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清云仙子(1 / 1)
良久,白羽似乎放弃了:“去书房候着。”
等等,她要的是闭门思过啊,怎么又让她去书房候着了?这帝君,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何满满抬起头,哪里还有帝君的影子。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仿佛这里还留存着帝君的气息,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何满满清楚地记得亲吻白羽时,自己心头的悸动,怕是就算封存了记忆,她还是会爱上他。
真不知道帝君吃错什么药了,从前告白一次就被当做癔症,这次强吻竟然无反应,莫不是,帝君真喜欢上她了?
不可能,他是“无情”的帝君啊。无论怎么样,还是快点离开他身边比较好。让他赶走自己,光明正大地被他赶出去,也好跟玉帝交差。
研墨的时候,将墨汁“不小心”溅到了画上,白羽帝君皱皱眉;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将饭喷到了菜上,白羽帝君皱皱眉;早上旷工,晚上早归,白羽帝君皱皱眉;整理书籍的时候,“不小心”睡过了头,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披着件衣服……
可是帝君还未赶她走,何满满真的怕了,不知道帝君想些什么。
这日天色渐晚,何满满点灯的时候,瞧见了案几上的玉佩。
这个玉佩很是特别,何满满记得很清楚。在这个帝君府中,如此艳丽的颜色非常突兀,她甚至觉得白羽帝君作画风格都是这个玉佩影响的。
何满满将玉佩仔细瞧看,这玉色极好,像是以和氏璧制成,红痕隐隐有重花瓣之样,如一点红泪滴落玉中,光泽无双。
何满满侧目瞧见白羽帝君正往这边走来,当即打定主意,将玉佩拿在手边,远远望去,竟是像摔掉玉佩一般。
蓦然一道劲风袭来,何满满躲闪不及,歪向一旁。
玉佩被白羽帝君握在手中,烛火湮灭,看不清他的神色,却感觉到他的凌厉气势,何满满知道,他这次真的生气了。
白羽帝君在看着她,看她静默的侧脸和紧抿的唇角,看她倔强的不说话。
“何满满,你就这么想我赶你走?”
良久的对峙,白羽帝君握紧手中的玉佩:“你去吧,回去闭门思过。”
“……谢帝君。”干涸的喉咙,声音有些沙哑,是她赢了,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惩罚”。
“以后无事,不必来这里。”
何满满身子一顿:“是,帝君。”
何满满并未回头,直直飞回了自己府邸。她应该高兴的,她离开帝君,不会再担忧日日面对帝君又勾起情丝,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元君府中梅花正盛,盈黄一片,像极了华羽宫中荷池的景色。
何满满回头望了望隐在月色中的华羽宫,掩下满目心绪,转身进了屋中。
何满满回来已月余,她真的闭门思过,不曾踏出府一步。
她也依旧时常在高高的梅枝上遥望华羽宫,只是以前是想象着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而今却想着那人是否还在生气,有时候想的多了,会想象那个玉佩是如何得来的,有什么意义。
反正这么千年都这么想过来了,多想想,反而打发时光。
那天她站的累了,躺在树下小憩。梅瓣落到她唇边,她募然羞红了脸,忙坐起身子。心绪浮动,她想起了那个梅树下俯身看她的帝君,想起了那个唇角柔软的吻。
心脏跳动的很快,何满满深吸几口气,摸着自己脖颈间的碧血石。一定是历经千年,碧血石的功效不如从前了,等这次闭门思过之后,要想办法修补一下碧血石。
“元君,大事不好啦!”霜儿咋咋呼呼跑了过来。
何满满抵着梅树坐下来:“何事慌张?”
霜儿性子好动,伺候她千年依旧还是冒冒失失的样子。这次一把将她拉起来,急道:“这次事情可与你有着大关系!”
霜儿也不卖关子,道:“清云仙子要被处刑了!”
何满满蹙眉:“她怎么了?”
“整个仙界都知道,她不是爱慕帝君千年而不得。这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妄图动用魔界巫术,制成白羽帝君的人像木偶,以自己仙灵之血施为引,迷惑帝君心志,想使帝君爱她如狂!”
“幸亏这事被命格真君及早发现。刚我还听帝君宫中的人说,这几日帝君感身体不适,想来就是这原因。”
“玉帝震怒,将清云仙子关在天牢,她这次怕是要受重罚了。”
何满满招了片云飞到空中。
“元君,你这是要去看帝君吗?”霜儿遥目看着何满满离去的方向,忙喊道,“反了反了,帝君府在那边呢!”
就算是仙界的天牢,也是湿冷阴暗,寒意从四肢脖颈钻到身体里,凉的心惊。
何满满站在牢门外,看着里面的清云仙子。
她绫罗破碎,发丝散乱,目光呆滞无神地盯着眼前的蒲草,却在看到何满满的时候,难堪地扯了扯嘴角。
“何满满,你来看我?看我如今这模样,看我如何彻彻底底败给了你?”
“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清云勾了勾唇角,习惯性地抚摸自己耳边的长发,长发却再无光泽,在她指尖缠成一团。
“因为我爱他啊。那年我初升天庭,他路过凌霄殿,引路仙人给我指了指,说那是白羽帝君,那时他便住在了我心里。那年瑶池里的碧荷开的正盛,我在荷上起舞,看他在群仙中遥遥祝酒;那时玉帝将我引到他跟前,问他我舞得如何?他极淡地点了点头,我便是欢喜了好多年,那些数都数不过来的岁月中,只要想起他曾为我点头,便是觉得为仙是多么有幸之事。我为仙千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便是他……你懂那种感觉吗?就算倾尽所有,我也想他的目光能为我驻留,哪怕片刻,你懂吗?!”
她发狠般地扯断乱发,耳边渗出丝丝血迹:“可是太上忘情!我便是藏起这份情又怎样,反正他也不会爱上其他人,反正他谁都不会属于!”
“可是你为什么出现!你凭什么要他侧目,你怎么敢在人前诉说对他的爱恋!你不怕被拒绝、难堪?你可曾想过爱一个人,被他拒绝后撕心裂肺的痛楚?!”
清云望着何满满,眸子里满是痴狂之色。
“你不是癔症吗?可千年之后,你又凭什么得到他的真心,我哪里比你差了?我爱他爱了千年,何满满……你懂吗?”
她嘴角抽动,绝望地闭上眼睛:“你不懂,你又没有爱过他千年,你怎么会懂。”
“你这么轻松就得到他的真心,要我如何甘心?哪怕,哪怕让他看我一眼,我就愿意倾尽全力,仙或者魔、人,不能得到他的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无论如何,你万不该擅用禁术,破坏天规。”
清云嗤笑一声:“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何满满道:“我会先扼断这份情意。”
“所以你还是不如我爱他,否则便不会如此轻松说出这话。”
她的面容隐匿在暗处,何满满看不真切,悲戚之意却染尽天牢。
天牢里彻骨的寒冷,让何满满手脚凉的如同冰块。
“何满满,或许我是嫉妒你啊……”
几不可闻地叹息,在这冰冷的天牢里几乎被水声盖过,何满满顿了顿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何满满想,其实该是自己嫉妒她,她那么勇敢爱着白羽帝君,而自己却只敢将对他的情意,锁在碧血石中,欺骗自己。
那一袭墨色,隐在天牢外,几不可见。
清云的处罚在第三日定下,封印仙灵,轮回百世。
那日何满满将命格堵在他门口,再三要他说话多注意,少说些有的没的。
这件事毕竟是命格发现的,他的话会对清云的判决起到很大作用,何满满让他言语之上多多维护清云,不至于让清云处罚太重。
封印仙灵,轮回百世。对于清云犯的错来说,是极为轻的处罚了。
送清云去轮回台时,清云掩着唇角笑了笑,笑的依然美艳,只是没了半边长发,看着有些恐怖。
“没想到我们还能这么站在一处说话。”
何满满为她紧了紧衣衫,她这几日竟然消瘦的厉害,让何满满心里有些怅然。
虽然打了千年斗了千年,每一句都是话里带刺,可是整个仙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跟自己打了千年斗了千年。
想起往事恨得牙痒痒,可是当她真落难时,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喏,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清云倒是一副看开模样,“反正轮回也挺好,一世挺短的,爱过的恨过的,都是过眼云烟,过去就算了,反而做个神仙要永远为情所困,更是凄苦。”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我等你回来继续‘打架’。”
“你能等到我回来?指不定帝君明日就甩了你,你闹得去撞了不周山,怕是连仙灵都散掉,等不得我了。”
何满满把清云的衣领猛地一收紧,惹得她怒瞪一眼。
“那我就等着仙子回来,去不周山祭我了。”
清云看着清浅笑意的何满满,恍惚了神色,复又噙了笑意恢复常样:“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何满满,你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