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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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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死吗?

将来会。现在不会。

我们还是往南走吗?

是的。

那我们就不用受冻了。

对。

好。

好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

睡觉。

好。

我想把灯熄了。可以吗?

嗯。好。

稍后,一片漆黑中: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当然可以。

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如果你死了我也去死。

这样你就可以和我一起了。

是的。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了。

好。

他躺着,听林中滴落的水珠。岩石床,他睡的是。四周又冷又静。深夜,一阵阵阴冷的风吹起了灰烬,在这片空茫里来回飞舞。灰烬被卷向前,散落,然后再一次被卷向前。万物都失去了支撑。在灰蒙蒙的空气里无所依托。仅靠一口气熬着,一口颤抖的、短暂的气。真希望我的心是石头做的。

他在黎明之前醒来,看着灰茫茫白日破晓。缓慢、浑浊。男孩儿还在睡,他起身穿上鞋,裹上毛毯,穿过树林往外走去。石洞中有处岩溶沟,他走下去,蹲着咳嗽起来,咳了很久。停下之后,他就这样跪在灰烬上,抬头对着灰暗的白日。你在吗?他悄声问。我最后能见到你吗?你有脖子,好让我掐死吗?你有心吗?你这该被永世诅咒的,有灵魂吗?哦,上帝,他悄声道。哦,上帝呀。

第二天中午,他们开始穿越城市。他将枪放在小车最顶层那叠防水布上面,随时能拿到。同时也让孩子紧挨着自己。这座城几乎已全被烧毁。没有生命迹象。街上的汽车铺满灰尘,每样东西都铺满了灰尘。干结的泥泞中镶着车轮印子。一处门洞里,有具死尸已干成一张皮了。大白天就碰到这种怪相。他把男孩儿又朝身边拉了拉。记住,你放进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永远都会留在那里,他说。你放之前可能该考虑一下。

有些事也能忘记,对不对?

对。你忘记了想记住的,记住了想忘记的。

离他叔叔农场一英里远的地方,有一个湖。秋天,他和叔叔常去那里拾柴。他坐在木船后面,伸手探进冰冷的湖水,让手随着船行进,叔叔则弯腰划着桨。老头子脚穿一双小山羊皮皮鞋,戴着草帽。牙齿间叼着根烟斗,一细溜涎水挂在烟斗口,摇摆着。他回头朝岸那边看了一眼,仍握着桨把子摇,又取下烟斗,用手背擦擦下巴。岸上一排桦树,它们尸骨般的惨白与其身后墨绿的常青灌木形成了强烈对比。湖岸就像一处乱石堆,全是枝丫扭曲残断的树,灰扑扑光秃秃,仿佛数年前遭受了飓风袭击刮下的树木。很早之前,这些树就被锯断了,当做柴火被拉走。他的叔叔掉过船身,收起桨,于是他们便在沙地浅滩里漂着,直到木头与沙子磨出嚓嚓的声响。一条死鲈鱼翻起肚皮豁嘴浮在清水中。还有黄树叶儿。他俩把鞋留在涂了暖色的舷侧,将船拉上岸,放完绳子抛下了锚。锚是灌了水泥的猪油罐子,中间穿了个带眼的螺栓。二人沿岸走着,叔叔一边察看树木的残枝,一边抽着烟斗,肩上绕着捆马尼拉麻绳。挑好一截后,他们将其扭转过来,以树根做杠杆,待它半浮到水中方止。虽然裤脚已卷到膝盖,仍被水浸湿了。他们将绳子拴到船后部的系缆枕上,又穿过湖面往回滑去,缓缓拖着后面的柴木。当时已近傍晚。只有桨架有规律地缓慢前后摇晃。湖面黝黑,光滑如镜,沿岸一路能看到窗户里透出的亮光。有时也听到收音机的声音。二人都不讲话。这便是他童年最完美的一天。这一天塑造了未来的日子。

第一部分 第10节:路(10)

接下来的数日、数周,他们继续探索着南行。孤独阴郁。一个杳无人迹的山村。一栋栋铝皮房子。偶尔,他们能看到州际高速路的支线从脚下那些用再生木料建造的站台穿过,站台荒凉。冷,越来越冷。快抵达山间大峡谷时,他们停住了,竭力向南方眺望这乡野的极远处,那里已被烧毁。岩石状的暗黑物体耸立在灰烬中。翻翻滚滚穿过垃圾堆涌向平原地带的灰烬。灰白的太阳便在这黑暗的深处难以察觉地一日日爬上爬下。

他们已在这不毛之地上行了数日。男孩儿找到了几支蜡笔,在口罩上画了几颗狼牙,一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却未曾抱怨。小推车有个前轮已破损。该怎么办呢?没什么办法。二人到来之前,此处已烧成灰烬,没有一粒火种,夜,是从未遇过的漫长、黑暗、寒冷。冷得可以冻裂石头。可以夺去性命。男孩儿挤在身边,冻得直抖,他拥着孩子,漆黑中,一口口数着那虚弱的呼吸声。

远方的雷声将他唤醒,他坐了起来。四处光线微弱,忽明忽暗,寻不到源头,从飘线般的雨丝上反着光。他拖过防水布盖好,躺着静听了很久。如果二人淋湿了,没有火烘衣服。如果二人淋湿了,很可能没命。

夜夜,他醒来,那暗黑遮住了万物,难以穿透。那暗黑伤及听觉。他常不得不翻身坐起。除了熏黑的光裸裸的树枝间响起的风声,再没别的动静了。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立在这幽闭的暗黑之中,打开双臂以保持平衡,而脑袋却在本能地计算。一种习惯的次序。寻找正上方的东西。不是直直摔下去,而是逐步往下走。他迈着大步走进虚无,一边数着数,方便再折回去。双眼合拢,手臂挥舞。正上方的什么东西?暗夜中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矿藏或宝石母岩。与之相比,星辰和他都只是环绕一旁的卫星而已。就如表盘下的大钟摆,在漫漫长日里书写下宇宙运行的印迹,你可能会说,钟摆对此一无所知,但你知道它不应该无知无识。

他们花了两天才穿出那灰蒙蒙的火山地带。远方的路随山峰起伏,两侧的林木则越发稀疏了。下雪了,男孩儿说道。他望着天空。一片灰白的雪花撒落下来。接在手中,看着它消融,就如基督徒的最后一片圣饼。

父子俩身上搭着防水布,一起向前行。灰白湿润的雪花从虚空中旋转飘落而下。道路两旁是污浊的融雪。泡湿了的垃圾漂流过来,脏水从里面淌出。远处的山脊上再也望不到什么焚尸火了。他想,那一场场血祭一定已耗尽了彼此的人力。没人走这条路。没有密探,没有掠夺者。过了一阵,他们发现路边有个车库,便钻进洞开的门中,望着外面灰白的雨夹雪一阵接一阵从高原地带飘下。

两个人找到了几个旧瓶子,在地上生了火。他又寻了些工具,将小推车腾空,坐下来修起那坏掉的前轮。松开螺丝帽,用小手钻钻开底座,再将锯下的一段管子重新套上去。接着,他把所有的零件都重新接好,扶起推车,绕着地面推了一圈。走得还挺顺溜。男孩儿坐在一旁,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一部分 第11节:路(11)

早上,他们继续上路。荒芜的乡间。一大张公猪皮钉挂在粮仓大门上。粗鄙。尾巴残损。仓内,三具尸体悬挂在房梁横木上,干瘪、污浊,映着灰莹的薄光。可能有点儿有用的东西,男孩儿说。可能有玉米什么的。我们走,男人发话道。

他尤其担心二人脚上穿的鞋子。鞋子,以及食物。永远是食物。在一间破旧的烟熏作坊里,他们找到了一条熏火腿,火腿高高瑟缩在上面的墙角,看上去就像从坟里挖出来的一样,干瘪得离谱。他拿小刀割成了几节。里面是深红的、咸咸的肉。油多,肉好。父子俩当天夜里就生火烤了厚厚的几块,又拿它们与一罐豆子一起慢慢炖了。过了些时候,他于黑夜中醒来,好像听到那深幽的山谷中传来了敲击牛皮鼓的声音。又过了一阵,风声取而代之,寂静再次降临。

很多次,在梦中,他见到他苍白的新娘朝自己走来,她于一片青翠中显身,蒙着绿叶状的纱。她的乳头用白黏土漂白过,根根肋骨也涂了白颜料。她着一袭轻纱,头发乌黑,以象牙梳和贝壳梳挽起。浅笑、低盼的眼波。早上,又下雪了。灰色的小冰珠顺着头顶的电线滑落。

这一切他全不相信。他说,危难之中该有的梦便是梦见危难,而其他所有影像均是虚弱和死亡召唤来的。男人睡眠很短且质量不高。他梦见二人行走于繁花间,身前有小鸟飞过,他和孩子还有天空都是刺目的蓝。但他正学着从这般魅惑的梦境中清醒。黑夜里,躺着,某个幽诡的果园中结出的桃子在嘴里散出怪异的味道。他想,要是自己命长,终会看到这世界的溃亡。就像新的盲人栖息的濒死的世界,它所有的一切都从记忆中慢慢褪去。

路途中的白日梦境,怎么也醒不过来。他蹒跚着前行。记得她的点点滴滴,除了她的气味。剧院里与她同坐,她倾身向前听着音乐。金色的涡云饰纹、墙上的烛座、舞台两侧高垂下圆柱般的雅致帷幕。她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他隔着那薄薄的夏裙,能感触到她的长丝袜。冻结这心绪。现在,回到这黑暗、冰冷的世界,受这诅咒吧。

他找了两把旧扫帚,做了两个清障器,绑在小推车上,以扫开挡在车轮前的枯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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