿直入讲武堂腹地,小径交叉,夕照跟在后面,一个转弯儿,跟丢了。
强装镇定的与一队士兵擦肩而过,一眼撇到门口,正看见吕四领着人正与门卫交谈,
该死!她摸着身后的一道门,暗自祈祷里面没有人,推开一条缝儿溜进去又回身把门关好。
“是你?”
夕照提起拳头转身,错愕:“是你?”
飞凫笑眯眯的站在屋内看着她,手里正在整理药箱。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二人同时发问,脸上俱是一片惊愕,这时门外的急促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顾不了许多,手指竖在嘴前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外面。飞凫笑着点点头,略微一思考,拉起她转身钻到书架后面。
这房中的书架共摆了四层,交叉相放,均是堆满了书籍,最后的一层书架与墙之间有些空隙,两人脸贴着脸躲在这里,借着书架与书本的阻隔,藏得滴水不漏。
夕照难受的动了动,被飞凫一把按住,又捂住了鼻息,门外这时响起了说话声。
“有人吗?御林军奉命搜查。”
“这么多废话,推门直接搜。”张扬跋扈,一听就是吕四。
“吕大人,这是机密室。”
“小四,找个人来带着吧。”李炎搜过别处来到这里。
夕照大气不敢出一口,双手紧紧的握着飞凫的手腕。
“住手,都在干什么?”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飞凫正色的表情消失,嘴角又弯了起来。
“巫抵大人,”李炎行过大礼:“我们奉命搜查,行个方便。”
“搜查什么?这里是尚武堂,什么闲杂人等搜到这里来了,以为这里是谁都能进的。”
只闻其声,夕照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满脸胡茬的彪形大汉来。
“我们看见朝这边来了。”吕四争辩着。心里却不屑,巫抵西烈专司兵工机甲,搬进尚武堂来办公已有多年,俨然把这里当成半个巢穴,可她与李炎可是从尚武堂创办之初就在里面呆过的,老东西嚣张什么。
“放肆,这是我存放图纸的机密室,你们没资格进来,要搜别处搜去。”
吕四冲上来就想干架,被李炎一把拦住。
“巫抵大人,我们奉了太子之命,不要为难我们。”
“哼,非要看一看我的机密图纸吗?这屋里就算有人,也是飞凫在里面,他还能包藏犯人不成?”
李炎和吕四对视一眼,飞凫在里面?飞凫是自己人,若是他在里面,见到公主必定会送出来的。
心里放心不少,李炎还是推开了门,环顾四周,没有人影,飞凫不是在里面吗?
正要进去看看,西烈一把拦住他:“李侍卫,我的图纸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是要负责吗?”
李炎有私下观察了一番,桌上飞凫的药箱还在,他刚出去不久,公主应该不在这里。
他退出踏进门槛的一只脚,抱拳对西烈做了一揖:“得罪。”
说罢带着人离开,走出去不远吕四还在抱怨:“跟他客气什么,老东西敢在尚武堂跟咱们摆资历……”
西烈一脸厌恶,可看向屋内又一阵奇怪,自己才去换了个衣服,药箱还在,飞凫去了哪里?
关好机密室的门,他转身离开。
外面人声渐远,夕照推掉一直捂着自己口鼻的手,从书架后面跑出来,摸了摸满头大汗。
“那个嚣张的大叔是谁,吕四跟他这么不对付?”
飞凫也走出来,活动着酸麻的手:“是巫抵西烈,现在十巫之中除了巫罗之外,数他年纪最长,朝官都敬他三分,脾气不免暴躁了些。他研究新型的迦楼罗被烫伤右臂,我来给他看看,这边他刚出去换衣服,你就进来了。”
“什么是迦楼罗?”
“军队的机械战车,”飞凫简单描述又好奇的问起她来:“你偷偷跑出宫做什么?”
“嘿嘿,闷得慌,出来逛逛。”夕照好像做错事被抓住一样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她心里轻松不少。
“逛够了吗?太子应该是压下了消息,要是皇上知道,摩诃就要封城了。”
“哼。”她一撇嘴:“我不喜欢待在宫里。”
“先回去吧,你一路来尚武堂也该散过心了。”
夕照脑中一动:“飞凫,你听说‘珍珠案’了吗?”
“嗯,这案子牵扯很大,太子也很关心。”语气一转,是他少有的严肃:“今天是初审,你也看过了。”
她闻后惊讶:“钦罗关心?是因为文颂庭吗?”
笑着颔首,飞凫眼里仍是严肃:“是的,朝上朝下,文郡守一向反对太子。”
夕照困惑:“那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时机把罪名给他扣的死死的吗?为何今日初审,差一点儿就让文颂庭无罪释放?”
“差一点儿?”他惊奇:“看来初审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当然,不知皇上怎么想的,主审的提刑官是李自用,是文颂庭的人,要不是我出手,差一点就让他避重就轻,指鹿为马,把文颂庭的罪名洗脱的干干净净不说,还要判珍珠□□之罪。”
他轻笑:“你干了什么好事?避重就轻,本就是廷尉府人审案子惯用的手法。”
夕照骄傲的微笑:“自然是好事,反正我找出李提刑的漏洞,让这案子不能一审定罪,拖延一下时间总有办法。”
他笑着摇摇头:“夕照啊,这案子,太子就算想管也是管不了的,你还要蹚这趟浑水吗?”
“为什么?是因为皇上吗?”
飞凫无奈的叹气:“拦街告御状,草草派人审理,不过是要堵百姓之口罢了,皇上怎么会真的处置他?天下兵马,七分尽归摩诃郡守文颂庭,尤其是呼延草原边塞,几个有能力的将领都是他的门生,为了一个小妾就处置了他,皇上也怕平不定□□。”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太子也是明白这不是扳倒文郡守的最佳时机,此次根本没打算插手。太子在等,等一个能够定他的罪而又让那些人找不到借口造反的机会。”
“可怜了珍珠,这案子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皇上态度明显,百官也是看风向的。”飞凫苦笑。
夕照脸色却变得坚定起来:“哦,是吗?可我从小和你们学的就不一样,我师父没教过我曲意逢迎,只教给我邪不胜正。你们不敢管,我就非要查一查,只要我查到确凿证据,我便不信当着天下百姓,你们也能黑白颠倒。”
“夕照,你就一直是这么倔强,哎,我可不喜欢你把我和那些官场小人相提并论,查案的话,算我一个。”飞凫爽朗的笑。
她狭长的眼睛开心的弯起:“你要帮忙?”
他不置可否:“嗯——这事情,你要是能求一求皇上,胜算会大很多,就算治不了文郡守的罪,也能救珍珠一命。”
“不要,求他什么?”夕照语气立刻冷了下来。
“就说你可怜那名女子,求皇上让你帮忙还她一个公道。”
“皇上凭什么会为了我改动决心?”
“就凭他让你住在无双殿。”
夕照诧异,飞凫谦谦笑意,继续言道。
“皇城之中,后宫之内,尽是虚设,唯有无双一殿与皇上起居的紫宸殿遥相对望,取尽了青丘奢华稀有之物装点,这殿宇,是皇上亲自一手一手布置的,不许他人经手,几乎每年必会更改一两处,都是皇上得了什么更好的东西,突发了奇想,跑进来亲手改动。当初命名时,内务府和一众朝臣均是反对,认为无双二字,当与帝王匹配,不可轻易命名,后宫居所,随便拟个吉祥大气的也就是了。可皇上执意为之,可见此殿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同。夕照,皇上真的很宠爱你。”
听他说着,夕照的心思却飘到了很久以前的小时候,辛娓姨母曾给过她一块棉质的手帕,说是海璎皇后身后的遗物,是她收拾时偶尔翻捡出来的,曾被做成她的小肚兜穿,作为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后来她剪去了绑扎的带子,当成手帕一直留在身边。那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以及一手小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我试试吧。”
她点了点头,心下又烦躁起来。
“不开心吗?你总是心气郁结可不好,我每日多让人给你一贴清新凝神的茶药可好?”
她胡乱点点头,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四顾无言。
“我——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
看着推门出去的匆忙身影,飞凫收起笑容,眉头微微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