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1 / 1)
当宦淑的双足踏上华尔道夫酒店的第一节台阶的时候,她的头脑中便思索道:“这次宴会到底是重逢还是诀别?”
照理说,既然来都已经来了,再思虑是重逢还是诀别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了。其实,她大可不必在这个问题上白费心思,因为答案很快就会揭晓,这场宴会结束后,一切都将会尘埃落定,水落石出。凛昙送给她一串蒂芙尼珍珠项链,说实在的也就是增加了她来知晓这个答案的勇气和力量,现实已经是这般无情地压迫奴役她了,凛昙理应给她一些勇气和力量,让她来与他相见。但宦淑知晓,就算是有一串蒂芙尼珍珠项链,如今赴宴的情形和先前赴宴的情形也是有着天壤的差别。
之前,她的心情是轻松愉悦的,她带着崇高的志趣和目的去参加一场宴会,淋漓尽致地展现自己拥有的不卑不亢的爱慕虚荣;但如今,她的心中却是存了三分顾虑。的确,对于她这样的海上漂来说,这铺天盖地般呈现在她面前的华丽丽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突如其来而又不切实际。
她置身于其中,就好像是从荒凉寂寥的孤岛一下飞跃到了人流如潮的闹市,从贫穷的泥沼一下飞跃到了镶金的宫殿,嗬——这简直就是灰姑娘的蜕变,大上海的童话。像她这样无依无靠浮萍一样的海上漂,大都渴求这样一段灰姑娘遇见王子式的童话。
别人一定会这样认为,笑她是灰姑娘,误打误撞闯入森林,遇见了王子,捡了个大便宜。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怎么说辞,宦淑也绝不愿承认自己是灰姑娘。用一套华美艳丽的礼服装扮自己,乘着修女教母变幻出的南瓜车,穿着仙女教母变幻出的水晶鞋,满怀憧憬地去参加一场有王子亲临的盛大宴会——她绝不做这样美好虚幻的揣测。因为在她看来,这个童话歌颂的,除了灰姑娘的心灵美之外,更多的还是灰姑娘的外貌美;除了灰姑娘那善良纯洁的品性之外,不能忽视的还有她遇见王子的那一点点幸运——并不是人皆有之的幸运。
宦淑嘴角一笑,心道:我倒更像是刘邦,戴倩凝是西楚霸王,为了庆祝集团成立三十周年而设立了庆典宴会。而我,带着不卑不亢的爱慕虚荣,赶赴的是一场鸿门宴。
她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她来赴的是戴倩凝操办的宴会,Pearls成立三十周年的庆典宴会。Pearls是戴倩凝创造经营起来的,在这场宴会里,戴倩凝有权决定赴宴的宾客群体,而且戴倩凝也说过,Pearls的庆典宴会是不欢迎宦淑前来参加的。但如今,宦淑居然不听“铁夫人”的忠告,雄赳赳气昂昂地赶来了,她着急见到凛昙,她觉得,她内心里的爱慕虚荣和不卑不亢不允许她低头。
凛昙托人送来一条蒂芙尼纯金镶钻珍珠项链,叮嘱宦淑戴着它来参加庆典宴会,这是变相地邀请她来参加这场盛宴,或许她的勇气和魄力更多的是来源于此。先前梅雨直下,宦淑与凛昙在滨江大道上相见,二人袒露心迹,彼此辩白,争论得甚是激烈。但结果却是模棱两可,既不像重逢又不像诀别,说来说去都没有解决问题,日后的时日里,两人心中怕是都有芥蒂。这样的芥蒂或许困扰了二人许久,而如今,凛昙是要让这所有的芥蒂和误会涣然冰释,在一条蒂芙尼珍珠项链里涣然冰释,在一场盛大的庆典宴会里涣然冰释。
宦淑觉得凛昙还不至于这样决绝和无情,既然有涣然冰释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无端地将它抛弃,任性地将它践踏呢?她不卑不亢的爱慕虚荣驱使她,鞭策她,不管前方的障碍是林振宇还是戴倩凝,她能做的,都将是披荆斩棘。
宦淑提着紫藕色的晚礼服走上台阶,路过大厅,目及之处皆是一派华丽奢侈的景象。整个大厅宽敞明亮,总共分为楼顶和客厅两层,首先映入她的眼帘的,是醒目地张贴在正面墙壁上的两张欧洲名人画像,其中一幅画的是凯撒大帝征战罗马,另一幅画的是拿破仑征战欧洲。粗略一看,只见两位皇帝皆坐于骏马之上,马踏前蹄,仰天嘶吼,而驭马者手指苍天,壮志激昂。
宦淑见状,心中便暗想:这样别出心裁的布置到底是谁设计的?如此一来,倒是把戴倩凝的雄心壮志和远大抱负都展露无遗了呢。
她微微一笑之后,便把目光转移向四周。抬眼望去,只见周遭墙壁的色调皆为乳白色,是一种温暖而复古的色调,安安静静地映衬着那大理石的浮雕和钟乳石的塑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置身在欧洲古典的建筑里,端庄,典雅。一扇扇偌大的窗户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米奇色的毛呢窗帘被拉开了挂在两边的挂钩上,由于窗外夜色的缘故,原本透明的玻璃上呈现出的都是湛蓝幽深的颜色。而抬头观望,天花板上悬挂的则是一盏又一盏欧式的紫水晶吊灯,形状极其的精致漂亮,仿佛夜空中明亮闪耀的玉盘一样。
顶着头顶的玉盘,她继续迈步前走。在奢华的欧式氛围的笼罩下,只见一道道紫黄色的灯光从玉盘里倾洒下来,铺洒在被红丝绒覆盖的餐椅凳上面。地面铺着赤风团花大红地毯,大红色中带着点儿紫黄,似乎也是沾染了玉盘里的紫黄色光芒的缘故。周遭都要沉陷在紫黄色的海洋里了,只有那被红丝绒餐椅围绕的餐桌上面还铺着浅紫色的桌布,就只有那样的浅紫色,似乎还是原本纯粹的颜色。
她一边行走一边观赏,双目里流露出赞叹的神色。的确,她不住地用这种赞叹的神色打量四周。只见那片淡紫色的天地里,一张张宽大的宴会桌磅礴而大气地撑掌开来,一只只高脚杯踮着脚尖站立在淡紫色的桌布上,杯口都用白色的口布点缀着一瓣荷叶或者一朵莲花。浅紫色的桌布将高脚杯里的荷叶和莲花轻轻拖着,那曼妙而又轻盈的姿态,既像是在拖着一只只俏皮活泼的小精灵,又像是在抱着一个个翩跹起舞的美少女。细细碎碎的灯光倾洒在空气里,既像是一道紫光在这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变幻成了窗帘,又像是一层黄金不经意间镀在了这乳白色的墙壁之上。也难怪,小精灵和美少女在这样柔和的世界里都是恍惚存在的。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宦淑感觉,自己看见的、走过的都是人间的仙境。
但实际上,她从来不曾到过仙境,她生活的只不过是极其真实的现实世界。
时间刚过七点,赴宴的宾客大都还没有到来,周遭也还是静谧安详的模样。宦淑走过那灯火闪烁的大厅长廊,看见的也只是几个不熟识的女人们,个个都打扮得华贵妖艳的,戴着金色的头饰,穿着金色的礼服,蹬着金色的高跟鞋,从头到脚都像镀了一层黄金似的,散发着金灿灿的的光芒。这个时间点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这些女人们又不需要帮忙布置宴会场景。于是,她们便借着这个空暇的时间段对彼此之间的礼服指指点点,大谈特谈。
装扮华丽的人对于服装的评论向来是细致入微的。她们也一样,礼服上的一针一线,布料的材质和颜色,商品的品牌标签和生产日期,还有其他的,比如说衣衫是否褪色,是否脱水,料子摸起来是否光滑柔软等等——只要是除了价格之外的所有的话题,她们都会孜孜不倦地大谈特谈。
宦淑轻巧地从她们身旁走过,她们转过身来,宦淑也只是稍微地和她们打了个招呼。说实话,她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兴趣与她们闲谈,她欣赏完这奢华的装潢和布置之后,便开始着手干自己的正事儿了。的确,她是与人赴宴,而不是与景物赴宴,她的主要目的不是与这群妇人闲扯,而是与凛昙攀谈。
凛昙一定会先行到达会场的,宦淑心中确定。虽然说这是戴倩凝举办的庆典宴会,但是它关系到Pearls集团的发展和未来,凛昙和“铁夫人”的关系虽然僵硬,但他倒还不至于感性糊涂到对宴会置之不理的程度。
宦淑走过金碧辉煌的大厅,转身到了一间偌大宽敞的房间里。只见房间里错落有序地摆放着一张张宽大的宴会桌,桌面上铺着的也是这样淡紫色的桌布,一道道紫气从四周升腾起来,像崇明岛四月里盛开的薰衣草一样,花团锦簇地点缀在这片鎏金溢彩的灯火的海洋里。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正忙着布置典礼,金色的椭圆形镜子和鹰雕像底座的桌子,都被搁放在房间的角落里,桌上摆放着古典气质的浮雕饰品以及壁灯灯座,一把刻着波斯花纹的摇椅,也作为装饰品装饰着房间的一个角落。
这是一间还没有装饰好的房间,极其地明亮宽敞,从这一头延伸到那一头,总共有十几米长。房间的这一头,安装着几扇透明如镜的大玻璃窗,咖啡色的丝绒窗帘敞开着,夜幕降临,明暗映衬,玻璃上倒映着一汪汪五颜六色的灯光。房间的另一头,已经布置好一个宽广的大舞台,像颁奖典礼的大舞台一样,一块朱红色的幕布从天而降,好几十盆艳丽的鲜花沿着舞台摆放,姹紫嫣红的,把整个房间装扮成了芳香四溢的花圃。
宦淑见状,便朝那些正在忙活的工作人员走去,询问了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士“是否知道杨先生在哪里。”那虎背熊腰的男士还没来得回答她,倪洁便从琉璃的灯光下向她走过来。
这是宦淑在庆典宴会上见到的第一个熟识的人。
她已经是一个男孩的母亲了,不久之前她刚刚生育完,如今这场宴会是她生育之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她生育完之后,倒是没有一般产妇的那种浮肿肥胖的姿态,宦淑心中暗想道。
可不是么!她的身体复原得那么好,身材曲线仍旧是前凸后凹的,十分诱人。宦淑笑着看向她,只见她穿着一套双肩V领的桃红色蕾丝开叉拖尾礼服,原先的短发长得长了一些,已经变成了齐肩的发式,并且颜色也已经染成了棕红色。
她笑道:“好久不见哟,覃宦淑。”
“你好,倪小姐。”宦淑笑着道。
“你怎么在这儿?有邀请吗?如果没有的话,私自闯入可是违法的呢。”倪洁几乎是用挑衅的口吻在跟她说话。
“恰恰相反,我收到了邀请,而且还是一张特别邀请。”宦淑笑着道,并没有生气。
“噢,林振宇现在已经不再为你提供帮助了吧?自己得到邀请应该要费蛮大的劲儿的啦?”自从林振宇和宦淑断了联系之后,倪洁似乎很是幸灾乐祸,与宦淑说话的时候也总是用挖苦、讥讽的口气,像个兴奋过度性格分裂的妇道人家一样。的确,她如今是越来越像妇道人家了,她再也不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儿了。生育完之后,她脸颊上的干练果敢之气便褪了好几分,她眉宇间的凌厉霸气也减少了许多,是林振宇把她变得温顺了吗?还是倪洁心甘情愿为林振宇做出了改变呢?宦淑无从知晓。
只是,在倪洁与林振宇结合而成的这段婚姻里,倪洁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被欺骗了的,痰迷心窍一时糊涂,被欺骗嫁给了那样一个只有野心而没有真情的漂亮男人。她应该不会为林振宇改变的吧,她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上当受骗,吃了大亏,又怎么会委曲求全为不值得的人做出改变呢?
“只有林振宇才需要别人的帮助,我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帮助。”宦淑道,并没有对倪洁上当受骗后的情绪表示半点同情。
“正因为你总是伪装得很高尚很强大,所以,你会那么自傲地以为你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倪洁说着冷笑了一声,道:“嚯,你们这些海上漂没有别人的帮助又能够干成什么事业呢?”
“你变了,变得越来越局促不安,越来越张皇失措。”宦淑笑着道,几乎是用一种哀怜的神态望着她,嘲笑她当日那么兴奋又激动地嫁给林振宇,而如今却总是后悔不迭抱怨连连,这又何必呢?
“人总是要改变,脱胎换骨地改变,改变得和之前没有半点儿关联。”倪洁笑意盈盈地说道,用的是她一贯的精明干练的语调。
“脱胎换骨地改变吗?变得和之前没有半点儿关联吗?今天怕是无法实现这伟大的目标了。”宦淑略带惋惜地说罢,又顺便看了看那宴会桌上的宾客名单,就放在离她最近的一张宴会桌上。倪洁不肯能不知晓,她们夫妇二人被安排和徐艳婷坐在一起,前尘往事,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儿关联?
“嚯?光顾着看我的座位,倒忽略你自己的了,不过你自己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倪洁巧笑嫣然的,顺便用身子挡住了那张宾客名单,道:“不会又是和那些没名没姓的工薪阶层坐在一起吧?”
倪洁仍旧把她看做东方明珠盛宴上的那个覃宦淑,只配与整日奔波劳累的工薪阶层坐在一起,只配饱受讥笑与冷落。
“真是抱歉,令你失望了。我坐的宴会桌恰巧是和杨先生一起的,你瞧,就是最中间的那一张,”宦淑说着,便用手指往那大厅的中央指了指,笑道,“坐在那张桌子上的,不是Pearls的上层领导就是享誉全上海的经济学家,倒不像某些人坐的桌子,总是携带着一股浓重的乡土气息。”
倪洁听罢,有些气愤,便道:“如果你是个明智的人,就应该知道,你坐的位置越重要,你出洋相的机会也就越大。”
“出洋相的机会越大,得到别人救场的机会也就越大。”宦淑笑着道。
倪洁听罢,气鼓鼓的,原本还想反驳什么,但见另一女子突然从侧面穿行过来,笑着和二人打招呼,她便也就暂时住了口。
那是袁梦丽。
袁梦丽与倪洁并不熟识,也不便多谈,只是略微地朝她点了点头。宦淑惊奇,袁梦丽何时变得这般安静文雅了?只见她穿着一套切割式的丝绸裙子来赴宴,换做平时,她肯定是要大嚷大叫对着众人吹捧她的裙子,无论是面料、色泽还是价格,她都要不厌其烦地对着众人吹捧一番。
宦淑认为,那已经成为了她的通病,是无法改变的。
袁梦丽在场面上与倪洁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拉着宦淑走到了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似乎要向她诉说什么重大的秘密似的。倪洁见状,便很识趣地走到一旁和别人搭讪去了。宦淑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冷嘲热讽地跟人谈话了,对于一个不卑不亢的爱慕虚荣的人来说,冷嘲热讽和装腔作势是最令人恼火和厌恶的。
袁梦丽的心情似乎极其的欢悦,她的整张脸庞都焕发着光芒,喜气洋洋的,甚至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模样。宦淑抬手理了理垂落在耳际的波浪卷发,笑着听她说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昨天刚刚传出的消息,公司的财务部门出现了大危机,听说是财务部门的领导层因公徇私造成的,这回‘马屁经理’可要彻彻底底地被扳倒了呢!扳倒了好扳倒了好,不扳倒他都对不起他这十几年来干的缺德事儿呢!”
宦淑听罢,心中并不觉得惊奇。近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深究Pearls的财政状况,王志虽把一切都掩盖得滴水不漏,但是宦淑反复追究,仍旧窥见了其中的端倪。在与凛昙分别的这些时日里,她一直密切关注着公司财务的动态和流向,她也想抓住某个时机斩草除根,出出风头,为集团尽一份力量,就好像那是她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似的。
但是,她的力量微渺,她终究是没有充分的把握。而且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凛昙出手终究是比她快。近段时间除了照顾父亲的病之外,凛昙一定也在暗中追查王志。宦淑醒悟,这么多时日来的放纵与宽容,都只是为了今日能够斩草除根。宦淑笑了一笑,凛昙确实比其他人有谋略。
“徐艳婷不来,就再没有人来编派你着装的寒碜了。”宦淑顺手倒了一杯酒,便举起高脚杯饮了一口。
“喲,哪有的事情?”袁梦丽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她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呢,王志在财政上贪污受贿的事情,有好大一部分都是她揭发出来的呢。”
“她知道的可比我们两个清楚。”宦淑心底里呼了一口凉气,徐艳婷对待男人,终究是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你知道不知道,今天宴会出场的可都是重量级的嘉宾呢!听大家说,这次财政上的危机能够这么迅速地得到解决,还得多亏南京路上某位实力雄厚的珠宝商的鼎力相助呢——当然,人家也不是白帮忙的,他女儿的终身大事可早就是有人选的了呢!”袁梦丽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说话的语气十分亢奋。
“相中的是谁?”宦淑明知故问了一句。
“做人说话可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袁梦丽佯装同情地笑了笑。
宦淑略微怔了一怔,道:“嚼人口舌的事情你是最擅长的。”
“嚼人口舌不是女人最引以为豪的天赋吗?”袁梦丽不满宦淑的指责,只道:“说起这段姻缘哪,可真是门当户对哟——”
宦淑听罢便举杯,喝下一口甘甜的红葡萄酒。她脸上露出浅浅的温和的笑意,但实际上,心里的感觉就像是吞了十几粒杏仁似的,全是苦涩酸楚的味道。袁梦丽至今也没有弄清楚那条蒂芙尼的珍珠项链是谁送给宦淑的,或许她也曾想到过这是杨凛昙送给宦淑的吧。但是,这毕竟是不值得相信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谁又会当真呢!
“这些关我们什么事?宴会马上开始了,我们还是自己先做准备吧。”宦淑瞥了瞥袁梦丽怪异的神情,淡淡地回应道。
“说的是说的是,宴会上那么多名流贵族,等会儿可得好好认识认识呢。”袁梦丽放眼望了望四周,她似乎想伪装成一个未婚女士来与宴会上的宾客们搭讪,她的志向真是远大。
宦淑看见她迫不及待地走向不远处的男宾客们身旁,喉咙里便冷冷地讥笑了一声。大厅内已经站满了人,被邀赴宴的宾客们大都已经到来,有上海金融界赫赫有名的银行家,经济学家,民营企业家,外企工作人员以及金发碧眼的外籍人士等等,经济界各门各类的尖端人士都聚集在这里,共同庆祝Pearls成了三十周年。
观望四周,只见宾客们一个个都打扮成精神抖擞的模样,男士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女士长裙曳地,笑语嫣然,众人的言行举止,皆是得体大方。欧式的紫水晶吊灯闪耀起来,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美食佳肴已经陈列在餐桌上,美酒的芳香甘醇,把周遭的空气都浸染出了香味。高跟鞋嘚嘚嘚地踩在赤风团花红地毯上,那一只只纤细柔弱的巧手,娴熟地捏着那光洁明亮的高脚杯,仿佛要把它们在空中旋转起来一样。
“什么有了合适的人选,之前有那么多合适的人选还不是被凛昙推托了,珠宝商的女儿又怎么了?难道因为一个门当户对的虚名就就必须结为连理吗?不不不,那只是戴倩凝的意思,并不是凛昙的意思。凛昙送蒂芙尼是让我与他重逢,而不是与他诀别的。”宦淑边行走便安慰自己,她要用不卑不亢的爱慕虚荣鼓舞自己,驱使自己直面惨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