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莫要兴风作浪(1 / 1)
可再烦还是得面对,那小混账将阿娘哄得团团转,还亲手为他缝衣!大哥和自己都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这种待遇了。他说想吃什么,阿娘就乐着去为他做;他说想去哪里玩,阿娘就命自己带他去;他说自己对他照顾不周,阿娘就特意将自己叫去教训了一顿!
谁才是亲儿子!
打过那一架之后,他是真不乐意和罗成待在一块儿,要求太多还是其次,防着他无事生非也是其次。最担心的是你完全不知道他会对什么话生气,又会气到什么程度!
所以如非必要,秦琼已经不怎么和罗成说话了。
好容易熬了三日,第四日去请安时解脱般地对母亲道:“阿娘,明日我得去县衙销假,今日要收拾些文书,不能陪表弟玩耍了。”
前番他来信请樊虎替他请假,如今已是最后一日,明日就得去当差。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去县衙。
这是正事,宁氏刚要说“无妨,若无差使早点回来陪成儿”。
就听成儿笑道:“表哥怎忘了?镇台将军唐璧是父王门生,你刚离开王府父王就写了信给他,大约不日就有调令,还去县衙做什么?在家等着呗!”
秦琼正色道:“若有调令自然听令行事,若无调令明日定要去县衙当差。凡事当有始有终,就算姑父照顾、镇台将军提携,我也不能就将县衙官长忘在脑后。”
宁氏连连点头,道:“叔宝说得对。成儿,人不能忘本。”
罗成便为她捶腿,笑道:“多谢舅母教诲。道理我是知道的,只是舍不得表哥。他去了县衙我一个人多孤单啊!”
秦安无语望天。原来在表弟眼里只有二弟是“人”,阿娘、自己、三弟,还有几名家仆都是不存在的。
宁氏见他们表兄弟感情这么好自是高兴,左右为难了会儿对秦琼道:“叔宝,你能不能再请几日假?成儿难得来一趟,多陪陪他!”
此话一出,秦安和秦琼都神情大变。阿娘从来深明大义,每每让他以差事为重,用心当差,至少要对得起那份俸禄,现在却要他为私事请假!好小子,竟然蛊惑了阿娘!
秦琼义正辞严地道:“我已休了多日,再请假实难开口。”
罗成笑道:“舅母,别为了我耽搁表哥正事,表哥不在也好,我正可以服侍舅母略尽孝心!不然回家后阿娘问我舅母近况,我若答不上来可是要被罚的!”
宁氏叹道:“好孩子!舅母会给你娘去信,必不让她罚你!”
这番情形看在秦安、秦琼、罗士信三人眼里,先是唾弃他狗腿,然后各有所想。
秦安想:成儿如此机灵,难怪阿娘偏疼他;秦琼想:姑父姑母也对我很好,暂且忍他;罗士信想:三哥这般能打,阿娘偏心他也应该,只要他不和我抢饭菜,我就不找他晦气。
正在想着,就有人敲门。
却是镇台将军府派了人来,说是唐将军要见秦琼,令他即刻前去。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秦琼大喜,请来人稍候,立马回房去换衣服。他虽早已不是世家子弟,也通晓礼仪。不想刚脱了外衣,罗成就在外面敲门道:“表哥走得太快了,怎么不等等我?我也还没换呢!”
宁氏本要为他另备客房,被他以择席之症婉拒,依然和秦琼同住一屋。秦琼则因武力不及他,又无法和他讲理,早已漠视了同屋同榻这等小事,只是一回屋就沉默。
此时开门讶道:“你也要去见唐将军?”
罗成笑道:“只许你能见么?他还是我师兄呢,大约有三四年没见了罢?我来了山东,理应去会一会他!”
秦琼瞪他半晌,沉声道:“莫要兴风作浪!”
罗成换着服饰,笑道:“我又不是龙王,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心中暗想不过是赢了你一场,至于气到现在么?你在北平时我每日尽心陪伴,哪处胜景没去过?到了山东你却对我敷衍了事,还整日板着脸不理人。往常只听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还说少了个表哥!
各自上马疾驰,一个时辰后到了镇台将军府。早有小厮在前门侯着,见人来了直接请进书房。
唐璧前几日去了军营,回府后才知道恩师来信,看完连忙让人去请秦琼。恩师信中说秦琼熟读兵书功夫高强,双锏举世罕逢敌手,人又稳重谦和,堪当重任。
当然,对于唐璧这样官场上的人来说,要紧的是末尾几句话:虽为侄儿,实视为亲子。恩师不只是恩师,还是实权在握的北平王,他若视秦琼为亲子,他唐璧怎么敢怠慢?
却没想到来的不只有“视为亲子”的秦琼,还有真为亲子的罗成,一见之下大惊道:“师弟何时来的?怎不来我府中?”心里暗道看来恩师一家都很是看重这秦琼。
罗艺在信中并没提及秦琼误杀人被发配北平,只说是新认的侄儿,为的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罗成笑道:“父王阿娘命来我山东探望舅母和表哥,也才来了几日。这不就来看师兄了么?”
唐璧心说你这眼高于顶的小霸王何时真将我当做师兄?不过是说的便宜话,为的还不是你表哥?笑道:“师弟难得来此,为兄定要尽一番地主之谊!”
罗成笑道:“多谢师兄。这便是我表哥秦琼,往后有劳师兄了!”
秦琼上前拜见,唐璧忙扶起来,道:“恩师视你为亲子,说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像他这样的门生罗艺有很多,罗成平素根本看不起,总觉得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此时却觉得油滑有油滑的好处,若真是耿直方正之人,初见表哥又岂会如此热情?
你来我往一番,最终定了秦琼为武功郎。这不是什么大官,比起县衙里的捕头却是高了许多,罗成还不满意,秦琼却很知足,一再使眼色警告他不准胡说八道。
唐璧很识相,主动道:“此时也无要事,叔宝不必忙着听差,先陪师弟几日,待师弟启程再来不迟。”
在他看来武功郎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不是正经选上来的,若再高肯定引得其他人眼红,反而不利秦琼。执意留他们吃了晚饭,还力邀罗成留宿镇台将军府,结果被拒绝了,他也习以为常。这位师弟牛性起来是连恩师也管不了的,能在自己府中吃顿饭已经是给面子了。
出了镇台将军府,罗成笑道:“表哥厌我烦我,偏生大家都要让你陪着我,是不是很生气?生气可以,莫迁怒我!”
秦琼强打精神道:“明日你想去哪里玩?”
罗成笑道:“明日自有明日的去处,今日还早呢!”
秦琼看看将要落山的太阳,无力争辩,道:“想去哪里?”
罗成盯着他的眼睛,灿然一笑:“青楼。”
秦琼愣了一下断然拒绝:“姑父姑母若知道我带你去青楼,肯定连我一起埋怨。阿娘更要打断我的腿,不去!”
罗成虽无法无天,却只知道青楼长什么样,从来没有进去过。也不是没有身份略低的纨绔约他去,只是他尚还不懂情滋味,不明白女子有什么好的,只狂热于练武打战。此时也不是非去不可,不过是闲来无事试探秦琼,笑道:“不去就不去罢!”
他说过就算,秦琼却一直想着此事。以他对罗成的了解,此人想要做什么那是一定要做成的,他现在既说想去青楼,自己只能阻拦一时,难道还真能随时跟紧在他身旁?
又想听人说那种事没试过还好,若是试过了便很难控制。成儿无疑是早通了人事,幸许是想得狠了。。。。。。每日醒来时都能感觉到腿边有硬物,那不就是明证?这事体很尴尬,却不能不设法帮他解决。也许解决了他就不会如此暴躁,折腾得人想发疯。
于是想了个办法。
这晚回房后,罗成正想脱衣,就见秦琼神秘兮兮的拉开门四处看了看,小声道:“表弟跟我来。”
罗成很好奇:“去哪里?”
秦琼紧张地道:“不要说话,去了你就知道了。”
罗成跟着他出了家门,转过几条小巷,去敲一户人家的门。也压低声音道:“这是表哥的仇家么?怎不早说?我没带兵器来!”
秦琼完全不知道他怎么得出寻仇的结论,险些被口水呛到。正好此时门开了,便推他进去,道:“你去了便知。”
罗成暗想我倒要看看你弄的什么鬼,进门穿过一个回廊,到了一间秀楼,一个女子含羞迎了上来,娇声道:“奴家伺候大爷。。。。。。”
话未说完,被罗成一个巴掌扇到了地上,哭哭啼啼了好半天才有小丫环过来相扶,抬头一看,那凶巴巴的大爷早就不见了。不过一巴掌换回三百两银子,值了!遂改哭为笑。
罗成怒气冲冲的顺着原路返回,出了门到处张望,就见秦琼独自一个人悠然走在回家的路上,气得无法可施,上前一把抓住他低声喝道:“秦叔宝!”
秦琼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别扭地道:“那是清倌人,表弟若是想了只管去那里找她,一应酬资我都已经付了。。。。。。你正年轻,憋坏了也不好。待回了北平还是正经娶妻纳妾,总这样也不行。”
若不是在夜色遮掩下,他还真说不了这些话,实是万分尴尬。
罗成先还怒发冲冠,听到后来却是怔愣住了。一直都知道表哥对自己情根深种,却没想到会深情到这种地步!竟然深到完全没了嫉妒之心,宁愿忍着心痛亲自为自己找妓!只为让自己快活!表哥实在过得太苦了!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秦琼又道:“我明日早早来接你,阿娘保管不知道。快回去罢!”
罗成一腔怒火化为怜惜,搂着他的肩膀道:“我不去,回家睡觉。”
如此曲折诡异的心思,秦琼如何能猜得到?只嫌他挑剔,这个已经是费尽心思厚着脸皮才找到的了!皱眉道:“你看不上她?”
罗成揽着他往前走,笑道:“像那样的再来七八个我也看不上。”
秦琼冷声道:“再好的我找不到。”
罗成搂紧他,柔声道:“找不到就别找了。”
秦琼心想你以为我喜欢做这种事?还不是被你逼得无法!只要你别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谁爱管你!
沉默了一路,快到家时罗成闷声道:“罗家数代单传,我要娶妻生子。这是我的责任。”
这一世成儿不是断袖,真好。秦琼早已想开,笑道:“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知道。”
自觉了了一事,回去后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