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章(1 / 1)
山峦玉翠,花团锦簇,朱栏水阁。
十数余人在小阁中欢畅人生。
无忧走进去的时候,一眼便见着了那个女人。
高挑柔和的身段,如猫儿一般的眼睛,还有那无与伦比的独特魅力。
沙曼是个奇特的女人,别论她心思如何,与别的女子相比自有一份得天独厚。
无忧勾了勾嘴角,一步一攒花,宽大的丝缎波纹般摆动,纤合有度的美好身姿若隐若现。
沙曼也注意到了她。
戴着面具,火红身躯,无忧太挑眼了。
沙曼是个骄傲的女人,小心眼的女人,看到无忧的一刹那,心里蓦然生出几丝危机感。
无忧走到沙曼所在的那桌,随手抽出一张银票,“这位姑娘……就是我家阿九心心念念的人吧?”
沙曼冷冷睨她一眼,“你若看上他,该是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
无忧撩过长发,“谁说我是来找你的?自作多情的人我见多了。但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些。来这里,不过是找刺激。怎么?你赌得,我便赌不得?”
手上的银票轻飘飘的落在桌上,无忧看都不看一眼,她并不在乎输赢。
沙曼不愿与她争论,只讥诮的扫了她一眼,便继续下注。
无忧玩了几把,有输有赢。
不知怎的,沙曼今天运气格外的好,几乎要把其他人的亵衣亵裤也一同赢了去。
无忧眼眸一挑,妖妖娆娆的笑了,“好手气啊。不如,我和你玩上一局?我倒是想看看,阿九看上的女人,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沙曼没有回应她,似乎是把无忧当做如同牛肉汤一般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无忧见状,依旧轻轻软软的笑着,伸手入怀,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想必,姑娘是不会嫌钱多的。我们赌一把大的,就赌上手边所有财产,如何?”
沙曼盯着无忧手上的银票,眼中透出明亮的光,“好!你想怎么赌?”
“就赌大小。不过……光是赌银子未免太无趣了。我们再加点彩头。若是我赢了,你便要把整个人都奉献给我,以后我叫你生便生,叫你死便死。”无忧红唇轻抿,翦眸一片潋滟。
无忧的绝代风华,无忧的嚣张跋扈,都在刺激着沙曼的神经。
她本不是个冲动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做出这么轻率的决定。
沙曼眼眸更冷,哼笑一声,“那如果你输了呢?”
无忧手指划过嘴唇,懒懒扬起眉,“我输了,便给你自由。”
沙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素白手指抵在下颚,无忧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从阿九手里,放你自由。”
沙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你胡说什么?这种做不到的事情你怎么拿来跟我赌!”
无忧摇了摇头,“我既然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不然,我随你处置。这样说起来,其实你根本不吃亏,不是么?”
当然不吃亏。
无忧拥有的财富比起沙曼来多到她想象不到。
就算放她自由的承诺做不得数,沙曼也可以要求无忧做其他事情。
更何况,沙曼早就死心,自知逃不过宫九的手掌心。
有希望,或是没希望,她已看得开。
“好,我跟你赌。我们赌什么?”
无忧执起桌上骰子,意味不明的笑着,“就赌大小。我们……比谁大,怎样?”
沙曼笑了,带着骄傲,带着讽刺,带着胜利者的荣耀,“好!”
沙曼最擅长的便是掷出六点。
“哦,对了,不如我加上一句……不论手段,只论大小。”无忧拢了拢发丝,笑颜妖魅之极。
沙曼瞬间敛了笑意,“什么意思?”
无忧随手指了指,“这里所有骰子皆算在内。只要你掷的出。”
不只比运气,更是比武功。
沙曼沉默了半晌,“……可以。”
无忧突然走到一边坐了下来,“你们谁去请九公子和宫主来观战?这么大的赌注,怎么能不请当事人过来看看呢?”
沙曼心头一跳,“你不会耍什么花样吧?”
无忧轻轻拂过长袖,斜睨她,“莫要如此小人之心啊……江姑娘。”
沙曼脸上惨白一片,“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突然散开,现出房内几张空桌,和空桌旁的两个女子。
有人走了进来。
宫九,牛肉汤,还有小老头。
无忧朝着宫九粲然一笑,“阿九。”
宫九对她点了点头。
沙曼见了宫九,心中又惊又恐,不知自己拿他打赌之事会不会惹他生气?
无忧手一扬,“江姑娘,你先请。”
沙曼下意识又看了宫九一眼,见他似乎当真没有动怒,还隐隐有看戏的意思,便不再迟疑。
哪怕只是一个空想。
能得到自由,是她此生唯一的奢望。
沙曼从衣襟边缘抽出一根细长的钢丝,身形移动,如同抽陀螺般将骰子都抽上了天。
无忧神情不变,笑的美极了,也淡然极了。
当骰子重新落在桌上时,俨然全是六点朝上。
沙曼面带骄傲的摆弄着钢丝,微微一笑,“你还不认输?最多,你不过是和我平局。”
无忧掸了掸衣摆,站起身,“与世隔绝久了,果然见识浅薄到如此境地。”
缓缓走到沙曼跟前,无忧手指轻佻的划过她的侧脸,“……无知野妇。”
沙曼的脸气到通红,手中的钢丝向无忧甩了过去。
无忧那柔软无骨的玉手轻轻抬起,慢慢放下。
雄厚强大的内力刹那间席卷了整个房间,钢丝被弹回沙曼身上,将她击飞出几丈之外,直到撞断一根梁柱才停住退势。
但是这般内力攻势下,所有骰子竟完好无损,似是被包裹在无形防护之中。
只听一连串“咔咔”之声。
骰子落下时,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不可思议。
六面分割。
每颗骰子皆被均匀分割成六面。
沙曼的一颗骰子最多只有六点。
无忧的骰子,有二十一点。
无忧遥遥伸出手,似隔空取物一般将沙曼怀里的银票全都吸附过来。
她笑着甩了甩银票,“明天别忘了到我房里伺候。我的奴仆。”
沙曼被她打到吐血,哪里还有力气说话。一时之间竟觉得,这个女人比宫九还要恐怖千百倍!
无忧转身欲走,小老头笑眯眯的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姑娘便是无忧了吧?”
无忧冷眼瞧他,“有事?”
小老头笑的慈祥无害,“无忧姑娘与老九看起来感情甚笃,不如晚上一同吃个便饭,陪我老头子闲聊几句?”
无忧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鸿门宴就免了。……无名老先生。”
小老头瞳孔一缩,不再多言。
陆小凤初遇小老头时问他姓名,小老头说自己叫“吴明”,恐是和“宫九”一样是个代称。
小老头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无忧的来历,无忧却似乎对他了如指掌。
他已不再是个隐形的人。
无忧方才那一手,小老头深知连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如此危险的存在,如果不能灭口,便只有招揽了。
小老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宫九一眼,叹息着退了出去。
这海上,似是要变天了。
夜间,晚饭过后。
宫九来到无忧房门前,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
宫九突然顿住,后退了几步,关上门,再打开。
……
房中的情景还是那个样子。
一身红衣的女子,坐在桌旁,喝着茶,吃着点心。
这是浓缩的版本。
加上具体细节描写的话……
一身红衣的女子,翘着二郎腿,打着赤脚,露出一截细白小腿。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捏着点心,袖子滑落到手肘。一口一块点心,再牛饮般灌进一口茶,她还甚是不在意的舔了舔沾着碎末的手指。
毫无形象可言。
宫九一度怀疑是自己打开房门的姿势不对。
无忧扫了他一眼,用沾满口水的手朝他招呼,“阿九来了?”
宫九僵硬着脚步走过去,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无忧又捏了一块点心,举到宫九面前,……还是那只沾满口水的手,“要吃么?”
宫九木愣愣的摇了摇头。
无忧反手把点心塞进自己嘴里,随意嚼了嚼便吞下去,“怎么了?你家便宜老爹让你来勾搭我?”
一开口,那浓浓的糙汉子之气。
宫九有点懵。
无忧再次舔了舔手指,睨着他,“我要是杀了你师傅,你会不会找我拼命?”
宫九恍惚的摇头,“我打不过你。”
无忧蹙了蹙眉,“不是指这个。我杀了你师傅,你想不想找我拼命?”
宫九迟疑了。
小老头从小培养他,为人虽严苛,但待他极好。
如师如父,倒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无忧嘴角一撇,“算了,我不杀他。不如我废了他的武功,然后你养着他?”
宫九定了定神,注视她,“你为何要对付他?”
无忧眨眨眼,“有他在这里坐镇,你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就算他对你有恩,凭什么凡事一定要听他指挥?既然你连篡位都敢,那么这小小一座岛,何不早早收入囊中呢?”
宫九凝神沉思,“我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无忧直勾勾瞅着他,“我想把你打造成一个无坚不摧、强大不可撼动的霸者。你必须站在巅峰之上,而不是屈居于人下。”
宫九不解的蹙眉,“为什么?”
……因为职业病。
无忧随手拨弄自己的发丝,“因为我乐意。”
玩过养成的人便会懂得这种感受。
一个自己看中的好苗子,一旦决定开启养成模式,自然要打出最完美的结局。
披荆斩棘,问鼎天下,坐拥江山,美人似锦。
走上人生巅峰,成为人生赢家。
不过,宫九已经算是很出色的人生赢家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
强迫症者更能明白,就这么一点点,只把人心挠的难受的紧。
无忧蓦然重重一拍桌子,“让残缺美什么的都见鬼去吧!老子要的就是十全十美!就是这么任性怎么着!”
宫九默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他刚刚是开启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么?
无忧拍完桌子又突然沉寂下来,瞅了宫九半天,“不过话说回来,你不适合做皇帝。不如灭了太平王做个闲散王爷,顺便执掌武林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宫九又默了默,“若是老头真的成为废人,你这个提议也并无不可。”
无忧抚过长发,咧嘴一笑,“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杀上西方罗刹教。玉罗刹的武功被传的神乎其神,不知你和他比有几分胜算。”
宫九望着她,似乎在想,为何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娇软软妩媚妖娆的美人,骨子里确实如此的……好斗?
因为无忧的培养者是个崇尚暴力美学的变态。
无忧眼珠子一转,特别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你家妹妹和小情人被我欺负了,你不生气?”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本就是公平之事,我为何要生气?”宫九语气平淡,一点做人家哥哥和情人的自觉都没有。
无忧抿唇笑了笑,“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不错,合老子心意。”
那一口一个老子叫的宫九看无忧的眼神都透出一丝诡异。
她的外貌和她的性格,实在太不协调了。
无忧展开双臂,更是没形象的伸了一个懒腰,“今儿个我得早点睡。明天还等着人来伺候呢。你那小情人如果让我不满意了……你可别怪我太苛责下人。”
宫九沉默了会儿,“你很讨厌她们?”
无忧神色莫名的看着她,“一个凭着你的宠惯为非作歹不知收敛。另一个享受你的付出肆无忌惮不知感恩。我为什么不讨厌她们?”
宫九没有说话。
此刻他心头熨暖,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那两个女人这般不知好歹,不就应了那句话。
——你不就是仗着我爱你么。
宫九不在乎,有人替他在乎。
被人这般关心,对宫九来说是头一遭。
笑意爬上嘴角,宫九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无忧挑挑眉,“吃醋的女人最可怕。哪怕她们知道奈何不了我。女人之间的战争啊……你真该感到荣幸才是。”
宫九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
无忧噗嗤一笑,“三个女人一台戏呢。你可要擦亮眼睛,给瞧好了。”
宫九静默的凝视她,那双妖魅的眸子透出恶作剧的光芒,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外表看起来如此成熟的女子,怎么就那么像个孩子呢。
叫人忍不住想去宠着惯着守着护着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