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入院第一百四十七天（1 / 1）

第二十二章

入院第一百四十七天

阳光偷偷从落地窗打开的小缝溜了进来，落在棕褐色的木地板上留下圈圈点点的剪影。

幸村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有些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用手遮住脸，他揉了揉脸颊，温暖的手指触摸着温暖的脸颊，美好的感觉仿佛还在睡梦中一般。他很快穿好衣服，将落地窗完全打开，将窗帘拉好，走进阳台，深深吸了一口气，初春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寒颤，然后拉好衣服拉链，身上穿的还是平时晨跑穿的薄薄运动服。幸村双手撑着栏杆，从阳台向下眺望，是一个漂亮的温室花园。

玻璃窗外还是一片萧索，罕见星点绿意，而园内却早已万芳齐艳。

幸村回到房间内，拿起桌上的全家福，珍爱地擦拭着一尘不染的玻璃镜面。整洁的书桌上，还像离家时一般整整齐齐摆放着各个学科的练习册，还有一本摊开读到一半的网球杂志。书架上有一半外文书籍，一半他珍藏的各类画集。幸村怔怔地看着，良久才转身整理床铺，把被子摊开放平，把枕头放好，好像回到了久无人居时的模样。

床铺整理好了，书桌整理好了，幸村又打开衣柜，拿出昨晚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换上外出的服装，然后在盥洗室洗漱好之后，在穿衣镜前整齐地围上划一围巾。

行李箱的滚轮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餐厅里，一顿丰盛的早餐已经摆上桌，幸村爸爸坐在主位上，像记忆里的每天早晨一般正认真地看着报纸，手边还放着一杯咖啡。

围着围裙的幸村妈妈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起床了，精市，早饭马上就好了哟。晴美还没有起床，待会儿你去叫她吧。”

“好的，妈妈。”幸村脸上带着笑容。

去叫妹妹起床之前，幸村先来到花房里。

离家前还是花苞的花儿们早已经谢了，在幸村毫不知情的时候枝头却又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几朵盛放的花儿。

装上少少的水，用花洒温柔灌溉。

幸村的目光专注地留恋在花丛中，最后用园艺剪刀剪下枝头开得正旺的几朵花，回到客厅，在花瓶里装上适量的水后，将花儿插|入瓶内。

娇艳的花朵虽无动人的芬芳，却静谧地在室内一角独赏幽香。

露珠划下……

幸村来到妹妹的房间，轻轻敲了三下之后才转开门锁，寒气随着房门打开破坏了室内的温暖。

“起床了，晴美。”温柔如同呢喃一般的呼唤却让晴美打了个哆嗦，大脑瞬间清醒。

对自己余威犹在深感欣慰的幸村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妹妹已经乱得像稻草一般的头发揉得更乱后，安然走出门，只留下悠然的一句。

“五分钟之内下楼吃饭哟。”

早饭时间到。

热气腾腾的燕麦粥和现烤面包摆上饭桌，幸村面前的热咖啡被妈妈毫不留情地换成了热牛奶，得到了妹妹善意的嘲笑。

幸村瞥了晴美一眼，小兔子乖乖消音。

切好的面包蘸上自家特制的草莓酱一定是早春寒气中难得享用的美味。幸村一脸满足地大口品尝着母亲亲手做的美味，甜腻的果酱滑入舌尖，只觉得慢慢发苦。

他不经意地举起牛奶，中和那满满的苦涩。

脸上仍是笑容。

“多吃点，精市。”妈妈微笑说着却并不落座，又回到厨房继续捧出佳肴，在幸村看不见的死角，她伸出手指迅速擦拭眼角。

晴美还欢快地大快朵颐。“妈妈你果然最偏心，哥哥不在我们的生活质量都下降了！”

幸村妈妈嗔怒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怎么觉得我们家养你一个都能养十个你哥哥了。”

晴美傻笑。

幸村放下刀叉，看着家人温馨的互动，脸上笑意欲满。

直到幸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家门，晴美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是幸村离家的日子。

她冲出家门抱住幸村的腰不让他离开，眼泪哗啦止不住地流出来。

“哥哥不要走！哥哥不要走！……”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却被幸村妈妈拉开了。

幸村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爸爸，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精市……”温柔的寡言的父亲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严肃。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幸村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看着自己落荒而逃。

“你是幸村家的男人！”身后爸爸的话让幸村停下脚步。

“是！”他说。

然后打开车门。

迹部用并不宽厚的胸膛拥住幸村。

车窗摇下。

远远望见的幸村爸爸谈了口气，握紧拳头，又松开。

幸村妈妈好不容易安抚住小女儿，就看见丈夫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阿娜答？”

幸村爸爸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发现我们的孩子，选择了一条比我们坎坷更多的路。”

他抱住妻子和女儿，默默无言。

飞驰的汽车穿越过湛蓝的神奈川海。

幸村没有回头。

迹部默不作声地握住了幸村的手。

“接下来，是战争开始。”

幸村勾起嘴角：“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他反手握住迹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