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1 / 1）
青峰的伤口开始结痂，身上的青紫也逐渐模糊。火神在帮青峰胸口的伤口换药的时候看到那道略显狰狞的伤疤，明明是愈合的标志却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火神叹口气道：“这个疤可能消不掉了。”
青峰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漫不经心地笑着：“你懂什么笨神，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啊。”
火神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不肯服输地反驳：“那要看是为什么受伤好吗！自己往枪口上撞那不是勇敢是白痴。”
“恩？你是在暗示我是个白痴吗？不想活了吧你！”青峰抓住火神的手腕，另一只手把火神的肩膀一拧，将火神禁锢在胸前，上完药还没有穿上衣服，所以满满的属于青峰大辉这个的味道包围着火神，占领着他的所有触觉与嗅觉，“现在我可是随时能宰了你的啊，火神。”
火神又怎么可能会认输，手肘顶向青峰没有防备的腹部，力道控制得刚好在青峰会感觉疼痛又不会受伤的程度，青峰果然下意识放开了手，火神趁机逃离，转身面对青峰，眼角眉梢都是耀眼的得意：“哈哈！别以为只有你会打架，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
明亮的笑容几乎要把阳光全部吸收，青峰刚要开口反击，却看到火神一瞬间惊慌的面容，紧接而来的就是火神的不满惊呼：“青峰你这个混蛋！我刚给你上完药的啊！！被蹭掉了又要重新上药了，你现在是个伤员懂不懂？”
青峰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眼神随意地飘向自己伤口，又立刻回到火神那张充斥着怒意的脸上，啊啊，好像火焰烧起来一样。
“又不是什么大事，重上不就好了。”
“说的轻松，忙的是我又不是你！”
是啊，火神，你什么时候才会发觉，胸口上的伤是可以自己换药的呢？好像从火神第一次给青峰换药之后，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着上药这件事应该是火神的任务这样的默契，从来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火神大概是因为本性迟钝，而青峰确确实实是有些享受火神给他上药时的认真与专注，原因不明。
“喂，这个星期天去打篮球吧！”青峰突然提议。
“好啊！”火神欣然接受，突然又皱起眉头，“不过，你的伤……”
“那种事情没关系啦，而且都结痂了，好得差不多了。”
“好吧。”
伤的确好得差不多了，那么我是不是就要离开了呢？青峰突然想到，但这样的想法却令他浑身都不舒服，就好像一个本该投进的球却脱离了球框，难以抑制的失落感，他觉得大概是火神的家太舒服了所以自己舍不得。
但火神也从没提过这个话题，青峰也保持了沉默。
周六部活结束的时候，火神拿着毛巾擦着满头的汗水，和城凛篮球部的成员一起在休息室休息。傍晚的夕阳穿过透明的玻璃映出一室温和，火神还想着明天和青峰的约，心中一丝雀跃安分不下来，让他刚刚还很疲惫的身体又注入了新的活力。
“火神君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发生什么很有趣的事了吗？”黑子独有的平淡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啊！黑子！你、你不要老是突然出现好不好？！”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的火神炸毛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没有说话而已。”
好吧。火神再次被搭档的存在感打败，是说这种体质当小偷不是很合适……啊，还是算了，那是违法的。
“火神君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啊……那个啊，就是明天答应青峰跟他一起打球，很期待吧！”火神提到这件事又是满满的神采飞扬，连阳光都无法遮掩半分。
“是青峰君提出来的？”
“是啊。怎么了？”
“不，没事。希望你们玩的开心。”
“啊，不可能不开心的吧，打篮球可是最高兴的事情了。”
黑子默然无语。火神从未讨厌过篮球，所以不明白那种喜欢热爱了很久的东西突然被自己讨厌的感觉，黑子曾体会过，那是比单纯的讨厌或者恨意更加深刻的无力与苍白，连面对的勇气都一度失却。青峰的高处不胜寒则又是另一种无奈和迷茫，是面对更广阔天地的迷茫与孤独，非强者不能体会。
火神两者都不属于。他只是单纯地热爱篮球，更加喜欢与高手过招，他有热情，又不缺乏对手，更重要的是，他能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为此寻找属于自己的篮球，所以他对篮球的感情是最纯粹的。或许这样的火神君，才能唤醒青峰君沉睡已久的对篮球那份最纯粹的热情。
火神离开后，黑子给五月打了个电话。
“青峰君被火神君照顾的很好，请不用担心。比起那个，我更好奇青峰君受伤的原因，五月你知道吗？”
“啊，那个我调查清楚了，其实不能怪阿大，都是因为我……”
夜色侵染着落日的余晖，大片大片的浓墨晕染开来，迷蒙着人得视线。但火神还是从一片灯火中认出了青峰。青峰依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随意地转着手中的篮球，样子随性而慵懒，又被夜色渲染出一种莫名的神秘，看上去竟是与球场上完全不同的帅气。仿佛感受到火神的视线，青峰偏过头，削薄的嘴唇绽出一丝不经心的笑意。火神撑着额头，觉得青峰莫名帅气的他是不是生病了。
倒是青峰看见火神这个样子，问了一句：“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都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老子从以前就觉得说这句话的人一定就是个白痴。”
火神走到青峰身边，顺手拿走所属权是自己的篮球，反射性地回答：“我才没有感冒。话说你怎么在这儿？”
“无聊。出来逛逛，顺便打会儿篮球。这里的人的篮球水平也是一样差啊。”青峰跟在火神身后，语气带着与本人一样的无干劲。
“所以你家附近的篮球场的人一定很讨厌你，太目中无人了。”火神回头看青峰，夸张的叹口气。
青峰觉得这样与火神说话太不方便，就加快了步伐，直到与火神并肩，余光不需费力就可以捕获火神的踪迹才感到满意。
“那是他们太弱了。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教训我，这种虚张声势的人从来就不缺。”
青峰的实力是火神亲眼目睹的，而跟自己实力相差太多的人打球确实比较无聊。所以火神对青峰的这种态度倒也不算反感，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家附近的篮球场里这里挺远，倒是离城凛挺近的。”火神喃喃道，突然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青峰，你不会是特意来这里等我的吧？”
本来只是打算作弄青峰的火神突然看到青峰撇过去的脸，以及那声几不可闻的“嘁”，恍然意识到：“喂喂，你不是真的是在等我吧？！”太不可思议了！这个是青峰没错吧，不会是外星人伪装的吧？火神简直有些诧异了。
看到火神这么惊讶，青峰反而不爽了：“你这是什么反应？我等你回家是你的荣幸好吗？快给我跪下来谢恩啊混蛋！”
“噗……”火神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青峰原来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真是别扭啊你！”
火神的笑容在靛蓝的瞳孔中映出，传递到大脑皮层被不断放大，充斥着整个思维。什么啊，这种犯规的反应，难道不是应该不服气地吼回来吗？青峰第一次觉得火神这个人得情绪开关真是微妙。
青峰又哪里知道，“等你回家”这个词在火神听来有多温暖。
第二天在两人迫不及待的心情中如期而至。
高中男生的热情与汗水尽情地挥霍在晴朗的天空之中。大概整个青春也就是如此吧，没有太多的顾忌，纵然迷茫过，失落过，但只要有一场拼尽全力并毫无遗憾的拼搏，那么青春二字，便当之无愧。
而对青峰来说，那一日的阳光明媚还不及火神眼中从始至终闪烁的并且毫无熄灭迹象的斗志与专注。那是与生活中为他上药时的不同的专注，专注到眼中，只有他青峰大辉一个人的存在。
两人的体力在汗水与激情中被榨个干净，颓然地倒在篮球场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存在了。
“虽、虽然、不服气，但还是得说……青峰，你真的太强了。”火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巴不得将所有的氧气都吸入体内，挤走多余的让他无力的疲惫。
“那是、当然的！”青峰肆意地牵起嘴角，青峰听过太多的“你太强了”这句话，而对方要不是被打击到完全颓然，要不就是愚蠢的崇拜，但火神，他听得出来，那是遇到对手强敌的欣喜，这简直令青峰太过愉悦了。
“哈哈，不过，下次一定会打败你！”
按照以往，青峰应该会说出“做梦吧”或是“再等上一百年”这样骄傲而放肆的话语，但此时青峰实在是很高兴，所以他好心地不在打击火神，他只是说了。
“啊，我等着你。”
休息到全身的肌肉的控制权又回归到自己这里，火神才起身，踢了踢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青峰，催促道：“快起来啦！还要去买菜做饭，还是干脆在外面吃？”
青峰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似的，与球场上那个宛若君王的霸气完全不同，前后的差距让火神感到有些好笑。
但青峰慵懒而低沉的声音还是清晰传来：“不要，我要吃你做的。”
“为什么？在外面吃不是更方便？”
“笨蛋神你懂不懂什么叫做节约啊！在外面吃很贵的知不知道！”
“oh，my god。青峰你居然知道节约啊！”
“你那是什么吃惊的语气！你是在鄙视我吧，绝对是吧？！”
“哈哈，好了好了。别再闹了，再晚我就不做饭了，快起来。”
青峰闻言立刻起身，速度之快让火神叹为观止。
“什么啊你这家伙，不是还有力气吗，干嘛一副毫无干劲的模样。”
“大爷我喜欢。”青峰揉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眼神向四处一瞄，周围的球场还有人在打球，当然对青峰来说那种程度简直不堪一击。
“怎么了？”火神看青峰出神的样子。
“没什么，好像看到一个挺眼熟的人。”想了想，记忆中还是搜素不出相关人物，青峰果断放弃，“算了，大概看错了吧。我们回去。”
“哦。”
“顺便一说，今天我要吃炸鸡排。”
“你去死。”
结果那天晚上，青峰还是吃到了火神做的炸鸡排。
周一清晨，火神像往常一样先起床做早餐。想起昨天那场酣畅淋漓的one on one，火神突然意识到，青峰的伤势已经好了。火神忙活的手一顿，那么，青峰是不是就该回去了。火神突然觉得一阵不舍，毕竟这一周以来，他和青峰相处的不错，两个人的话做什么都比较开心，比一个人好多了，而且还可以随时one on one，这简直不能再好了。不知道青峰是不是也这么想。
火神想，离开这种话，还是由青峰来说比较合适。他来说的话，好像就是在赶人。于是火神心安理得地压下了这个话题。
临走的时候刚好青峰起床，火神嘱咐了一声：“早餐记得吃，我先出门了。”就推开家门，门在合上的一瞬间，他听到青峰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声音。
“啊，路上小心。”
看，两个人的话，果然比一个人好多了。
在学校的时候，黑子跟火神说起，五月打电话过来问青峰怎么还不回去。火神支吾着回答：“应该快了吧。看他的意思。”
“嗯？”黑子被火神含糊的话语激起一丝好奇，“火神君的意思是说，青峰君是否回去要看他的意愿？”
“这个是当然的吧。”
“火神君真是善良啊。”黑子微笑着，“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只要青峰君愿意，他可以一直住下去吗？”
火神一愣，想象着黑子话中的场景，一起吃饭，一起看球赛录像，一起吵架，一起争论到底是篮球杂志有意义还是小麻衣的胸部更好看，一起打篮球大到筋疲力尽然后一起回家，这些事都跟青峰一起。火神突然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是这样吗？”听到黑子的声音时，火神才惊觉自己把刚才所想的说出来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看法，但如果火神君觉得开心的话，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好。青峰君大概也会这么觉得。”
“但还是请火神君转告青峰君。”黑子将喝完的奶昔瓶扔到垃圾桶里，还是面无表情但眼神认真地说，“不要让五月太担心了，伤好了的话还是回到桐皇吧。心里话总有机会说的。”
“那么，火神君，明天见了。”
黑子的身影隐于夜色之后，火神还在思索着黑子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不知不觉走到家附近的那条小巷里，火神突然感觉有人在跟踪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彰显着不止一个人的信息，等火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五六个人包围了。
“喂，你是那家伙的同伴吧！这么说打伤我兄弟的帐你也有份喽！”为首的那个高个子嚣张地冲着火神喊，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让火神看着就恶心。
“你们在说什么啊？”完全不明白，火神也丝毫不显怯弱，只是在那种嚣张地眼神扫射中感到十分不爽。青峰的眼神时常也充斥着嚣张与桀骜，使得那双如海双眸熠熠生辉，完全不让火神感到讨厌。
“不要装傻！我那天可是看见你们一起打篮球的！那家伙坏我们好事不说，还抢了我们的球场，打上我们的兄弟！这笔账，我会跟你好好算算的！”
火神大概明白他们说的是谁了，除了他家里那位蹭吃蹭喝的大爷不做他想。不过比起这些人的话，他更相信青峰就像黑子所说“不会随便真正伤害他人”，不仅是对黑子的信任，也是对那个朝夕相处了一周多的白痴的信任。
“上次打伤青峰的家伙就是你们？”火神突然想起青峰至今还住在他家的原因。
“哈哈，没错！上次没教训到他反而让他跑了，这次就由你代替他承受我们的仇恨……呃啊！！”剩下的话在火神出其不意的拳头下化为了痛呼。
“看样子你们是不打算让我回家了，正好，我也代替那家伙跟你们算算这笔账！”
夜色灯光下，火神的眉眼间狠戾尽显，石榴色的眼眸中火焰几乎踊跃而出，那火焰同色的发丝带着月色的冷厉光辉，宛若临战之将。
青峰看看墙壁上的钟表，分针与时针的组合显示时间已经超过了8点，远远超过了火神平时回家的时间。他皱了皱眉头，难道有部活？那火神一定会提早通知他，晚饭不要等他的。
打电话给哲，哲也说火神早就出校门了。
坐立难安了半个小时，青峰决定出去找火神，理由就是他快饿死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门就被打开了。青峰不安的心一下子被开门声抚平了，但还是不满地抱怨：“你怎么才回来，知不知道我快饿……你的脸怎么了？！”灯光照亮火神面容的一瞬间青峰就发现火神眼角嘴角的青紫，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立刻又被某种情绪所牵动，让青峰几乎没办法控制心中的怒火，尤其是在他把火神拉到沙发检查伤势，听到火神倒吸口气，拉开上衣又发现他腹部也有青紫的时候。
“谁他【妈打伤你的？！”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青峰觉得就连自己遭到暗算时都没这么愤怒过。
“啊，是一些小混混啦。就是上次打伤你的。”火神喝了口水，突然想到什么，得意地冲青峰笑道，哪怕牵扯到伤处的疼痛也没止住他的神气，“青峰，这次我可帮你报仇了哦！”
青峰的双眸一下子睁大。在因为自己而被人围攻受伤之后，没有责怪自己，没有询问自己为何惹上那些人，甚至还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说着“帮你报仇”这种话……这家伙，果然是笨蛋吗？
青峰突然说不出任何反驳或是打击的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火神捂着自己因为笑意而扯痛的嘴角，半晌说了一句：“……先去洗澡，我帮你涂药。”像极了前一个星期里火神对他说的话。
于是晚餐只能叫外卖。这点让青峰对那帮人的痛恨又加深了一层。
睡觉前青峰帮火神又涂了一次药。虽然火神没有问，但青峰还是把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事情原委告诉了火神，就当做他对自己毫无条件的信任的回礼。
“那帮家伙曾经想欺负五月，我教训了他们一下。”拿着棉球尽量放轻力度地擦拭火神的眼角淤青。
“嘶——”火神因为药物刺激差点流出生理泪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嘛！”
“嘁，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总不能不管。”青峰将棉球又蘸了蘸药水，再次擦到火神的嘴角，“后来因为他们抢球场，打了好几个人，我实在看不下去他们那种球技烂的要死还很嚣张的样子，一个忍不住，又揍了他们一顿。”
火神忍不住也笑了：“哈哈、啊、疼——蠢峰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嚣张啊，你自己就是个嚣张地代名词了好吗。”
青峰没理火神的嘲笑，继续手中的活，只是暗中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疼得火神龇牙咧嘴。
“后来他们偷袭我，我甩开他们后，就跑到了那条小巷里。然后就遇见了你。”青峰的眸子对上了火神的双眼，深蓝与火红，海洋与火焰，就那样不期而遇，火神被青峰眼中的晦暗光芒迷了眼，一时间没了反应，只能呆在那里与青峰对视。
青峰收起了药水，扔了棉球，对火神说：“今晚我睡这里。”
“为什么？客房不是空着！”火神不解。
“没有为什么，我想睡这里。”
火神被青峰的无赖打败，只能挪出半个床位，嘟囔着：“真是个无赖……”等到青峰也躺下来的时候，火神很意外地没有感到半分不适，好像青峰的存在以及无比靠近的气息都是火神习以为常的，一天的疲惫很快将火神拉入了梦境。
青峰睁开那双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撑起上半身，看着身旁熟睡的火神，安详的表情和柔和下来的眉眼都异常顺眼。
青峰就那样看着，心里想：“火神，你今天所受的伤，我会十倍为你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