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3)(1 / 1)
沈鸿平长叹一口气,像是遗憾至深的样子,“斐儿,你要理解你的母亲。她是真心真意地要保住你。”
秦斐不可置信地大笑,“母亲?从前她眼睁睁看我被放逐,后来她教我如何屈居人下,现在你告诉我,我的母亲让我去死,让我放弃一切是为了保护我?”他的笑声哑哑的,如一把钝刀在木茬上反复划拉。
沈鸿平孑然的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秦斐又问,“沈大人保下我这条命又是为了什么?”他半眯起双眼,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窥着沈鸿平的神情,“您也认为是我杀了令子吧?是想报仇么?”
“不是。”沈鸿平连眉心都没有动半分,“我知道,不是你杀的。”
秦斐挑眉,“你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更想知道是谁杀了他。”最后几个字有些咬牙切齿,像是从沈鸿平的牙缝里费力钻出来的。
“原来如此,”秦斐眼神像狐狸一样打量着沈鸿平,“如果舅父知道了真相,我这条命在你眼里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沈鸿平看秦斐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你的命对我,对阿梓都没有利用价值。没有你,我也能知道谁是凶手。没有你,阿梓能更得陛下的心,沈家也能更得陛下的心。”
秦斐探过身,逼近沈鸿平,“我的好舅父,既然凶手不是我,那你有没有想过是那一位下的手?”
见沈鸿平不说话,他继续说,“若是说表弟是我杀的,最得利的难道不是他么?既能除了我,又能断了舅父家的根,啧啧,真是狠毒。”
看着沈鸿平渐渐阴郁如冰的神情,秦斐心中凉透的灰烬里火种又隐约闪现,凭什么因为你是帝王,我就什么都不能是?
一母同胞的兄弟,是敌人,你死我亡,也是血亲,心意相通。
“就因为孤是主宰四方的帝王,他若不安富贵,便什么都不能是。”这句话是秦奭将计划告诉梓城的那一天,一字一句对她说的。这些日子以来,这句话反复在她的脑海里出现。
如果你爱的人已经不是当初你爱的模样,你还会不会选择去爱他?
现在的秦奭不是翩翩君子,他会虚与委蛇,会毫不留情地选择踏着别人的鲜血和尸骨,然后继续走向他的君临天下。
“你在想什么。”耳畔秦奭的低语把沈梓城拉回来。她侧首看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些年,他的眉眼依旧好看。沈梓城用手去描画他的眉毛,是她心里描画过千百遍的熟悉触感,深深去看他的眼睛,瞳色如墨,找不到尽头.连也异常陌生。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倒映在他眼里那个陌生女人也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仔仔细细地去辨认,沈梓城却认不出这是谁。
是了,秦奭不是当初的他,沈梓城又哪里还是那个爱娇爱笑的小尾巴?
自从爱上他,就从未放弃跟从他,宁愿自折双翼,步步为营。
自从选择他,就从未放弃守护他,甘愿舍得一切,时时算计。
她真心真意,她矢志不悔,她的每一次靠近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的吻落在秦奭的眼睛上,他闭上的双眼,看不见机心,看不见权谋,像一个新生的孩子一样,任由梓城在自己的眼睛上轻软地撒下一朵朵桃花。
她抑制住从喉管里翻涌上来的哽咽,泪却兀自迷蒙了双眼,来不及逃开,一点一滴都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到秦奭的脸上。
秦奭捕捉到如春雨般细润的触感,他顺着那隐隐的触感,逆流而上,微微咸涩的味道刺激着他的舌尖发苦,却带来他少年时那段爱情所没有的情愫和悸动。
褪去了高高在上,君王贵妃的身份,他是秦奭,因为使命而孤独的秦奭,她是沈梓城,因为秦奭而孤独的沈梓城。
黑夜是上天的使者,她温柔地包容一切,所有的不安和犹豫,心动和泪水,孤独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