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第二天一早,白玉生就醒了,幕天席地地睡了一晚,冻得他有点风寒,片刻光景,打了三个喷嚏。肖乘风趁着日出前,躲到了阴影里。白玉生跟着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有精神仔细研究这住所来。
肖乘风的住处是历经百年风吹日晒的旧军营,只有两面有几乎被风沙磨光了的古城墙遮挡,还有三间一半埋在土里的破房间,肖乘风平日住的那件最能入眼,可也门窗摇摇欲坠了,风一吹便嘎吱直响,同民间志怪小说里的描述别无二致。好在肖乘风虽阻止不了住处的破败,但还能简单做个清扫,因此房间里并无蛛网密布,看上去还是干净整洁的,只是门栓坏了多时,大门不能关紧,常常刚清扫完毕,风沙一吹,就又是烟尘弥漫了。屋顶的砖瓦碎裂了不少,大多碎瓦都没处寻了,不过仍有大部分完好,尚能蔽日挡雨,但屋内床板又硬又脆,被褥都破碎得连抹布都不如了,还不如席地而睡舒服。肖乘风自幼跟随大军行军打仗过惯了艰苦的生活,现在又成了亡魂,对住所便更不挑了,而白玉生从小娇生惯养,素来不愿亏待自己,什么都要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看到这破败地场景,真真教他有苦难言了。
美色当前,虽能让人奋不顾身,但刚进门就掉了一脑袋土渣子的滋味还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白玉生当下决定要在肖乘风面前大显身手一番。
“乘风啊,”白玉生神神秘秘地伸手揽住肖乘风的肩膀,虽然肖乘风看着单薄,但是手一摸,还是能感觉到充满力量的肌肉感,可惜冰凉透骨,没了体温。不过白玉生只略微一顿,就继续说道:“我给你变个房子住好不好,这件屋子实在是太破了,这样住着多不舒服呀。”
肖乘风眉头一皱,刚要谢绝,白玉生立马止住他,三两步蹦跶出去,就要开始作法。
在心上人面前施展法术,让白玉生又紧张又兴奋。他在心中默默想着自己想要变化的屋子的样子,他回忆起自己多年来住过的房子,想要拼凑出一个最好、最美的屋子出来。肖乘风则是有些担忧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终于构思好了,白玉生一挥手,对着空地就那么一指,掷地有声地喝道:“变!”话音刚落,当即尘土飞扬,吹得白玉生满面灰尘,咳嗽不已,直挥衣袖。但扬尘散去,平底见赫然是一座秀美的江南小宅院。黄沙之中,好似突然生出了一片绿洲。正是八月桂子飘香的季节,屋旁正种着几棵桂树,只一会儿便桂香四溢了。好久没闻到这香气,白玉生猛吸一大口,全然忘了扬尘扑面的窘境,拉着肖乘风就要去参观。
肖乘风吃惊地看了看矗立在围墙与层叠植物中的屋子,又看了看满面尘土的白玉生,心里暗忖:在这荒漠之中变幻出如此一块绿洲,虽是幻术,但已然不易,更何况这植被竟枝叶繁茂,底下更是根系发达,直扎入地底深处,故而才更加逼真,是借取了地下水源,依凭着环境的似真似假的幻术。没想到这只道行不高的小兔子,竟如此能力,说是天赋异禀也不为过。
推开宅院的大门,正是一个小亭子,里面交叠种着各时令的植物,而一座不大的房子正在眼前。白墙黑瓦,屋角略微翘起,精致小巧。雕梁画栋,却不浮夸,在这粗糙的荒漠上异常突兀。
白玉生拉着肖乘风,兴奋地冲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房门,却一下子呆住了。不等肖乘风看个究竟,他又啪地一声把门关了起来,背靠着抵住门,满脸尴尬,羞得一片绯红。说话也吞吞吐吐地了:“这……这个不好……我……我再变一个!”
肖乘风不明所以,只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他撑着伞走近,将满面通红,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的白玉生拨开,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只看一眼,肖乘风就笑了起来,这房子外表精美,可谓金玉其外,只是这内里空空荡荡,比破庙都不如,实在是败絮其中。屋子只有一进,结构倒是颇为合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见白玉生实在是懂得享受之人,只是里空荡荡的,砖墙和木梁木柱都□□着,和外面的细腻精致形成鲜明的对比。
肖乘风起初是努力调整着面部表情艰难地忍着笑,最后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笑得白玉生面色更红,只伸手想要推开他把门关上,嚷着要重新来,这个不算数。无奈肖乘风看似羸弱,实则站得稳如泰山,推也推不动。
白玉生红着脸等肖乘风笑声渐住,又琢磨着要另变一座,这回他不再追求华美了,只求能变出一座舒适秀丽的民居就心满意足。肖乘风见他思索得格外认真,也含着笑注视着他。白玉生很快就有了好想法,他再挥衣袖,对着破屋一指,喝道:“变!”这回破屋变得更小巧而普通了一些,白玉生第一时间挡住门口,偷偷向里望了望,然后长舒一口气,打开门来。里面装饰家具俱全,窗明几净,光线柔和,倒真是一座宜居的房子了。肖乘风看着房子啧啧称奇,让白玉生得意不已,猛地一撑墙壁,发出一声巨响,刹那间,所有的砖瓦全往下掉,白玉生尚未反应过来,肖乘风便立马拖着他冲了出去。“轰!”地一声,刚变幻的房屋倒了个干净,屋子竟是半根顶梁柱都没有。
少了遮挡,阳光直接照射在肖乘风的身上,顷刻让他刺痛不已,来不及思考,他倏地钻进了白玉生的身体里。白玉生被土渣子撒了一身,猛地感觉眼前一花,身体一凉,肖乘风就不见了踪影,他轻声试探着问道:“乘风……你……你在我身体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