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心潮涌动(1 / 1)
白羽眉梢微挑:“你要走?”
“整日叨扰帝君也不合礼数,不如我回府中闭门思过……”
“你倒是还知道礼数,真知道的话,会和清云打架?”
何满满一愣,抬头看着白羽,白羽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其他表情,只是听他言语,何满满知道他此刻不高兴了。
白羽低咳一声,恢复往日淡然声色:“等我侍从回来你就可离去。”
“帝君,想要伺候您的人有大把大把,为何偏偏是我?”
“你很安静听话罢了。”白羽闻言,垂眸看了何满满一眼,“怎么,还是不愿意?”
其实那双墨中点碧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何满满就知道自己输了,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甘愿去做。
这满天地的浩瀚,也抵不过这一双眼的一望,一停留。
白羽帝君走后,何满满冷静下来,摸了摸脖颈的碧血石。这些日子只要看着他,她就会觉得心悸,强制压在心间的涌动,若是再次爆发,该如何是好?
何满满左思右想,拿定了主意。既然帝君觉得她很安静听话,不愿她走,那么,她就不安静不听话,让帝君早日赶她回府中闭门思过最好。
翌日白羽起床,却不曾见到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门外候着的何满满,招了仙侍过来问,说是元君此刻在荷池。
白羽随意披了件长衫,寻到了荷池。
池边那株何满满栽种的梅树开的正盛,落花满地,白羽踱步树下,那一片盈黄中,何满满正在酣睡。
梅瓣飘落在她绫罗素纱的衣角,三千青丝铺地缱绻。她睡得很沉,眉目舒展,红唇微翘,像是梦到了极好的事情。
这是白羽从未见过的样子,在他的面前,她总是唯恐出错、小心翼翼,安静却又显得无话笨拙。
白羽俯下身,为她拂去脸颊的发丝,她却突然在此刻睁开了眼睛。
墨黑的瞳如幽静的深潭,里面映出了一点碧色,仿若刻入瞳眸深处的异彩。是他的脸,映入她的眸中,深刻的像是拓印在谁的心上。
风过,花落,他的发丝垂落发间,与她的青丝缠绵一处。
何满满眨了眨眼睛,推开白羽帝君坐了起来:“等帝君的时候发困了,就在这边睡了一会。”
白羽望着她,并未曾说话。
何满满看帝君这样子,以为自己惹得帝君不高兴了,忙再接再厉说着:“我也饿了,今日想吃桂花糕,要月宫中桂树做的桂花糕,帝君去向嫦娥仙子要些来吧。”
“还想要吃红烧蹄膀,要京城第一酒楼的,从前我曾去吃过,也不知道酒楼还在不在,你派人下去看看吧,帝君。”
何满满一边说,一边偷偷瞧着帝君的神色,看他平静的面色无怒无喜,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让他觉得不奈,只好继续加劲道:“困得紧了,我再去亭子里睡一会。”
说吧,就要往荷池深处行去。
手突然被人用力扯住回拉,何满满还未曾来得及惊呼,就被白羽帝君拉到身下,衣袂飘扬,惊起阵阵落花。
何满满揉了揉钝痛的屁股,不满地看向白羽。
白羽却突然捏住何满满的下巴,逼她扬起脸来。何满满要呼痛,看白羽面色不善,聪明地咽在了喉咙里,定定地看着白羽,揣测他是否真的生气了。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何满满自己都懵了:“是啊,千年之前我们就见过了,帝君,你说我癔症难救——”
“不是,”白羽突然打断她。
“不是什么?”
“千年之前,我们见过吗?”
何满满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想没有吧,帝君,我不曾记得你。”
心里突然有个地方空落落的,白羽垂下手,刚刚看到何满满的一瞬间波动,像是来时无名,去时更是无意,只是留下一片空寂。
“也是,如若见过你,我必定记得。”
“可是,为何初次见你时,我总觉在哪里见过你。”
“……帝君,你在说什么?”
他声音好小,更似咕哝,何满满没有听清。
白羽帝君盯着她看了一阵,看的何满满心里忐忑,却又不说一话,转身走了。
身影倒是有那么几分寂寥意味。
何满满对于早晨白羽帝君的怪异举动甚是不解,更何况此刻他坐在桌前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上的画轴摊着,倒也不是什么别致的景色,勾勒的碧树琼花皆是墨色,唯有红月满空,倒是别具特色。
何满满突然想起了帝君的那块玉佩,白玉红痕,想来帝君偏爱这种极重极淡的色彩,红的别致而张扬。
“该用膳了。”一上午也没画出半张画,倒是看着外面的天色,白羽突然来了这么一声,何满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跟在白羽身后去用膳。
结果何满满一看到满桌的吃的,霎时瞪大了眼睛。
桂花糕、红烧蹄髈、酒酿丸子、清蒸桂鱼……平日里帝君都是清淡为主,这次却都是她爱吃的菜。
“快吃吧。”
“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何满满诧异道,“可是帝君你平日不都不吃这些吗?”
“我吃不吃无妨。”白羽说着,夹了块桂鱼,在半空中踟蹰半晌,轻轻放在了何满满碗里。
何满满大惊:“帝君,你怎么了?”
“尝尝是否好吃?”白羽敲敲她的碗沿,示意她吃。
何满满颤巍巍尝了一口,鱼肉鲜美多汁,入口滑嫩软香,倒是极为好吃。
白羽看她表情,又为她盛了些酒酿丸子:“好吃就多吃一些。”
何满满这次是连接碗都不敢接了:“帝君,你若是不舒服,我这就去请人来——”
“这不都是你想要吃的吗?”
“……”
“我只是想要看看,依着你的话,你会不会开心一些。也罢,你也不甚开心,自己慢慢吃吧。”
说吧,放下碗筷径直走了出去。
何满满觉得帝君这几日太怪异了,搅得人心神不宁。想起今天在池边,睁开眼睛时看到帝君失神的脸时,她硬是压下心绪,装成自己演练很多遍的样子,淡然对她。再想起帝君这般古怪的行径,倒是真让她不安了,想着早点离开的好。
何满满打定注意,决定给帝君来一场狠得,既然他喜欢她安静,她偏要不安静,让他嫌弃她。
正想着,何满满突觉一阵冷风袭来,乍然飞至园中。
“清云仙子?!”
何满满火急火燎地跑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正挡着白羽去路的清云仙子。
清云仙子情绪激动,摇着白羽帝君的长袖,愤然道:“帝君,你若是太上忘情就罢了,我也不会怨言,为何你却偏偏留下何满满?!你难道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白羽蹙眉看着清云,“我为何要给你解释?”
清云蓦然指向何满满,厉声道:“她凭什么能在这你这里!”
“这是我的事情。清云仙子,你逾越了。”白羽冷淡侧过身子,不愿再继续纠缠。
“可是这个女人,当年就是癔症难救,惹你生气。如今不知她又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帝君你万不可被她迷惑!”
饶是何满满再不想插入他们的话,也被清云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所激:“清云仙子,莫说什么狐媚子手段,污了你自己的身份。”
清云怒瞪何满满,满头金钗凌乱作响:“你看你这副妖媚模样,见了男人跟没了骨头一样,定是使了妖法!”
“你才是没了骨头的妖精!”何满满气急,撩起袖子就冲了上去。白羽眉头微蹙,脚步微移挡在两人中间。
奈何何满满并没有推开他,而是跑到他近前,猛地踮起脚尖,手臂一勾白羽的脖颈,白羽戳不及防低下了头,红唇相触,眼中都是何满满“视死如归”的神色。
清云声音尖锐凄厉,仿佛冲破云霄:“你们——”
何满满结束这个亲吻,却依旧维持着勾着白羽脖颈的动作。
“我们就是这种关系,清云仙子,你输了。”
清云难以置信地看向白羽,白羽却并没有推开何满满,反而低着头一直看着怀里的何满满,未曾看自己一眼。
“帝君?”清云摇着头呐呐道,“你是帝君啊,太上无情,我未曾想过你会答应我,会答应任何一人,如此,我也甘愿,甘愿……”
她失魂落魄跪倒在地,满眼含恨地瞪着帝君和何满满,所有悲愤爱意,化作一声不甘的怒吼。
何满满被她吼的心底一颤,看着清云远去的身影,想追过去看看。不料刚松开白羽,白羽却反手握住了何满满的手。
这个帝君,原本是个被人告白、触碰都极度厌恶的人,这次却被她强亲了。她一直强撑着,亲了他之后就不敢抬头看他,此番是要被他责罚的吧,最好责罚别太重,她真的不想下凡历劫……
明明他的薄唇红润柔软,明明握着她的手白皙干净,可是她就是害怕的不敢抬头看他。
沉默良久,直到何满满感觉自己的手在他手中逐渐变暖,她才磕磕巴巴道:“帝君,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回——”
“这里。”
何满满顺着白羽抬起的头,看他颦蹙,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白羽似乎极力在想些什么,何满满不敢答话。
“你真的很奇怪,何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