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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若卿并不在意,梅冬在府中的存在感并不强。萧宏本就经常在凤兰院由周姨娘伺候,偶尔去通房那里似乎也是去现在是夏姨娘的荷夏那里。据说,这梅冬不过是萧宏某此醉酒后收了房的,在府里也是一直默默无闻。
现在,是什么改变了她么?
梅冬一进门便跪在了若卿面前,并没有落泪,只是含泪地垂首,一言不发。
良久,若卿才淡淡开口,“说吧!”
梅冬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敢看若卿,低着头道:“三姑娘,奴婢求求三姑娘,奴婢不想死。”
若卿还是那一副和自己无关的表情,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上一口,静待梅冬的下文。
梅冬强迫自己抬头看过去,将若卿的表现收入眼中,咬牙,拉起宽大的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两只胳膊,声音更带哭腔:“三姑娘,这些,这些都是荷,夏姨娘弄的。奴婢以前便与她不和,现下她有了身子又提了姨娘,欺负起奴婢来就更加不用顾及什么了。奴婢,奴婢求求三姑娘,奴婢只是想要一条活路而已……”
“真的只是想要一条活路?”若卿毕竟也是高门里成长起来的,前世也不过是因为性子过于纯善才落了个那般下场。这一世,她自是明白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儿,后面都有着说不出的阴谋。
梅冬闻言果然一愣,然后才下定决心一般,道:“奴婢想要做姨娘,奴婢想要比周姨娘过得更好!”
若卿冷笑,一瞬间又恢复原样:“那你应该去找我父亲,有了我父亲的宠爱你才能活得如你想的一般,不是么?”
“奴婢,奴婢会为三姑娘做事的,只求三姑娘能……”
“放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还敢跟姑娘讲起条件了?”张嬷嬷打断梅冬的话,语气严厉至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姑娘,奴婢是真心的!真的是真心的!求求姑娘相信奴婢。”
“姑娘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周姨娘或者夏姨娘派来的人呢?”张嬷嬷不客气道,又上下打量一番梅冬。才发现萧宏这个通房长得只算一般清秀,比不上周姨娘的成熟韵味,也比不上夏姨娘的妖娆,也怪不得萧宏去她那里的次数少之又少。
想到此处,张嬷嬷才凑到若卿耳边悄悄道:“姑娘,这梅冬也是有过身子的,但是后面被还是通房的夏姨娘推倒小产了,因为事儿不大,又被周姨娘压了下来,府里也没多少人知晓。”
“若是能拿出你的诚意,我也不介意帮帮你。”
毕竟,不能让将军府在她出嫁之后毁在那对母女的手中。当初萧宏是答应太后不再续弦的,但是妾侍却不在这允诺的内容里——只要若卿好好的,太后也不会管这些芝麻小事。
“奴婢一定会拿出诚意的。”梅冬似是立誓般语气颇为认真,已经在将军府里待了这么久的时间,梅冬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为了生存,或者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亦或是临于她人之上地生存,她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低着头,梅冬道:“三姑娘,奴婢知道夫人逝世的原因,但是奴婢没有证据。”
若卿眉头一紧,这才正视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心中在思索着她话中的可能性,嘴上已经对一旁的书画道:“将她扶起来吧!坐吧!”显然,后面那句话是对梅冬说的。
梅冬也没有推辞,以极端正的姿势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面容上依旧有些怯怯,但骗不了人的是那双已经浅浅地蕴含野心的眼睛:“姑娘,奴婢自七岁入府已经十八年了,府中的事情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奴婢在姑娘三岁那年刚被老爷收了房,尚未分到院子,还是伺候着老爷。”梅冬本就是萧宏身边的大丫鬟,被萧宏收房后近一年的时间才给了院子,这话也是不错的。
“那年,周姨娘还是老爷的外室,带了两岁的四姑娘来府中。后来夫人身边的林嬷嬷来了,周姨娘就让奴婢带着四姑娘到外间去耍,奴婢只听见周姨娘问林嬷嬷为什么夫人还……”说到此,梅冬顿了了一顿,小心翼翼地看着若卿的脸色,见她只是面色稍微一白便无其他异样了,才继续道,“嬷嬷说那药效是慢性的,让周姨娘等等,周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般,又说了些自己不多时就会进入将军府的话,让林嬷嬷放心。只是,周姨娘怕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夫人去世后那么久才进入府中吧……”
若卿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坐在椅子上,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掀起了多大的浪。她一直以为,和周姨娘那对母女的仇恨仅限于上一世的恩怨,却没有想到还有弑母之仇。呵,周姨娘没有想到的地方,大概只是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忘记了在父亲眼中、心中,最重要的,还是脸面。
那样的父亲,又怎么可能在娘亲刚走就将她纳入府中呢?恐怕,周姨娘一直肖想的正室的位置,从一开始,父亲就没有给她的想法——甚至,这一辈子,父亲都不打算再续弦。不只是为了面子,还有太后和舅父家的交代,是不是,还有那少得可怜的情?
据说,父亲和娘亲也是相爱过的,不是么?
梅冬见若卿不语,心下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一咬牙,再道:“林嬷嬷被害离世前将自己的女儿唤菊儿的叫去见了一面,若奴婢料想没错的话,林嬷嬷从周姨娘那里得到的财物应该都在菊儿那里。”
张嬷嬷凑到若卿耳边低声道:“那菊儿是家生子,在周姨娘进府那年便去了城南郊外的庄子里。当初林嬷嬷的死也确蹊跷,只不过周姨娘进了府便掌了中馈,下了令厚葬了也就算了。”
“三姑娘……”梅冬再唤一句,她自是知道若卿是她最后的希望。
若卿再次将视线停留在了梅冬身上,最后颔首,“下去吧,我知道了。”
梅冬也不是那少不更事的,听若卿这般言道也知道自己算是有了希望,又感谢了几句才带着站在门外的丫头一起走了。
若卿转首问张嬷嬷:“嬷嬷,咱们府里给姨娘和通房的待遇如何?差别大么?”
张嬷嬷道:“差别自是有的。梅冬因只是个通房又不得老爷的宠,便只能住在最小的院子里,配两个三等丫鬟伺候着,月银与一般一等丫鬟等同,是一两。夏姨娘因有了身子,配的人也多,一个嬷嬷,一个二等丫鬟还有四个三等丫鬟和院子里本来就有粗使嬷嬷,月银是五两。周姨娘是掌过中馈的又有四姑娘,月银当初也就定了六两,只她拿了多少却是不知道的。凤兰院是府中较大的院子了,四姑娘也住在里面,配了两个嬷嬷,两个一等丫鬟,七个二等丫鬟,十一个三等丫鬟和粗使的嬷嬷。”
若卿冷笑一声:“倒是比我院子里的还多了不少。我这院子里也不过乳娘一个嬷嬷,琴棋、书画两个一等的,再有四个二等丫鬟和四个三等丫鬟。”转念又道,“她拿了多少,咱们也得想着让她都给吐出来。”
“姑娘想得是,只是自自夫人去世那会儿,周姨娘虽然未进府也掌了府中不少事儿,后来入了府又掌了中馈,要想让她吐出来,也不是那般简单的。”
“嬷嬷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
凤兰院中——
“夫人,四姑娘还在房里生着气呢!”明儿恭敬地站在周姨娘的身后。在凤兰院里,只要萧宏不在,周姨娘就要求所有人都喊她“夫人”,也算是在心理上有一些安慰。
周姨娘叹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般道:“她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个不知事的!宫宴上能让老爷失了脸面去,老爷怎么可能轻易绕了她?她生气,生气又有什么用?”
“夫人,四姑娘只是不甘心清恒院里的那位压在她头上罢了!”明儿规劝着,“在宫里,老爷也还不如清恒院里的那位来得底气足呢!”
周姨娘再叹气:“也不知道那贱人走了什么运。”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你们姑娘还再想那个安毅伯家的大公子?”
“倒也不算,上次见过清王殿下之后,姑娘似乎对清王殿下上了心。听说太后让清王殿下邀些姑娘公子们到西城郊的殿下的马场里耍耍,四姑娘现在为这事烦心呢!说是自己还被禁着足,不能出门,怎么与殿下……”
“她想得倒也是不错的,若是能入了清王殿下的眼,给个侧妃的位子,她也就熬出来了。”周姨娘会心一笑,“可那毕竟是殿下,你们姑娘能被邀请?我看太后的意思,应该只是清恒院的那个贱人吧!”周姨娘毕竟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深受圣恩的清王殿下的正妃是不可能为一个庶女;但是她的野心也确实是不小——毕竟按照大平的制度,一个王爷是只有一个王妃,两个侧妃的,妾侍倒是没有限制。
“清恒院那位不是一向大度么?带着姐妹情深的妹妹一块去赴约,奴婢想四姑娘也会高兴的。”明儿看着周姨娘,语意明显地道。
“你倒是个聪慧的。”周姨娘说着从手上退下个金镯子丢过去,“赏你了。”
“奴婢谢夫人赏。”
周姨娘含笑看向清恒院的方向,道:“你们姑娘还小,想事儿总是不够深。你在你们姑娘身边我也算是放心。就算没有清王殿下,安毅伯那个大公子的正房,总是要为你们姑娘弄到手的。到时候,再让你们姑娘为你开个脸……”
“奴婢知道。”明儿恭敬着,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请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让夫人和姑娘满意的。姑娘那般的人,也就是像清王殿下这般的人才有福。”周姨娘语意,她怎么会不懂?
“那便好,去吧!”
“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