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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的时候,火神才从以空无一人的体育馆出来。关上灯,锁上门,动作因为怒气而变得有些粗鲁,在一阵巨大的关门声中,火神终于忍不住爆发。

“黑子那个混蛋!!居然仗着自己存在感低就落跑,说好一起打扫体育馆的!!”

对于黑子的不仗义行为,火神决定绝不原谅,明天一定找他算账。

连落日余晖都没有的时候,灯光悠然地点亮了浓郁的黑夜。火神漫不经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思索着今天晚饭的内容。因为回家晚了,一下午的运动让身体受到疲倦的侵袭,火神决定晚饭还是在外面搞定算了。

从家附近的饭馆中出来,经过那条已暗无光影的小巷,火神凭着自己堪比野兽的敏锐听力,听到了从暗巷中传来的一声微弱的□□,像是受了伤的野兽的低吟。

嗯?巷子里有人?火神顺应自己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往暗巷中走去,却被一个不明物体给绊了一下,脚步踉跄两下又稳住。火神望向绊到自己的罪魁祸首,凭着透过缝隙漏进来的一缕灯光,火神勉强认出那张还算熟悉的脸。

“……青峰?”感谢那零星的灯光,不然要在黑夜的无意遮掩下辨认出青峰大辉这个人还真是一个挑战。

青峰像是睡过去了一般半躺半倚在墙壁上,没有回应。就算如青峰一般桀骜不驯随行自我的人也不会选择在这个阴湿的暗巷度过一夜的,所以肯定是受了伤走不动才会倒在这里。

火神“啧”了一声,走过去蹲在青峰身边,看着这个球场劲敌失去了所有攻击性毫无防备的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扶起青峰,半搂半背地把他拖出了暗巷,带回了自己家里。火神想着:“庆幸吧青峰,这里离我家不远,不饶老子一定把你丢在这儿不管。”

费力地掏出了口袋的钥匙,期间大概因为碰到了青峰身上的伤口,使得他挣扎了一下,下一秒又脱力地倒回了火神的肩膀上,撞得火神差点儿摔倒,火神禁不住抱怨:“喂喂!受了伤就给我老实点儿不行啊!”反正也不管青峰有没有听到。

本来想着把青峰扔在沙发上了事,但看着青峰眼角嘴角连肤色都不能遮掩半分的伤口,一个心软又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卧室,好好地安置在床上。期间青峰一直没醒。火神试着叫醒青峰,但青峰却好像真的陷入昏迷的样子。火神干脆地脱去他的上衣,发现他的胸口有一道划伤,腹部基本上都青紫了。这得是多大仇啊。火神感叹着去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又拿出家里的伤药和绷带,替青峰擦了伤口之后上了药。想了下,还是又出门买了一盒消炎药,喂青峰吃了进去后,才轻声关上房门,打算在沙发上窝一夜。

等睡意侵蚀着意识,已成功占领了大半领土时,火神才迷迷糊糊想着:“我干嘛不直接把他扔进医院算了?”然后他就成功被睡意拉进了黑夜的怀抱。

第二天是周日,没有部活也不用上学的火神在将自己的意识拉回来的时候,还愣愣地想了一会儿自己为什么是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等想清楚了原因后,火神皱起了眉,带着十分不情愿的表情走向自己的房间。青峰还在睡着,没有醒。火神觉得有点儿不对,碰了碰青峰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大概是伤口发炎带来的低烧。出了卧室,火神去了厨房煮了粥,打算把青峰叫醒,喝了粥之后带他去医院,顺便让黑子解决这个被自己带回家的麻烦。

盛好粥之后,火神试着叫青峰的名字:“青峰?青峰大辉?”推了推,还是不醒。火神不耐烦地拍拍青峰的脸,终于让昏睡的人有点反应了。

青峰觉得自己像是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浮浮沉沉,意识模糊不清。遭了暗算体力不支的他在昏迷前一刻狠狠地想着下次再见到那帮人一定要打得他们后悔出生。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阴冷。大概过了好久,阴冷的感觉逐渐褪去,温温热热的温度让自己感觉十分舒适,所以就算是被什么东西撞击到胸口的伤口,也只是让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又回到那个温度的身边。之后脑海被一片炽热蒸腾着,什么都想不到了。直到那个温度再次贴上自己的脸。

青峰努力睁开眼,适应着阳光的亮度,却被眼前的一片火焰晃花了眼。又闭了闭眼,等眼睛的灼热刺痛消失,才再次睁眼,也认出了眼前的人——火神大我。

青峰的脑海有一刻的空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火神没有读出青峰的疑惑,他只是庆幸青峰终于醒了,自己就不用背着他上医院了。

“醒了就吃点儿东西。你发烧了,还是得去医院。”

“火神……大我?”青峰因为低烧而沙哑的嗓音有种含糊不清的低沉。

“还能认出我啊?太好了总算没烧坏脑子,本来就很蠢了……”火神口气中由衷的欣慰让青峰心中火起,不过身体还是很无力,就打消了武力报复的念头。

看着青峰有气无力的样子,火神还是有点儿担心的。他又推了推青峰,说道:“喂!吃点儿东西吧,待会儿还得去医院。”

青峰干脆地回了句:“没力气,吃不下。”

跟小孩儿闹脾气似的。火神想起以前小时候自己生病时的任性胡闹,觉得眼前的青峰也没那么讨厌。他妥协似的摇摇头,强硬地把青峰拖起来。青峰挣扎的动作在递过来的勺子面前止住了。

“干什么?!”

“喂你啊,你不是没力气吗?”火神石榴色的眼眸中盛满了直率的真诚与不解,好像自己的动作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妈妈当时不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青峰被那双过于坦率的眸子弄得一下子没了脾气,还是说归国子女都是这么直接而毫无防备的?

“张口啊,粥都快冷了。”火神不耐烦地催促。

青峰考虑到自己还是赶紧养好身体为上,张嘴吞咽下香糯爽口的粥食,口感和味道都意外的好。

“不错嘛这粥,哪儿买的?”青峰想着自己以后也可以经常光顾。

“啊?”专心喂粥的火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这个啊,我自己做的啊。”

“哈?”这下轮到青峰目瞪口呆了,“你这家伙,还会做饭?”

“很奇怪吗?你们怎么都是这个反应。我一个人住会做饭是生存必备的好吗?”火神对于他的反应感到很不解。

青峰的惊讶程度又上一层,话说这家伙一个人住的话,这房间的干净程度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还真是个让人惊讶的家伙啊,各种意义上的。

“不如说……跟你外表完全不搭啊,这种让人惊讶地贤惠。”青峰实话实说。

“贤惠什么的……”火神思索般皱紧了眉头,“是形容女孩子的吧。我国文不好蠢峰你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重点是在这里吗?青峰还有些迷糊的脑子随意地想着。口中还是绵软的粥的口感,火神的手艺确实不错。周围是宜人的温度与氛围,青峰觉得睡意又开始袭来,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几许睡一会儿的时候,脸颊传来一阵钝痛以及肌肤相贴的触感。

“疼疼疼——笨蛋神你赶紧把手给我放开!”

火神收回拧通青峰的手,神情颇为认真:“不行。不能再睡了,你该去医院。我打电话通知黑子联系你家人。”

拿出口袋中手机的动作被一双有力的手给阻止了。火神挣了挣,没挣开,有点儿恼火抬头要质问青峰。青峰却先一步开口。

“不要告诉我家里。”青峰把自己滑进被子里,扯过被子捂紧自己,“不用去医院,这点儿程度睡一会儿就好。”

“为什么?你就不怕家里人担心啊。”火神对于青峰的独断专行很不满。

“啧,他们知道了又要啰嗦。吵吵吵的烦死了!”青峰翻过身去准备再睡一觉,却被一个球状物砸到头上,是火神的拳头。

“笨蛋神你是要找死吗?!”青峰正要坐起身让火神知道什么叫做生病的狮子也是可以杀人的,却被火神牢牢按在床上。

“谁让你不好好说话,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直说嘛,干嘛说这么伤人的话。”火神很理直气壮。

青峰怔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料到火神能够一眼看透他的言外之意,竟然也就乖乖地缩回被子里去了。火神收拾了碗筷,跟青峰说:“不去医院但还是得吃药。你先别睡死,等我买药回来吃了再睡。还要换药呢。”交代好一切,火神安心地走出了卧室。留下心情复杂地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的青峰,这样的火神,跟他以往印象中的实在是有些微妙的差距。他对于火神大我这个人的印象仅止于球场上那个能追上自己脚步的人,像是在暗无边际的黑夜中奔跑的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并肩的对手,纵然看不见终点,内心也是充斥着欣喜与安慰。在这一点上,青峰是由衷感激着老天让他遇到了火神。这个人的成长快速得不可思议。

但生活中的火神是什么样子,青峰是完全想象不出来的。所以乍一看见这样坦坦率率暴露在自己面前的生活中的火神,还真是让他感到各种意义上的吃惊——是说,一个高中男生怎么能把家务做得这么好?!对青峰来说,这真的不科学。

没了之前的睡意,青峰捞起火神留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了五月的号码,电话接通时五月的声音温柔而文雅,一听到是青峰,立刻就变成女高音加强版。

“阿大你太过分了!!!!夜不归宿就算了,连个电话也没有!伯母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青峰很明智地拉开手机与耳朵的距离,他几乎是带着不耐烦地语气跟五月讲了自己这几天可能都不回去了,父母那边就让五月随便编个理由就好。了解了事情经过,五月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答应帮青峰瞒过父母,交换条件是伤好了就给我准时参加部活,不准以任何理由推脱。青峰咬牙答应了。

“话说,阿大,这是谁的手机啊?”

“啊……那个呀,是火神的。”

“诶——,你现在在火神家吗?”

“嗯。大概是这样,先挂了。”

青峰不管五月那边好奇又惊讶地语气,挂断了手机想着这几天是不是要到哲家里打扰一下。但貌似哲是跟家里人住一起的,纵然青峰桀骜不驯,也不想麻烦别人。啧,真是麻烦。都怪那些小混混,一定不能轻饶他们。

火神回来的时候,青峰又睡着了。火神也没叫醒他,只是给他上了药之后就出去准备今天的午饭。本来火神想吃鱼的,但海鲜不利于伤口愈合,火神就买了鸡肉,准备做咖喱鸡块。

青峰再次被吵醒,但浓郁的食物香气压过了刚起床时的低气压,他猛的起身,却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但青峰同时也注意到了裹住胸口伤口的新的绷带,看得出来缠的很仔细。这种被悉心照料的处境让青峰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大概与火神息息相关。

再次见证火神高超厨艺的青峰只能用狼吞虎咽来表达他的满意至极。他真的忍不住地问:“喂喂,你这家伙为什么会是男生啊?”

火神也正吃得正high,听到青峰的问题他终于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青峰,鼓起的双颊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进食的松鼠,青峰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天啊!你这吃相真是——哈哈哈!”

火神被青峰的笑声惹火了,分叉眉凑到了一起,石榴色的眸子盛满了愠怒的光芒,但口中还未吞咽的食物让他发音不清:“弄都低咋晓什么(你到底在笑什么)?”

“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咽下去再说。”青峰捂着笑痛了的肚子,指着火神说。

火神快速地吞咽下去,又喝了口水,才急着反驳:“为什么我不会是男生啊?青峰你的逻辑好奇怪!果然是白痴么?”

“说谁白痴呢!”青峰撸起袖子,准备让火神彻底理解到底谁才是白痴,却看见火神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停!停下!今天休战,不跟你打。”

“哈。”青峰一下子坐回椅子上,靛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终于知道谁更厉害了吧!”

“哼。”火神对此很不屑,“你要是伤口又裂开了,不是会好的更慢?”

青峰一下子愣住了,结果哪怕是在吵架,火神也还在担心他的伤势吗?这样的想法一窜进脑子里,就迅速蒸发了青峰的战意,悻悻地拿起筷子继续他的食物大战,青峰慢悠悠地说起他接下来的行程。听到青峰还未决定接下来去哪里,火神放下刚要入口的食物,歪了下头,说道:“那么,继续住我家不就行了么?”

“嗯?”深如大海般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讶。

“那个,反正我是一个人住,又不会打扰什么。多一个人又没什么。而且这样的话,跟你one on one就方便……啊,你有伤,不能打球。”说到这里,仿佛跳跃着火焰的眼睛暗淡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生气,“总之,我是没关系的啦。怎么样?”

青峰看着眼前这个在一天之前只能说得上认识的人,与火焰同色的发丝与眼眸,谈不上和善的外表之下怎么会有这么一副……善良的性格?该说这个人简直无时无刻不在让自己感到惊讶吗?完全跳脱在自己思维之外的意外。

青峰以手抵唇,掩饰着自己嘴角的弧度,略显低沉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啊。那就麻烦了。”这大概是青峰大辉对于火神大我最有礼貌的一次对话。

五月如约帮青峰请了几天假,但火神不能不上学。只是在上学之前会做好双份的早餐与中餐,青峰通常不会在火神上学之前醒来,火神则认为伤员就应该好好休息就没有叫醒青峰,只是在餐桌上留下食物与便条,就上学去了。

青峰起床的时候阳光已经毫不吝啬的洒满了每一处阴暗,遍地的金色光芒顺着呼吸直达心脏,让人心情愉悦。当然更令青峰高兴的是火神留下的早餐和午餐。火神要是涉足家政业,保证会站在这个行业的最顶端。青峰看着火神留下的便条上写着“热过以后再吃,记得换药”时这么想着。

青峰揉了揉肩膀,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好了不少。不知是自己的恢复力太强,还是火神把他照顾的太好。说不定过个几天就可以和那家伙一起打球了,想起这个,青峰的心里闪过一丝兴奋。啊啊,真是很久都没有这样热血沸腾的感觉了。那双靛蓝色双眸神采飞扬,一如他上挑的嘴角,闪动着愉悦的光芒。

学校里,火神和黑子在学校的天台上吃午餐的时候,火神已经忘记黑子那天弃他而逃的事情了。只是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伤员,只是火神对这个伤员并不十分了解。不过——火神看了看旁边安静地吃着东西的黑子——黑子跟那家伙以前是队友吧,应该会比较了解。

“那个,黑子。”

“什么事,火神君?”

“青峰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火神刚问完,就看见黑子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盯着他,盯得火神十分不自在,“怎、怎么了?”

“没事。”黑子收回眼神,“火神君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嗯……因为他很强啊,是个很好的对手……吧。”火神抓抓自己的头发,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何想要了解这么一个人。

黑子看了看火神,还是很认真地回答:“某方面来说,青峰君他和火神君很像。但是,又完全不像。”

嗯?火神不太听得懂黑子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语。

“两个人都是笨蛋,这点是一样的。”

“喂!你说谁是笨蛋啊!!”

“但是呢,”黑子完全无视了火神的抗议,“要说最大的不同的话,大概就是,火神君比青峰君坦率多了。”

“啊?”原来青峰那家伙是个别扭的人么?

“青峰君现在在火神君家吧?’”

“是……你怎么知道?”

“五月告诉我的。虽然这种话由我来说不太合适,但是,火神君,还是麻烦你好好照顾青峰君,青峰君虽然很自我,但从来不会随便真正伤害别人。”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放心了,我不会宰了那家伙的,保证他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因为多了一个人,所以晚饭还是要回家解决,顺路买好了菜,火神打开门的时候,客厅的灯光漏到了玄关,让以前回来都是暗淡色彩的家添了几分明亮与温暖。火神看着这样的光景,情不自禁地说了声:“我回来了。”

然后转到客厅,青峰正懒洋洋地摊在沙发上按着电视遥控器,听到火神那句话后,手撑着头一转,十分自然地接了一句:“啊,回来了啊。”目光悠然地扫过火神手上提着的菜,嘴角笑意盎然,“今天吃什么?”

“嗯,今天做中国料理。”

青峰瞄了下火神买回来的蔬菜,不满道:“为什么都是蔬菜?不吃肉的话那能叫做男人嘛?”

“什么时候男人的标准是吃不吃肉啊?!你让那些素食主义者怎么办?”

“谁管他们。我要吃肉。”

“谁管你,今天没肉吃。”

这样的斗嘴一直到火神做好饭才停。大概是太过于自然和熟稔,他们都没有发觉彼此的交流实在不像是几天前仅是认识这样关系的人。黑子说的没有错,火神为人坦率,他对你好就是真真切切的好,他的关心也是真是真诚的关心,而不善于语言这一科目的火神也只会选择用最直接的话语表达他的所思所想,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坦率与真诚会是青峰大辉这个骄傲的人的最无法抗拒与抹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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