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20.(1 / 1)
“——等等!我去叫医务室的老师——”
相良慌忙的就要走。
我还不及回头就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不。不用。我已经好多了……”
这并不是敷衍。
在吐完了绿色液体之后,我忽然觉得身心放松了。
短暂的一小段时间,身体的痛苦几乎让我忘记了之前所经历的恐怖体验。我忘记了三年级二班众人的复活,也忘记了大家的选择性失忆,只能关注到自己的胃到喉咙的这一段距离。
果然不管到什么时候,人自己的事才是第一重要呢。
哪怕身边的人死了,又哪怕之后又复活了。
“胆汁都吐出来了,反而好多了?”
相良敏锐的反问。
那是胆汁吗——我觉得又开始有点恶心了。
他叹了口气。
“那我不去叫老师,你可以解释下为什么早上要从医院逃跑了吗?”
我没说话。
开始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干燥的运动服。
为什么——
我觉得我的脸肯定是一瞬间燃烧起来了。但或许只是因为发烧也说不定。
我盯着相良俊秀的脸,半天说不出话。
他似乎也渐渐反应过来。脸有点红了。
他急忙解释着:
“不是我——是医务室的老师!我只是向班里的女生借了衣服而已——”
说完似乎很不好意思与我对视一样,脸撇开朝向了一边。
之后是一段非常尴尬的沉默时间。
我端着他递给我的热水,开始努力思考。
为什么不找一个可靠的人来分担呢?
既然我肯信任外人的莲苑,那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同样非本地出身,性格温和人品优秀的相良呢?如果是相良的话,即便我说些反常识的事,他也不会立刻否决我,又或者出卖我告诉别人——
他是善良且温柔的。
如果这里还有一个人能够相信,那除了他以外还有谁呢?
我下定决心,抬起头直视他。
“相良——”
“我——”
如同奇迹一般的,两个人同时开口说话了。
他的脸仍旧带有一些红晕。
而我也有些羞赧。
一段沉默后,他先开口:
“你说吧。”
我点了点头。
“你可以向我保证一件事吗?”
“什么事?”
他似乎有点惊讶。
“我告诉你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管我说了什么,都不要马上否定我的意见。先听我慢慢把话说完——有关于我为什么会从医院里跑出去。”
他似乎察觉到我渐渐严肃起来的语气。
空气也变得凝重了。
“好。我答应你。”
“不管是多么离奇,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嗯。”
于是我开始一五一十,从头到尾将从前天开始发生的事讲述给他。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看到他诧异的眼神会动摇我的决心。
我当然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认为自己是个怪人,更甚者被视为精神出问题的人。
但我已经决定告诉他了。因为我十分信任着他。
我告诉他所有的事,包括与莲苑见面并互通消息的事,但却故意没有将夏川的失态讲述给他听——或者说我根本不敢提到夏川。
如果我知道他也会以同样忧心的态度对待夏川的话,我内心的嫉妒又会开始萌芽。
我不希望看到自己这样……也不希望他对夏川表示关心。
我的话题一直持续到早上在医院里所有人都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我跑出来去找莲苑,却发现对方也同样没有相关记忆为止。
我的手指紧紧抓住被单。
紧张的摩擦着边角。
——他会相信吗?
会相信我这样超越常识,表达都不甚流畅的言辞吗?
从我低头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搭在自己膝盖上的双手。那双手修长有力,并没有体现出内心的惊慌失措。相良会去思考,他会努力的辨识我的话,并确定自己要不要相信。
这样的他远远在我之上。
他是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的人。
而他的决定几乎也要成为了我的决定。
我是如此期待他作出回答。即便我是盲目的也好,缺乏自我思考也好,我此时此刻的所有冲动就是想将自己的理解力,自己的所有决定都托付在他身上。
从某种程度来讲。如果他认为我是神经失常,我或许就会承认自己该去住院——
“美惠。”
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连忙抬头。
相良的表情正常,并不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题的表现。他的表情和脸色都很沉稳,但却并不凝重,这也让我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厌恶我的话。
“你说,你是从前天开始感受到异常的?”
他谨慎的问我。
而我则点了点头。
他稍稍皱眉,似乎陷入了思考。
“现在头还痛吗?”
“还好。”
我顺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你认为‘今天’的所有都属于‘昨天’,一切都是重新发生的。而在今天,黎娜会被人杀死,三年级二班会被人投毒,其结果造成了除你和另外七个人以外的全班同学的死亡。”
他简单的总结了一番。
征求我的同意。
“是这样的。”
我回答。
“除此以外无法解释发生的这一切。包括前天晚上,现在应该是昨天晚上了——你……你在我家救了我,但实际上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只是来找我谈话而已——”
“那么我们有过一段谈话?”
本来准备继续叙述被曲解的事实,相良却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
“呃……”
“我们谈了什么?”
他并没有舍弃这个答案。
意外的固执。
“只是很普通的事……你说起修建铁路,还有要去北京的事——”
现在回忆这些内容的时候,就仿佛隔了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时所有让我痛苦难过的东西,只是自己的初恋即将远去,而现在却已经不是去忧虑这种少女的哀愁的时候了。
“所以……我来听你的意见,对吧?”
相良忽然稍稍向前倾,表现的意外的郑重。
“你的回答呢?”
我忽然有点手足无措。
明明有着这么多匪夷所思的细节可以盘问,却偏偏瞄准了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甚至连细枝末节都算不上的答案。
“我……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没有力气回答这个话题。
而就在我陷入尴尬,相良却罕见的不肯善解人意的解围而选择保持沉默的时候。
门啪嗒一声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