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1 / 1)
日子过得很快,几乎是须臾之间,寒假便结束了。这意味着我抱着媳妇儿冬眠的日子结束了、学老头子回忆人生的日子结束了。
这对学生们来说无疑更是个噩梦,开学第一天的学校定时哀鸿遍野。不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安静下来,然后就又是一片死气沉沉。用我们外教的一句话来说就是——“as active as a tombs.”(像坟墓一样活跃。)
后来到了愚人节的时候,闹了一次。大概就是班上一群以陈丞为首的男生,买了一条橡皮假蛇,放在教室多媒体里。老师们上课有时会用到投影仪,结果拉开抽屉看到一条假蛇,心都碎了。各任课老师基本上都中招了,貌似只有我一人幸免于难。因为我上课从来不用PPT,也不用多媒体。
对了,有一件事忘了说,我任教的一个班上有一同学是校领导的儿子。那个校领导是谁?没错,就是林导。我总感觉他儿子是他安插在我班上的亲信。他儿子好像叫林复棋,虽然性格有些内向,但和班上的男生处的都挺好的。
一想到昔日高中同学现时学校领导、他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而我现在膝下无儿无女,将来还可能断子绝孙,莫名有些小激动。
愚人节过段时间后便是清明节。我和我妈每年都会去给我爸扫墓。往年都会捎上若绶一起去,今年也不例外。异于往年的地方是,要把他放到轮椅上推着去。清明节前后天气阴湿,所以只有给他盖上羊毛毯我才放心带他出门。
虽说这般出行有诸多不便,但好在我爹的墓不是在很高的山上,而是在几年前搬到城郊的一处公墓去了。这样多好,既方便出行又方便扫墓。
我们扫墓的时候,雨正好停了。扫完墓,我们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站在我爹碑前聊开了,不能说聊开了,我纯粹只是在听老妈说她这些年的辛酸史。
“二十几年前你们刚好上的时候,我给你爹扫墓时就和他讨论你俩谁攻谁受。我说我儿子必须是攻,他说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没半点攻的样子。现在看来还是我看人的眼光准,你就是一衣冠禽兽。”
“有你这样损自家儿子的吗?等下,你跟爹讨论?原来你会通灵啊?欸,不对,我怎么不记得那年扫墓的时候你有和爹说过这些?”
她甩过来一眼刀,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管我,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于是乖乖闭嘴了。她继续慢悠悠的说:“后来你们都上大学了,留我一个人天天在家里拿着你爹照片自言自语。你说他咋这么没良心呢,走这么早,你出门的时候也没个人给我暖床。不过若绶在家时就没那么无聊了,这孩子有趣得紧,蠢萌蠢萌的,我给他讲黄色笑话他还会;脸红,哪像你这么没羞没臊的。”
听她又开始数落起我,我赶忙扯了她一把:“娘。”
“憋叫我娘!显老知道不!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黄色笑话。”
“对,我那时还给你爹讲你们的十八禁。我每天晚上趴在墙边听得可清楚了。”
我脊梁骨一阵恶寒:“妈,你和爹真是伉俪情深呐。你去了之后我一定会把你俩合葬的。”
“有你这么咒自己妈的嘛!欠收拾了是不?再说,谁要和那死鬼合葬啊。”说着说着又放低了声音,“葬旁边就行了。”
“嘿嘿,你怎样随便你,反正我要和若绶葬一起。”
“你傻不傻啊,总有一个人要先走的。”
我们俩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我后来又打破沉默问道:“妈,你都替我爹守寡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试着去找第二春?最美不过夕阳红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
“不是吧,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不是找不到,是真的爱不动了。”
……
我们那一天在公墓待了挺久,直到天又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才缓缓归家。
清明节后天气渐渐转暖,若绶也不再像冬天里那样一动不动的了。他的动眼次数变得频繁。可医生说这都是正常现象,而不是将要苏醒的迹象。当场给我泼了一盆冷水。我觉得医生的话还是尽量不要信的好。
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知道那通电话。
“喂,肖恭对吗?”“是我,你是?”“老钟,记得不?”“。。。。。。哦,钟砚卿啊。你小子现在可出息了。”“没,正值人生低谷嘞。话说没想到,自大学毕业后多少年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个电话一直没换啊?”“大哥,我电话换得可勤了,没换的是电话卡。”“这样啊。”“对了,你找我什么事莫”“哦,就是,过几天我打算搬到你那座城市定居,你帮我物色一套高档但不贵的房子,或者说,你家有没有空的客房。”“你脑抽了吧?放着好好的人间天堂不住,跑我们这儿污染严重的破地方干嘛,找罪受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事儿被多家媒体反复说反复说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