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远竹受刑(1 / 1)
外衣披到肩上,何满满看着眼前皱着眉头的俊俏男子。
“庄典。”何满满笑的比哭还难看。
“真是的,喜欢将军就去告诉他,平日里不都是色胆包天,怎么遇到昭华就怂成这个样子?”
“你不知道,我纵是再喜欢又有何用?他又不喜欢我,我不过是给他徒增烦恼。”
“真怂,平日里也就只敢跟我们故作亲热,哪个要是真爬上你的龙床,怕是你吓得都要跳下龙床跑了。”
何满满觉得自己怎么也是一国之君,被一美人如此鄙夷,面子上真真是挂不住。
“你!你不要以为我宠着你,就肆无忌怠,你若再敢如此出言不逊,我就把你赶去关外!”
哪料庄典丝毫不怕,他侧了脸颊,微微挑起的眉眼含着笑意,眼中氲了满城□□:“你不舍得的,满满。”
何满满募地满脸通红,狠狠将外衣甩到庄典脸上,跑回了大殿。
庄典拿捏这个表情如同拿捏蛇的七寸,极准极狠。她爱极了他这个表情模样,她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模样才特别喜欢庄典。
这个模样的庄典,特别像昭华,像昭华对她偶有温柔时的模样。
成国女帝何满满后宫面首三千,好色天下尽知。
然纵使三千面首,女帝却一人不爱,独独思慕一人,却连说都不敢说出口。
昭华率大军凯旋归来,只是那日来见了何满满一次。其余何满满能见到昭华时,都是在犒赏三军亦或是群臣贺宴上。
昭华忙,总是很忙,忙军务忙府中事务。何满满忙,也是很忙,忙国事社稷,忙起来亦是日不得闲,夜不能寐。
偶有闲时,何满满总是想起昭华。掰着手指头算他回来几天了,为什么还不来见自己,还不如昭华不在京城,这样她也就不会惦记他今日会来不来,明日会不会来。
月余过去,昭华竟未曾再来过宫中。何满满怕昭华来了,寻她不便,时常睡在清心殿里,夜里披了奏折就径自躺下睡了,连常常去的凤来宫也不去了。
只是每夜醒来,望着空空的大殿,总觉得心里冷的慌。这个皇宫那么大,亭台楼阁,富丽宫殿那么多,可是却连个能看到,陪在身边的人都没有。
这里再好,也没有她身为公主时住的永春宫好。
点着的烛火,飞扬的红纱,总让何满满偶尔想起那些曾经,又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不几日,庄典倒是过来了,越过桌案仔细瞧着她:“看你这黑眼圈,都跟墨水画上的一样了。”
“不就是昭华回来了,你又不必为他守身如玉。公子们盼星星盼月亮还不曾把你盼来,都道是凤来宫全都失宠了,人心惶惶的,你也不去劝劝。”庄典大咧咧坐到何满满一旁,看着她案牍上密密麻麻的奏折,连他这个男人看的都头晕。
“我是因为忙,哪是因为昭华。我可跟你们不一样,有一张好皮囊就能享一生富贵了。”何满满回嘴,死不承认。
“行,你忙,但是大家的心思你可得照顾到。这满院子哀春伤秋的,却都不敢来打扰你,这才央着我来找你去凤来宫转转,稳定‘军心’。”
何满满想了想:“过几日再去吧,这几日我也想静静。”
“静静?你不会真的要为昭华那一个男人冷落我们一群人吧?这后宫哪个长相不是有点肖似昭华的,你就来宫里让我们一群‘昭华’陪着你,也总比天天睡着这里强。”
“……过两日吧。”
庄典看扭她不过,也不劝了:“你小心点,后宫人心不安,对你前朝也没好处。”
何满满倒是笑了:“就你们,还能折腾出个什么事。”
庄典砸吧砸吧嘴:“谁知道呢,反正就算反了,在你眼里也不过是过家家,不是事儿。”
“这倒是实话。”
却不料,晚上月圆中天的时候,隐隐听到西边有呼喊声。
何满满本就未熟睡,惊坐起身,冷汗涔涔而下。
屋外声响大作,圆月中天。
仿佛再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个染血如厉鬼的身影,向着她走来。
梦魇,似醒非醒,何满满抚着胸口大声喘息,良久殿外大声呼喊传入耳中,月是今日的月,殿中无人曾来。
她稳了心绪,唤人询问。
原来是服侍宁远竹的宫人山岚,直直跪下殿外。
山岚看到何满满走出来,扯着嗓子求道:“陛下,您快去救救宁公子!”
“宁远竹怎么了?”
“陛下许久未去凤来宫,公子们都说是宁公子惹陛下生气了,这会儿正把宁公子吊在树上打呢,还要投入池中喂鱼!”
何满满听着西边凤来宫方向的隐隐喊声,披着外衣就往那边行去,一路踩碎春花和绿芽,待得何满满行近凤来宫,远远便是听见了鞭打声和私语声。
凤来宫后院通明一片,灯火明亮如同白日。
宁远竹被绑在石桌旁最粗壮的树干上,双脚离地、衣衫破烂。
他身上道道鞭痕渗出血迹,唇角噙着一抹鲜血,青丝散乱遮掩脸颊,看不出是昏迷还是醒着。
一众公子正打得解气,这边看到何满满深夜前来,忙丢下手中的鞭子跑到何满满身边,神情欢喜:“陛下,我们正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呢,你可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陛下,谁还惹您不如意,我们这就抓起来教训他!”
“陛下不来的这些日子,简直度日如年,可让我们每日都盼着你来呢。”
宁远竹猛然抬起头,灼灼目光直直看着何满满,他的额上划过一道鲜血,衬得眼中青色愈发透亮,亮的几分妖异,看的何满满一阵心悸。
何满满将目光从宁远竹身上移开,看着眼前这群美人,皆是目色殷勤期盼地看着何满满,满脸欢喜。
跑来的时候本来就未曾想过埋怨他们,她也只是听到宁远竹挨打想过来看看他可曾受伤,倒也不曾想责怪他们。
如今看着他们瞧见自己满心欢喜的脸,倒是什么狠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些本就是极顺应她心意的人,她又怎么会忍心责怪。
“大将军刚回来,这些日子事务繁忙,待得过几日,我再来凤来宫。”
众公子这时候倒是通情达理,七嘴八舌只要不是冷落了他们就好,要陛下以国事为重。
倒是人群外的庄典白了她一眼,以唇语道:“不是说不当事儿,怎么还来。”
何满满左右安抚了一下,她本就衣衫随意,一路行来又衣衫不整,此刻看起来极像是往日那个风流女帝,醉卧美人怀,不知愁滋味。
宁远竹一直冷冷盯着她,盯着她刚看到他时一瞬而过的焦虑,盯着她与自己对视时的惊慌,盯着她转眼间眉目轻佻肆意的脸,盯着她在一群男子间绽放的魅然笑意,勾人心魄。
她从来都是极爱美色的,可是却好像从不自知,她自己的美色更是极惹人爱慕。
“都去睡吧,我回清心殿还有事情要处理。”何满满懒散打了个哈欠,众公子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陛下,这宁远竹怎么处理?”
不知是谁这么问了一句,顿时整个园子里安静了下来。
何满满仿若这时才瞧见宁远竹。
宁远竹只是看着她,一双平静无波的眼中,青色也隐入了暗色中。
“先送去清心殿吧。”
何满满对着一脸震惊表情的公子们粲然一笑,转身走入了夜色中。
宁远竹醒来的时候,繁星如幕。
香炉里轻烟薄雾升起的檀香安神静谧,宁远竹支起上身想要坐起来,却不慎牵动伤口,气血翻涌,忍不住咳嗽。
锦被自他身上滑落,却又被人轻巧地盖在肩上:“你伤的不轻,好好养着。”
宁远竹看着贴在近前的脸,一刹那有些恍惚。
“怎么,被打的连我不认识我了?”何满满吹散了香炉上的袅袅烟雾,微低着头看着宁远竹,“他们下手挺狠,你这要几个月养着了。”
何满满暗自思忖,霎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宁远竹,是不是他们有多爱我,就打你打的有多狠?”
“所以以后要听我的话,再让别人以为你惹我生气而罚你,我可不去救你了。”何满满自说自话了一会儿,看宁远竹并未搭理他,这才发现宁远竹只是望着她在发呆,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何满满扯着宁远竹的嘴角,宁远竹吃痛,这才回神看着眼前人。
他打掉何满满的手,何满满讪讪地收回手。
何满满替他拂去额前的乱发,微凉的指尖碰触到宁远竹温热的额间,露出了一双沉静的眼。墨中点着青色,仿若幽山尽了□□。
只这一双眼睛,望进去就能让人沉溺。
何满满看他眸中的光滑璀璨,却隐在墨色之后,想要望进去,想要透过这片墨色,看进那一片纯粹的碧色,可是却只是青色,不是那双碧色的眸。
静默,整个屋子静的仿若能闻针落地之声。宁远竹微微侧过面颊,躲开了何满满的视线。
线条优美的侧脸和颈项,僵硬地挺直,透漏着拒绝的意味。
何满满坐直了身子:“真是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