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床上日记】六(1 / 1)
2015年7月16日
星期四
天气:再不下雨小神要作法了啊作法了啊作法了啊
上午十点多,韩迩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打着呵欠下楼来,胸口湿津津的,脸上还带着洗漱的水珠。我正在他家沙发上打滚等他出门会美人,眼见他拿了瓶水走到沙发边要坐下,忙挪过身子。
韩迩手已经旋上盖子,忽然一顿,忽然回头转向玄关,咦了一声。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没看出有什么好咦的。但下一刻我就知道了。韩迩握着瓶子冲回楼上,一把转开把手钻进韩逸的房里。
“哥你睡过头了啊!”
我这才发现韩逸同志的包还在玄关架上。跟着韩迩飘到韩逸房里,只见韩迩脸上甚是震惊。
再看去,韩家哥哥还赖在床上,睡相颇正,被子平整,双手在侧,面色安详——不对,这描述有一种诡异感。实在是韩逸这个人活得哪儿都细致,哪儿都板正。
韩迩收回了震惊,又换上了担忧,他对着板正的自小学毕业后就从来不曾迟到过的韩逸,默默地放低了声量,倒退几步到门边,半退出身子,弯腰握上把手,替他将门半掩上,又不放心地钻回半边身子弱弱问道:“哥,你……真的是赖床吗?我要不要打120……”
在我觉得我也可以上前帮忙先搭搭脉的时候,床上韩逸轻蹙起眉,低哼一声抱着被子转向一侧,将背部对向他弟:
“……睡不着了。”
“……”
“……”
我坐在楼梯上回忆失眠大抵是个什么脉相,韩家两位已经到了餐桌边。“哥你今天不上班?”
“嗯。”韩逸言简意赅,喝了一口手边的咖啡皱皱眉,把这提神醒脑之物放远了点,“吃完再接着睡试试。”
然后我就听到了韩迩的小匙砸到杯子的声音。
“哥……”韩迩回过神,想到昨天男秘书的汇报,不由吞吞吐吐起来,一面观察面前这位厌班的董事长的神色,一面狠狠压抑他胸中闪耀着的八卦之光。
他组织了一下语句,换上镇定而随意的语气:“哥你之前是在找个人?”
“嗯。”韩逸捞过他面前的那瓶水,
“女人?”
“嗯。”韩逸想了想,补充道,“应该是。”
“应该?——”韩迩声调一扬,立马一顿,举手拍拍脸,恢复好表情,调整回音高接着问道:“哪儿见的呀,听说我认识?”
韩逸手中一顿,默了一默,抬头自嘲道:“算了,我大概要去复习下唯物主义。”
“啊?”
“……”韩逸抬头看了一眼弟弟,叹息一声,“我想了下,只有贾宝玉梦黛玉的笨办法。说了你也不懂。”
“那姑娘叫什么?总有名儿吧。”韩迩才不放过,紧追大哥难得的桃色新闻。何况这桃色有将他哥完全搞错乱的趋势,不插一脚使之更乱实在对不起自己。
韩逸摸着下巴,摇摇头,却还是回答道:“她说了一长串,似乎姓沈,叫沈什么来着……”
韩迩抬头思索他左近的姑娘里谁姓沈,我也在楼梯上替他狂翻调研记录。与他一起待过的姑娘有姓沈的吗……
“哦,梦……思?你认不认识叫思啊梦啊之类的?”韩逸忽然抬头。
我一愣,翻记录的手不由停下。就见韩迩也是一愣,忽地拍桌大笑:“这么俗的名字谁还叫啊,她怎么不去姓习啊!”
……
你丫才怎么不去姓习啊!!!
“我觉得挺应景的。”韩逸忽然插道。我正要感叹韩家哥哥果然是个好人,他又加上一句,“应景我才更是疯魔了。”
韩迩面露关切,伸手搭上韩逸额头:“哥,你还好吧。……我错了我不该嘲笑嫂子名字,小的立刻叫人去公安系统查查有没有叫沈梦思沈思梦的啊。”
韩逸一掌挥开他手,却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只是抬头纠正他“什么嫂子”,韩迩却嬉皮笑脸凑上前,低声问道:“小吴没问出你哪儿见的那姑娘,哥,哪儿呀?”他声调暧昧,又凑近了点,“哪家的姑娘?是咱找到了养在外面还是能娶进来的那种?其实我不歧视喔……”
边上小神已经在盘算现今袭击凡人的法条是个什么严格度了。
好想小小地踹一脚。
韩逸想到什么,忽然起身,离桌朝楼梯奔来。他奔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让,就见他到了身后。——只剩下我耳边的风,和被风扬起的细发。
我摸上胸口,有些怔愣。什么时候开始凡人从我身体穿过,会牵动心神了。想是在人界流连过久,法力耗损太多么。
半刻钟后韩逸又奔下楼来,我急忙让开,他将手里的一张纸拍向韩迩。韩迩疑惑地拿起一看,哇地大叹:“哥你学的是管理不是刑侦绘像吧!”
我好奇地一起看去,不禁也想哇一声。
小神那次明明捏大了胸的韩逸你画得太不写实了!
不对这不是胸的问题,而是人界有了天上临时床神的真像,算不算泄露天机来着。不对,这还是胸的问题,泄露天机判刑前要展示罪证,这小平胸一展示我已经能想见老大憋笑的神情了。
我含泪望着那张画像——袭击凡人会被抓,烧张纸应该没事吧!
传闻毁相片要带着底片。我看向韩逸,简直能想见此刻自己目光的凶狠,断手还是撞头呢……我是温柔的小神仙,待我问问老大,那条名字诗意却极好用的法诀怎么念来着。
韩逸本来还要接着睡,我也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入梦去矫正一下他对我胸口尺寸的认识,不想韩迩接了个电话,面上一紧,嬉笑的神情霎时不见。
“你确定?那位可和他连着根。”他低声严肃,“……那就好,我们别出面,让受害人家长报给媒体,有敢给媒体施压要按下的,直接录了放网上。”
韩迩搁下电话,韩逸转头:“怎么了?”
“那条蛇的七寸来了。”韩迩嗤笑,神色里却透着厌恶,“有校长请他开房。和几个校长学校里的未成年女学生。妈的!”他狠狠骂了一句。
幼女性侵。——我的调研记录里又新添了一个条目。
鉴于同韩迩有着一样的厌恶,我怕这调研记录会变成脏话大全。老大说文化人读书的好处,就是吵架不带脏字,我读过许多书,但此时仍然想带着脏字——他妈的带脏字骂起来就是爽。
实则并不单单是幼女,色爪伸向幼童,无论男女。
稚子无辜。
古时虽也有添置妖童媛女,豢养禁脔的典故,到底从前凡间成亲早,如今少女及笄的年纪,却皆还是未成年的心性。
玩弄幼童又有些什么意思。是嫌长成后,人心多思,是以妄图从幼童身上找寻懵懂听话的乖巧么。岂不知这样懵懂乖巧的孩童,经此一事人生大变,长成后比寻常人反要更添心思。
好(四声)之而得其反。徒生冤孽。
韩迩的支持下,媒体很快把消息放出来。我在桌前看韩迩翻着网页,才知道近来此类恶行是社会热点。
我停了停笔,并不怎样想记下。
我是个开明的床神。从前老大出征虏来美人要替我组个后院,我虽拦住了,也喜爱那美人里几个良家少年苍白着脸咬唇的神色。只是再喜爱,也没有强要了人的道理。
情之一事当是你情我愿,便是某些为了趣味故作被迫神色,心底也是愿意的。幼童却连情愿是什么都未必分明。——便是年长至青葱年华,又真正分明了什么呢。
徒生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