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梧桐相待老 鸳鸯会双死（1 / 1）

那一战一直打了一天一夜方才罢休；

那一战，直教天地凝泪、山河泣血；

那一战，不分胜负，洛阳城没有攻下来，汉军以汉国皇上病重为由而退兵。

寒风怒号，漫天白雪纷纷扬扬地从黑沉沉的苍穹洒落下来，浩浩荡荡的汉军往西朝平阳而去。

军队中央，一匹浑身洁白的骏马和一匹浑身赤红的骏马拉着硕大的御辇。御辇里刘渊如同雕塑一般一直以同一姿势抱着似是静静睡去写意。

已经三天了，他一直不吃不喝的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青影每次送吃的进去，看到这样子的刘渊和写意，都想落泪。莫名的想起了一句民间歌谣：“树上梧桐相待老，水中鸳鸯会双死”。他赶紧摇摇头，怎么会有这样不祥的念头，当务之急是劝说陛下吃饭。

每天都有近臣进入御辇劝谏，从国家大义到个人抱负，刘洋、王弥等人觉得自己都快把苏秦、张仪游说列国的本事使出来了。

第五天的时候，刘渊终于肯进食。只是其它时候依旧会安静地抱着写意，车辇里也不让放火盆，可能是怕尸体放不住。青影担心他的身体，这样冷的天气，他本身又有寒毒。可是看着那样的刘渊，劝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到了平阳，刘渊召集众臣议事。

众臣已听闻陛下病重，没想到刚刚回来就急召众臣议政，纷纷往议政殿而去。

陛下看上去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并无大碍的样子，众臣放心。却没想陛下随后的诏书竟是嘱托后事。

“皇子刘和秉性仁爱、聪颖刚毅，可继大统。任刘欢乐为太宰，刘洋为太傅，刘延年为太保，刘聪为大司马，辅佐新帝。贤妃呼延蓉芷立为皇太后。钦此”这便是刘渊最后的遗诏。

众臣有些茫然，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刘渊，还想说什么，刘渊挥挥手让众臣退下，起身朝后殿走去。

青影紧跟在刘渊后面，他总觉得陛下不太对劲，似乎太过平静了…。

“青影。”刘渊的声音打破了青影的思绪。

“是，陛下。”

“青影，朕死后，黄陵里只埋葬朕的衣冠。”

“陛下，你…。”青影一惊，猛地停住了脚步。

刘渊摆摆手，并未停步，“听我说完。将我和意儿的尸体一起火化了，找一个宽阔的地方、有风的天气，随风将骨灰洒了。这样，她一定会开心。其实，她一直喜欢的都是自在写意的生活，是我束缚了她。从此以后，海阔天空，天南地北，我都陪着她，她去哪里，我便陪她去哪里。”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意和宫，写意便躺在里面。

青影想陪他一起进去，刘渊却抬了抬手，示意青影止步。

他走得很慢，刚走至榻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如同玉山倾倒一般，刘渊的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倒在了写意身边。

“陛下…。”青影的痛呼声传出殿外。碧空万里，层林千丈，凉风习习，芳草萋萋。

一个抱着白色瓷罐的青衣男子立于高高的峭壁之上，许久，他打开了白色瓷罐的盖子，自语似的说：“师兄，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师兄呢。以前你总喜欢让我叫你师兄，可是我觉得你是我的主人，是我的恩人，尊卑有别，我叫不出口。后来，你便也不再勉强我了。现在，你一定不希望我再叫你主上、叫你陛下，所以我叫你师兄可好？

师兄，你看这里景色这样美，你和写意一定喜欢，我便在这里送你们走吧。等你们走了，我也该走了，我要去找她。她曾经放下的过错，都是为了我，她为了我而改变，为了我而沉沦。师兄，她曾是那样的明媚美丽，像是六月的流光一般，一下子就照到了我心里去。那样灿烂的美丽，让我这个经常生活在黑暗里的人，都不敢去碰触、不敢去靠近。现在，我该去找她了，不知她可会原谅我？”

这个青影男子正是青影，他抱着的白瓷罐里装的便是刘渊和写意的骨灰。

风蓦然大了些，青影将他们的骨灰扬起，撒在风里……。白色的骨灰如烟般随风而逝……

远处，一缕白云绕着青山，白云旖旎温柔、青山巍峨壮美；

两只大雁双双飞过，一只落后时，另一只便减速相待，万里碧空中，两只雁影并肩而飞，渐渐淡入天际流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