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晌凭阑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2）（1 / 1）

待梓城扶着满袖的手进殿时，秦奭斜倚在主位上，正取了一笺词在看，空空的玉碗独独置于主位的小桌子上。

走近了，瞧清了，梓城下意识咬唇，面上一红，“陛下。”秦奭抬头，见女子两颊娇艳如初桃晕染一般的羞态，心下不是没有动容，语气温柔如水，“这词哀婉，你读来不好。”

恰时，周弼进来伺候了，说是时辰不早了。梓城恍若未闻，低头道“陛下惯是会取笑臣妾。”秦奭起身，将玉青笺收在袖中，向殿外走，“摆驾。”梓城紧随其后，也不忘嘱咐满袖留在重华殿打理。

兰台上管弦钟鼓，异音齐鸣，九功八佾，同时并舞，两人到时，已是一派共乐融融。周弼高呼，“陛下驾到，贵妃驾到”。

乐声乍止，众人离席拜首，唯有太后沈鹤平端坐在凤案前，笑意慈祥。秦奭与梓城携手拾阶而上，缓缓走到凤案前，双双行礼。

太后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一手扶起梓城，一手抚上秦奭，“好，好，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母后

自然长乐。”

秦奭似是不经意地却下母亲抚在臂上的手，缓和地回应，“儿臣自当听母后的。”转身示意周弼开宴。

舞乐声起，丽妃凌妙帘盈然离席，托着一盏葡萄美酒上前，奉与秦奭，“好酒不多得，还请陛下满饮此杯。”

丽妃出身南昭王府，本是歌妓，最能撒娇撒痴。秦奭揽过丽妃，却闻得一缕异香，“爱妃熏得何香。”丽妃撩了撩披帛，香味愈妙，“回陛下，此香唤夜酣香，温融香软，臣妾甚是喜爱，不知陛下呢？”

他眼笑眉飞，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酒香尚不及爱妃醉人”又是一番调笑。而梓城伴坐在太后身侧，太后怀抱着传圭逗弄，传圭也与她亲近，祖孙三人也是言笑晏晏。

这一派天家和睦的景象，在一个人的眼里看来，却是刺眼的很。秦斐仰首，一盏酒尽数送入，涌进喉咙，腹中烧起一阵□□。酒盏轻放，舞乐声止。

台中骤亮起百盏红烛，将一个女子围在中央，不知何处传来清歌，似远古传来的神召秘音一般，低低吟唱。

她赤足挪步，回旋，水袖委地，溅起一轮流光，及踝的裙裾似是附着武周林苑香烬中绝世牡丹的花魂，随着她流云的身段摆动，为她驱使。

垂首，曲身，云手，送袖，伏地，欠身，舞裙，抛袖，流转，似是巧笑倩兮，又疑欲拒还迎，纤瘦的肩胛牵起伏下，一袭青丝肆意倾散，流云扰扰，凌厉不减华艳之姿。

歌声愈攀愈高，渐近陡崖，女子的步履也凑着乐点时紧时缓，踏着一地散碎月光般的灵动，绽尽极华。

歌声乍止，如无骨般纤瘦的身子细微地颤动着，像是细腻幼滑的瓷器蓦地裂了一道。她似是不支，伏地复又起身，几经回转，愈伏愈低。周身仿佛拢起轻纱，却在烛光的映衬下越发注目。

女子突然展袖，回旋千匝，身量轻如雪花飘摇，迎风转舞，裙裾浮丽，彷是耗尽了女娲补天的碧玺宝石，熠熠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