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1 / 1)
想要看。
但心里却恐惧的无法允许自己去看。
就好像如果看到了,自己就会被改变一样。
后果是什么?
三年级二班的人们,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掉吗?
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会被“必然”所抹消掉吗?
我身心都仿佛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中。
冰冷感蔓延到了五脏六腑,指尖与眼皮都是麻痹的。我的动作就仿佛是在陆地上游泳一般笨拙,偏偏从这一刻开始,思维展开来。
僵硬的肢体反而促进了我一根线的思考方式。
必须去看看才行。
人们不会不明不白的从世界上消失掉。
我必须得看到凭证。
我必须知道“必然”是否是神灵。是否是我可以拒绝服从的对象。
我踮起脚尖试图扒住相比较铁门来说要低矮许多的学校的围墙。
手上用力。
却怎么也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我是翻不过这里的。毕竟本来就不是体育健将,手脚动作十分不协调。加上连日来的大雨,将墙表面淋的湿滑成一片,根本无法抓牢。
校门呢?
我顺着墙面摸到了冷硬的,在雨中散发着一股生锈味道的铁门。
然后用力一推。
门是虚掩的。
这简直就像是在招待我进入一般。就好像上一次在东教学楼前一样。
是“必然”招待我进入。想要将事实与证据摆明在我眼前,然后嘲笑我,让我彻底放弃希望。
不自然的,我感受到了这种从门内传来的令人生寒的恶意。
但校园里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而欢欣的。
令人恐惧的程度。
这与昨天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雨水浸润的操场没有人活动,笑声与吵闹声从教学楼开着的窗口传来。
多么令人安心。
多么恐怖。
我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动,但传达室里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来阻拦我。
在教学楼门口聊天的女生们注意到我,盯着我窃窃私语。
而我无法在意她们。
只能拖着脚步朝着命定的方向前进。
就好像脖子上拴着无形的链子,而“它”正在用手勾拽着另一端。
指向我的命运。
——铃铃铃……
尖细响亮的铃声划破空气,穿越整个校园。
啊。是开始上课了。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让我下意识的萌生出回教室去上课的冲动。
但不可能的。我的班级里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
而我现在正是要见证这一点。
我不敢跨进教学楼,只能绕着教学楼一路走到后面。
三年级二班的教室就位于一楼最靠近后院的房间。
我只要从窗口看一眼就可以了。
扒开挡在眼前的树杈。
我的手脚都被树叶与掉落地面的细枝刮破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只穿着双棉拖鞋,一路走过来满是泥泞,现在更是在我穿过学校的草丛的时候落了一只在身后。
狼狈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窗户并没有被完全关严,但为了防雨也只留下了手腕宽的缝隙。
——有人。
我警戒的发现。
里面有人。教室的灯光也开着。
不清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因为雨声的缘故挺不清晰。
我靠近一步,几乎将耳朵贴在缝隙上。
“……那么除了黎娜和夏川不在,还有谁——”
是贵时。
贵时没有死吗?或许当时被余佳强行拉走的贵时并没有机会吃午餐,所以免于一劫。那么余佳呢?在我醒来时余佳就不在了。
“对。余佳和美惠也不在。谁知道她们去了哪儿?”
底下有声音回答。
“早上就不在啊——”
“话说今天有很多人不是没在就是迟到,真奇怪……”
“早上就连贵时都迟到了。”
“哇——”
整个教室忽然就开始沸沸嚷嚷。
大家都呈现出活跃感。
与往常无异。
而我则因为这场面而吓得浑身哆嗦。膝盖软的几乎就要跪下去。
这不是我的错觉。
——三年级二班复活了。
死人复活了。
昨天被改变了。这一切没有被抹去,而是重写了——
我抓着窗台,整个人在雨中瑟瑟发抖。
因为寒冷。因为恐怖。
我想尖叫。但甚至连尖叫的力气都失去了。
张开嘴,努力的呼吸着。近乎喘不过来气。
忽然。哗啦一声。
教室的窗帘被掀开。
窗户也被噌的一下拉开了。
一个女孩子站在我面前。
里面贵时的声音响起。
“弥爱,你怎么了?”
女孩没有动。
她纯黑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齐刘海下是一双颜色极浅的眼睛。
近乎灰色。
面色苍白,嘴唇却殷红。
她看着我。
我浑身颤抖的回望着她。
她开口说话了。
“没什么。有一只虫子很碍眼所以放出去了。”
她淡定冷漠的回答。
而我则愣住了。
说完话之后,她并没有就此闭嘴,又或者向贵时提出来我藏在这里。
她还在继续说话。虽然只是动用着只有我能看到的唇形。
“快——走——”
她是这样说的。用唇语。
用那双鲜红的唇。
我睁大了眼睛。
而她在说完之后,就刷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又拉上了窗帘。
之后的所有事情我都仿佛失忆一般的记不清楚,只记得她鲜红的嘴唇所做出的口型。
——快走。
但等我的意识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又一次躺在了床上。
全身发冷。
身边还有一个吊瓶。
手臂上有些微的刺痛和牵扯感。输液的针正插在小臂的血管里。
头痛的感觉有所好转。
“你醒了?”
我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正坐在床旁边,忧心的看着我。
是相良。
我嗓子很痛,张开嘴想要说话的时候只能发出沙哑的“啊啊”声。
他体贴的递给我一杯水。
“我在哪儿?”
我观察了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医院。
房间要狭窄一些,墙壁的两面都摆着带玻璃的医药柜。
里面放着各种类型的药剂,还有一些急救品。
我前方的玻璃窗下摆着一张办公桌。但房间里除了相良和我外没有别人。
“学校医务室。”
相良回答:
“因为大家四处找你都没有找到,就决定分道去你家看。但是我觉得你也有可能来学校,所以就过来看一下——没想到你就倒在操场上……”
他看到我企图坐起来的样子,就帮我把后背的枕头垫高。
晕眩感立刻减少了很多。
“……先不要太着急。你发了很高的烧。本来我是想要联络医院的,但电话还没有恢复,所以就只能带你到医务室来了。”
相良真的很温柔。
他没有严厉的问我为什么从医院里偷跑出来,也没有问我原因,只是诚挚的关心着我的身体状况。明明他不管我也是完全合理的,我们之间既非十分亲密的朋友,也称不上互相可以关照的同班同学。
——同班同学。
我忽然想起昏倒之前所看到的景象,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胃里有什么酸腐的东西即将涌出来的感觉。
“美惠?!”
相良吓了一跳。
我转头开始对着垃圾桶呕吐。
明明胃里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但却吐出蓝绿色的液体,看起来反而越加恶心。
我觉得我全身上下都弥漫起了酸臭味。
这让我觉得十分羞愧。
我不想让相良看到这么难看的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想要再更多的暴露丑态,但身体却半点也控制不了,仿佛在抗拒某种病菌一样不停的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