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白玉生挠挠脑袋,低着头坐了起来,尴尬而讨好地笑着看着肖乘风,只是肖乘风一眼就看出他轻轻颤抖的身体显现出的恐惧,见此,肖乘风的心更冷了。
看到肖乘风面色更沉,白玉生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连忙摆着手解释到:“不是!不是!我不害怕……不……我有点害怕……不……不过我……我……”白玉生咽了咽口水,终于闭着眼睛鼓起勇气喊到:“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你,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只是那颤抖的声音让人感觉有些底气不足。
“哦?”肖乘风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又缓缓转过身来,俯视着白玉生说道,“你不要太早下结论,小兔子,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温柔的人,你对我又有多少了解?”
“我是不了解!”听到这话,白玉生“噌”地一下跪坐起来,嚷道:“可是我可以从现在就开始了解你!我愿意去了解你!”
“哼!”肖乘风却没有感动到,反而冷笑一声,“小兔子,你不要太天真了,了解,真相往往是你承受不了的!”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是不是迷恋我这张脸?”他幽幽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分外可怖,他迷茫而愤怒却又美貌的脸,在惨白的月光下活像一张画皮。
突然间,他的目光不再迷茫,狭小的室内霎时间怨气大盛,冲得白玉生不禁难受地用手抵挡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白玉生颤抖地放下挡住脸的双手,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恐得说不出话。
肖乘风的脸上添上了一道血痕,还在缓缓地从伤口流下一滴血,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的身上的衣服出现了一道一道密密麻麻的血印,血印还在不停地扩大,交汇,将整件雪白的长袍几乎染成了红色,血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滩鲜红。肖乘风的眼睛也变得通红,怨气将他的头发冲得飞扬起来,他的皮肤惨白,他的衣衫血红,他的鲜血流淌,这就是一副厉鬼的模样。
“你不是想了解我吗?”肖乘风冷笑起来,这样他更加恐怖了,“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死的怎样?”
“功高震主,呵,只是因为功高震主,我虽然解决了慕白的背叛,但那狗皇帝就以我私通外敌,犯上作乱为罪名,赐我凌迟于众,九百九十刀,一刀不可少。又将我肖家满门抄斩,连我刚出生的侄儿都不放过。我的八百亲兵与为我求情的一千将士全部坑杀,你看,”肖乘风滴血的手用力向外一指,“就埋在那片胡杨林下……”
白玉生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的心里又痛又怕,无法言语。
“你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肖乘风又冷冷地笑着说道,“多亏了我这张脸,呵,‘这么漂亮的脸,划坏了多可惜。’多亏了狗皇帝这一句,我的脸才只被划了一刀,我是个武将,我是个将军,最后我得到的评价只是‘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哈哈哈哈哈哈!”肖乘风笑了起来,笑得更加瘆人,却又格外凄凉,“如果这张脸被划坏了,你大概也不会愿意留下来了吧?嗯?”
“我总是去人群里看着他们的生活,不是我喜欢他们,我痛恨他们,天下之人多薄情,我所拼死守卫的人,在我行刑的时候不但没有一丝难过,反而麻木地看着就像看戏,甚至就相信了那个狗皇帝,认为我就是罪恶难恕的逆贼。我怎么能不恨!我怎么能不怨!”
脑海里又回到那天,在惨遭背叛后,又亲耳听到自己被满门抄斩、亲眼看到自己的爱将们被坑杀,已经心如死灰的他,被推到了行刑台上,紧紧地绑在架子上。台上坐的正是道貌岸然身着黄袍的狗皇帝,周遭里里外外围着的正是看热闹的人群,他们指指点点,闲谈着、怒骂着,将自己“谋反”的事情讲得绘声绘色。这就是我拼死守护的人吗?那时他这么迷茫地想着。
他漠然地等待着尖刀割向他的面庞,只一刀,他就听到台上的皇帝制止道,“唉!慢着!”刽子手疑惑地停下手来,皇帝轻佻的话语便直直传来,刺痛着他的心,“啧啧啧,这么漂亮的脸,划坏了多可惜,你就直接从身体开始行刑吧。”
一刀一刀的割下来,肖乘风半句声也未出,身体固然疼痛难忍,但心里的愤怒更比疼痛剧烈。也不知过了多少刀,肖乘风感觉自己就要疼死过去时,看到皇帝那无所谓的神情,听到周围人间或叫好的声音,怨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他使出全身力气挣扎着嘶吼到:“狗皇帝,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终要化作厉鬼,抽你的筋,剥你的皮,让你不得好死,我会来找你报仇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流淌出,他睁着眼睛,目眦欲裂,就这样嘶吼着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刀。
“呵,那狗皇帝,胆子实在太小,竟然找来道士要来将我的魂魄打散。”肖乘风鄙夷道,笑容没有从他的脸上消失,他继续回忆道,“可是我早已化作厉鬼,只是尚未成形,而那个道士是个半吊子,散魂术变成了锁魂术,反而让我功力大增,可惜只能被禁锢在这座城中,不能亲手杀了那个逃得飞快的狗皇帝,还让我亲眼看见了我的尸骨被随意的扔弃在这荒漠中,一点点被风沙吹干,腐朽,最终连渣滓也不剩下……‘祈福节’不是祈求战士平安,而是祈望我魂飞魄散不要苦苦纠缠,‘祈福舞’是为了散去我的魂魄,没想到却把我囚禁在了这里。我的怨气滔天,连鬼差都要避我锋芒,小兔子,这样你还要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嗯?”
肖乘风以为自己的怨恨随着时间的变换,朝代的更迭早已消散,可是当他此刻说出这些回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恨意从来没有减少过。是啊,他是一个厉鬼,仇恨才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联系,不管他怎么排解,怎么自欺欺人,他永远是一个不容于世的最阴暗、最丑陋的存在。他说不清告诉白玉生这些是不是为了让他离开自己,也许他也有一丝幻想,但看到快要在血腥之中窒息,害怕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已的白玉生,他知道是要到分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