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不老,情难绝(1 / 1)
当西方布满红霞,最后一抹夕阳染红山头的时候,刘渊和写意到了祁连山脚下。
由于东汉长达百余年的羌汉大战,再加之元康六年的那场关中大战,河西走廊上的羌族势力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河西走廊地区仅剩不多的羌人不断内徙和南迁,写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么大一个羌族部落。
夕阳西落,霞光渐渐淡去,随着暮色越来越浓,远处亮起点点灯光,写意随着刘渊朝着远处的灯火走去,在旅途中走向灯光,莫名的会给人一种回家的感觉。
没想到那些灯光也在朝他们移近,到了近处才看清原来是很多人打着火把朝他们走来。
“他们该不会是来迎接我们的吧?”写意随口说,心里自然是不敢真这么想了,虽然她是公主,但也没自恋到认为可以让羌族的人打着火把前来迎接。
没想到刘渊淡淡一笑说:“当然是。”
“嗯?”写意不确定的看向刘渊。
突然,一声清戾的鹰鸣划破长空,写意听出是追云的叫声,追云常常将信件锦书类的东西捎来给刘渊,再带着刘渊的信件飞走,写意也不知道追云和刘渊是怎么联系的,不论他们到哪里,追云总是能找到刘渊。没想到追云现在居然从羌族部落的那个方向飞来。
追云绕着写意的头顶飞了一圈稳稳地落在了刘渊肩头,写意让白雪靠过去想要触摸追云,追云立即竖起羽毛,做出一副你敢动我我便啄你的样子。
“追云。”刘渊淡淡的叫了一声,追云泄气地放下竖起的羽毛,写意咯咯地笑着摸遍了这只高傲自恋的大鸟最在乎的羽毛,追云闭着眼睛无语的忍受着写意的“蹂躏”,是敢怒不敢言。
刘渊好笑又宠溺地看着写意将追云的羽毛弄得乱糟糟,再细心梳理整齐。她一边梳理一边问:“追云怎么在这里?”
刘渊看着远处的火把说:“帮我捎了封信。”
写意顺着刘渊的目光看去,那些打着火把的人已经走近,带头的是一个和刘渊年龄相仿的俊朗男子,远远地便笑着朝刘渊打招呼:“元海兄。”
刘渊对写意说:“这是北羌的三王子爰剑。”说完后策马迎了上去,两人见面后没有像普通人一样行礼,而是哈哈大笑着骑马在原地绕了三圈,然后才下马击掌问候,写意看得出两人的关系极好。
相互见面行礼后,爰剑带着刘渊和写意进了他的部落,草地上已升起了熊熊的篝火,火上烤着的羊肉发出嘶嘶的声音,空气里飘着阵阵香气,草地上已经摆放好数桶美酒,无数羌族男女站在道路两旁欢迎着他们尊贵的客人。
看到刘渊、写意、爰剑入座后,其他人才围着篝火纷纷入座。爰剑挥挥手让大家尽情玩乐,气氛这才活跃热闹起来,人们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喝酒、有的吃肉,热闹而欢愉,陆续有人端着酒碗过来朝客人敬酒,刘渊是来者不拒,有人笑着朝写意敬酒,写意看向刘渊,刘渊笑着点点头,写意也不是不喝酒的人,可是刚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这酒的味道真的好怪。
爰剑和刘渊看着皱眉的写意哈哈大笑,爰剑笑说:“写意姑娘定是喝不惯我们的马奶酒,那时在洛阳,想这马奶酒想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刘渊也笑说:“第一次喝马奶酒觉得味道怪异,喝多了却忘不掉这种味道。”示意写意慢慢喝,不用着急。
听着他俩的谈话,写意慢慢明白过来,原来爰剑也是被送到洛阳做质子的王子,和刘渊同住在洛阳的幕义里,两人同病相怜又意气相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爰剑的话里话外还有对刘渊的感激之意,好像是这几年刘渊对没落的羌族部落有过多方照拂。
这时,有人向写意献上一个紫色马莲花做的花环,写意笑着收下,接着又有人献上黄色的野菊花做的花环,接着是狼毒花做的花束……居然所有的人都挨着向她送上花环和花束,看着面前堆满的花环和花束,写意有点晕了,这也是羌族的一种待客礼仪?
看着一脸茫然的写意,爰剑笑了:“写意姑娘,看来元海没告诉你啊,他千里迢迢派飞鹰传信,让我为你准备一个特别的生辰宴会。写意姑娘可还满意?”
今天是她的生日?写意这才想起来,这些天和刘渊在一起过得太快活,早就忘了生日这回事儿。原来这就是刘渊送给她的礼物。穿过火光,刘渊正温柔而宠溺的看着她,她微微低头,脸上有幸福的红晕氤氲开来。
“哈哈,以前从来不见元海对女人动心,没想到他也有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时候。”爰剑促狭地笑看着刘渊。
刘渊难得的有几分赫然,斜睨了一眼爰剑,兀自拿过一个满天星做的白色花环,走到写意面前,在她的发髻上簪上一支通体莹润的和田羊脂白玉梅花簪,又将一个满天星做的白色的花环戴在她的头上,然后含情脉脉、旁若无人地看着她。
有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大家哄笑着将他俩围在中央,唱着甜的发腻的情歌,跳着热情似火的舞蹈。
刘渊拉着写意融入大家当中,围着篝火和大家一起跳起来,他的舞姿刚健、他的身形健美,他带着舞步生涩的她逐渐熟练地和大家一起舞蹈。直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他才拉着气喘吁吁的她坐下来休息。
一个身材雄健的羌族青年朝爰剑跪下来用羌语说了一句什么。爰剑看了刘渊和写意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刘渊和写意都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有话就说。”刘渊对爰剑今晚一次又一次的拿他取笑表示很郁闷。
爰剑终于收住了笑:“我们羌族的勇士日达木基刚才说,写意姑娘的皮肤像牛奶一样滑嫩,头发像黑夜一样迷人,他想要跟尊贵的左贤王刘渊决斗,赢得写意姑娘的芳心。”
写意听完后先是一愣,然后便觉得脸红,皮肤像牛奶一样滑嫩、头发像黑夜一样迷人,还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夸奖,直白又诗意。突然想起上次为刘渊唱情歌的女子,写意朝刘渊得意一笑。
刘渊回她一个揶揄的笑,写意脸一红笑不出来了,比脸皮厚,她还是比不过他的。
刘渊笑了一下又对日达木基说:“好,不知勇士想挑战什么?”
日达木基盯着刘渊看了半晌用生硬的汉语说:“先比摔跤,再比喝酒。”
“好。”刘渊淡淡答道。
大家让出一块空地,刘渊和日达木基站在中央,顷刻间,两人争斗相扑,盘旋相持,腿膝相击。看得出日达木基是摔跤的好手,下盘站得极稳,捉、拉、扯、推、压等一连串动作极其熟练。刘渊内力深厚,灵巧的应付着日达木基,一时之间,两人似乎都无法将对方摔倒。
刘渊忽然变招,双臂猛然发力,向右一掀,日达木基在一个闪神间已被掀到在地。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和叫好声,刘渊伸手拉起日达木基,日达木基礼貌的行了一礼:“左贤王果然名不虚传,日达木基服了,不知左贤王酒量可会让日达木基心服?”
刘渊爽朗一笑:“试过便知。”
已经有人备好了几大坛马奶酒,写意看看刘渊,他今晚已经喝了不少,还喝得下?
刘渊朝写意笑笑,走过来在她耳边轻语:“放心,我不会输了你。”
写意嗔他一眼,她怎么觉得他已经醉了。
在众人的哄笑叫好声中,一碗又一碗的马奶牛被两人灌下,两人旁边是高高摞起的空酒碗,地上是几个随意摔倒的空酒桶,刘渊的眼睛有些发红,日达木基已经坐也坐不稳,却又端起一碗酒灌下,刘渊也跟着喝下一碗。日达木基爬在了桌子上,有人叫道:“日达木基,加油!”日达木基摇摇晃晃的坐起来看了一眼写意,想去端酒碗,却又软软地趴倒,终于醉了过去。
刘渊看了眼醉过去的日达木基,揉了揉眉头,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写意,一向深沉如渊的眸子有些发红,却盛满了让人沉溺的温柔。他走过去拥住她,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浓浓的酒气和着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笼罩,心跳瞬间加快,脸红的如同也喝醉了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写意有些不好意思,“你醉了,到帐篷休息吧。”
“意儿,我还有礼物送你。”刘渊没有抬头,喃喃的说。
“嗯?不是送过了吗?”抬头间却看到无数天灯被放飞,徐徐飞上了天空。
怪不得周围突然变得好安静,原来大家悄悄的放飞了天灯,又悄悄的回了各自的帐篷。空旷的草原上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无数闪闪发光、徐徐上升的天灯遮蔽了墨色穹庐一般的夜空,隐去了星光,照亮了夜色,美得惊心动魄、绚烂迷离。
写意迷醉地看着满天的天灯,刘渊静静的看着让他迷醉的写意。她转头间便撞上了他缱绻温柔的目光,在漫天的灯光下让人意乱神迷,她突然便心慌了,只觉得心跳的厉害。猝不及防间,他已吻住了她,深情而霸道,缱绻又迷醉,鼻端唇畔皆是他的气息,她闭上眼睛,深情地回吻着她,忘记了身处何处,今夕何夕。这是第一次看到刘渊喝醉,写意好不容易才将他弄到了帐篷,帮他盖好被子、擦了脸后想离去,他却抓住她的手不放,嘴里喃喃说着:“意儿,别走……”
写意坐在床前好笑的看着刘渊,喝醉的刘渊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没有了往昔深沉如海、稳重如山的气韵,两道剑眉微微皱着,倒似带着些许委屈,听了很久才听清楚他是在说,“意儿,不要再逃,我们…一起……。”话说了一半,便沉睡过去了。
写意有些难过,原来,他是如此在意她,她一次次想躲开他,他是伤心的。
她揉了揉他微皱着的眉头,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微微叹了口气,一次次逃离,终是一次次沦陷。
是缘?是劫?他们终是逃不掉。都曾想过斩断情丝,不想丝丝缠绕,越绕越多,越绕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