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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寿辰自然是宫宴,虽说在祠堂罚了跪又禁了足,萧若兰毕竟还是要入宫的。即便是不懂事,但萧若兰的面容还是不错,萧宏也指望着她能嫁入高门,就算是个妾也能给自己张脸不是。
周姨娘虽说是禁足,也还是掌着将军府中一半的中馈,跟了萧宏这么多年她也是了解萧宏的,没有个几天就将萧宏哄得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只萧宏还是会去荷院看看自己未出生的儿子。
既是要入宫,按理若卿二人自是得做一身新衣裳再置办点首饰。因着萧若兰还在禁足,府里制衣的铺子便是京中顶好的,且由若卿管着,萧宏便让若卿命铺子里的人来府里量身挑布料。又允了周姨娘合着若卿一起出门去京中最好的首饰行挑选称心的。
若卿为显大方,便让铺子来的芝娘,即掌柜之女,先去了凤兰院。何掌柜是若卿母亲何氏陪嫁的家生子,自是忠于若卿。因只有一女,便将芝娘当成半个儿子来养。后又有若卿求了萧宏让芝娘脱了奴籍,芝娘便也感激着若卿。
从凤兰院出来,芝娘便匆匆来了清恒苑。
若卿有些漫不经心地泛着簿子,问道:“芝娘,凤兰院那边选了些什么料子和样式?”
芝娘会意上前将簿子翻到某页,道:“四姑娘选的是蒲桃文锦做底料,数蝶飞舞的花绫压边的一整套小袄和下裙,底料选的是月白色牡丹粉纹花色,压边却要了嫩黄色冰丝纹口样式,也选的简洁大方,又要了烟色软云罗绣蓝紫双蝶飞舞图案的束腰。”顿了片刻又道,“姑娘,四姑娘是想出风头呢!不少姑娘都在咱们铺子里定了料子和样式,可没有一个定得如此素色。姑娘的意思是?”
若卿又翻页几许,指着簿子道:“这样式倒是不错,铺子里有什么新样儿说来我听听。”
芝娘看了样式,道:“依奴看水蓝□□暗纹蔷薇的织锦料子就不错,不妨便选此料做了襟子,至于下裳选这青色绣遍地毓秀折枝银白梅花的锦绣便不错,这两匹料子都是今年的新样儿,可是颇受欢迎的,不少姑娘都选这类的料子裁一身同色的衣。这水蓝搭配青色定不会太引人注目,但也不会落了俗。再衬着今年年初宫里给姑娘做的小袄,是再好看不过的了。”
若卿那小袄,是许皇后听受着太后的旨意着宫内尚衣局做的,用的都是宫内给公主皇子妃们做衣服的料子,样式也还算新颖,此番倒也能穿。
“那就依你所选。你就先去铺子里吧!”
芝娘依言退下,在门口被若卿叫住:“以后就别再我跟前称奴了,你已经脱了奴籍。”芝娘闻言,有些含泪,应了声“知晓”才退下。
若卿一直知道宝恒斋作为京中最好的首饰行身后定是有后台的,但她却没想到会在这个碰上顾恒清和李鹤鸣——安毅伯府的大公子——她上一世的准夫君。李鹤鸣虽然是安毅伯的嫡长子,但是安毅伯的爵位并非世袭,李鹤鸣也不是一个很有出息的,只在近卫军有个小小的官职,康安帝也没有给他封世子,目前是没有希望承爵的。上一世,也不过是康安帝看在太后疼惜若卿的份上才给他封了世子。若卿掩去所有的情感,心中却是狠狠地想:李鹤鸣,这一世没有了我,我看你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突如其来的见面让若卿不如平常一般的表现倒是让顾恒清眼里闪过一次疑惑和玩味,亦将打量的眼光放在跟在身后的李鹤鸣身上。
李鹤鸣今日也算是来找他帮忙的,为的自然是不久之后的太后生辰,只不过选的首饰是为了送给某位佳人。看在安毅伯曾在他刚入商之际伸出过援手的份上,顾恒清便破例亲自带了李鹤鸣来了手下的铺子,也未曾想过会在这里会碰见那个让他几经动怀的女孩。继上次救了她之后,他虽不说将这个小姑娘放在了心上,但时不时得还是会想一想。毕竟他本就看不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这又是个颇为与众不同的存在。
往世的一幕幕在若卿脑子里回放,而后看着他心中除了淡淡的恨也没了其他。毕竟当初
也并不是因为她多爱他才嫁他,婚事是父亲安排的,也是因为安毅伯夫人对她十分满意,父亲又与安毅伯交好而已。
更让若卿吃惊的,是顾恒清的存在。看着刚才管事和李鹤鸣对他的态度,顾恒清怕也就是这宝恒斋的幕后老板了。
毕竟是相识的,虽不熟悉,李鹤鸣在安毅伯的带领下来过将军府几次,顾恒清则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若卿便上前见了礼:“见过清王殿下,见过李家公子。”顾恒清照旧虚扶一手,对着迎上来的掌柜交代道:“好好招呼着萧三姑娘。”说完也不等若卿反应便领了李鹤鸣上了楼。
有了自家主子的示意,掌柜的便更热情了几分,还拿出了之前未拿出的几套头面给若卿看:“姑娘看看,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一般是不拿出来的。”若卿应了声见其过于华贵也不免有些兴致缺缺,但周姨娘一眼就看中了镂空海棠金丝嵌蝉玉珠的赤金首饰。样式虽不新颖,正是时下流行的,但难能可贵的是十来颗蝉玉珠色泽光亮,大小均相同。
瞟了若卿一眼,周姨娘便和掌柜攀谈起来。只顾恒清交代的是好好招待若卿,而掌柜毕竟是做生意的,眼力是最好的,早看出若卿与周姨娘之间的不和谐。但表面功夫得做,只是热情少了几分。
周姨娘是个什么人,作为庶女能过得不比嫡女差,怎会没几分本事?当下便不满起来,对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只听那丫鬟道:“掌柜的,你这什么意思?成心不与我们夫人做生意是不是?”
掌柜的一愣,忙冲着周姨娘道:“这话可怎么说?小人这可是拿出本店最好的头面了。”
周姨娘看了眼摆明在看戏的若卿,再看了眼店中的姑娘夫人们,比平时提高了几分声音道:“我说掌柜的,你明显是只招待我们姑娘,不把我看在眼里。三姑娘啊,姨娘求你了,若兰已经禁足了不能自己挑首饰,你就让姨娘买点体面的首饰给她吧!”
周姨娘的高声调成功地引起众人的注意,三三两两地低声讨论着。
拦住要冲上去的琴棋与书画,若卿肃着脸上前:“姨娘,现在京中谁不知道咱们府里是你管着中馈啊?今个大庭广众的你这么污蔑我,就不怕落个庶母虐待嫡女的罪?我知道四妹妹被爹爹罚了禁足,你心中有恨。但我也为四妹妹求过情了!要我说四妹妹也就是被姨娘害的。一个姨娘居然直呼府中姑娘的名字,没点规矩。”
说着便甩了周姨娘在身后,无视那些指指点点的人,领着琴棋与书画径直离开。自然,她没有看到周姨娘在众人的声讨中涨红了脸;更没有看到楼梯转角处顾恒清愈加玩味的神情。
周姨娘最后还是没买到那套她想要的首饰,据书画那个当萧宏的小厮的哥哥打听说是店老板不愿做这笔生意。事情也传到了萧宏耳中,萧宏别的没说,只听说萧宏从周姨娘院子里出来之后便去了另一个通房的屋子里。
翌日,宝恒斋的伙计送了套羊脂玉的头面到将军府,说是掌柜给三姑娘赔罪。但若卿也知晓,若只是赔罪可用不上这般好的东西。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套东西明显价值不菲。更何况,耳坠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苍劲有力的字体,还有些飞舞:爷等着谢礼。
张嬷嬷看若卿气红了脸,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姑娘,这…可是出事了?昨个儿在宝恒斋发生什么了让你气成这样?是不是又是凤兰院那边……”
“乳娘莫担心,卿娘没事儿。”截了张嬷嬷的话,若卿让书画将刻了雕花镂空的盒子并着首饰一起收好。心下是知晓昨日发生的那些该是落入了那人眼中,看着手中的字条又想起初见时自己因他相貌还看呆了片刻,又想着在韩国公府里与那人的对话,究竟还是看不透那个人目的何为,心中更为气恼,将那纸条撕了个碎,才继续拿起针线做着女红。
张嬷嬷见此更是疑惑,偷偷跟琴棋问了昨日一事,却依旧不知道若卿不悦的缘由。
清王府——
顾恒清正与三皇子下棋,一旁站着一身全黑的暗卫。落下一子,道:“她怎样?”
暗卫低头并不看他,“姑娘把纸条撕碎了,什么都没说。”
“安排的人可都在位子上?”
“除了属下先行回来,余下的各安其职。”
上官毅好笑地看着顾恒清,道:“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居然连暗卫都出动了。看暗五这样子,你在那姑娘身边不止放了一个暗卫吧?我看连我那些个兄弟们都没有这个待遇,我倒是好奇了。暗五,你倒是给本皇子说说。”
皇家自是有暗卫的,上官毅对这些不陌生。因着和顾恒清的关系,上官毅也知道,除去已经被康安帝交给顾恒清管理的皇家暗卫,顾恒清手中也有着一批自己暗卫,虽然不知道数量,但绝对不比皇家暗卫少。现在看来,这皇家暗卫怕是比不上顾恒清手中的自己的暗卫。若不是因为了解这个兄弟兼好友,他也是要猜忌一番的。
暗五是上官毅见过的顾恒清的几个暗卫之一,在他看来是颇受顾恒清重视的,没想到现在却被顾恒清派到一个姑娘身边去了,心中也好奇着。
暗五闻言看了看顾恒清,才道:“三皇子,恕属下不得多言。”
“继续盯着。”顾恒清又落下一子,才对着上官毅道,“你输了。”
上官毅这才注意到在自己好奇的时候,顾恒清已经轻而易举地赢了这盘棋,面色也不由地有些说不出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