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NO.37(1 / 1)
十二月的寒冬来临。
据说A市举办了冰雕展览会,孙甜甜一家周末一大清早就搭车前往。
上次的争执导致他们俩持续三天都处于冷战之中,本来就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三天的相处着实尴尬得很。
双方明明都想道歉,可是谁都没能主动迈出那一步。
泰迪不知道他们在闹别扭,十分享受兔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砸自己的脑袋,软绵绵的,不痛不痒,倒是挺舒服的。
小蜘蛛百无聊赖地翻着已经看了四遍的书籍,时不时往那边偷瞄一眼,心里头有些沮丧。
虽然他动手是不对,可是兔子的那番话真的很让他生气。愤怒平息过后觉得闹得这么僵实在没有必要,可又害怕兔子再次痛骂自己,于是纠结了老半天都说不出口。
当他再次往那边瞄一眼的时候,发现兔子居然躺下了,泰迪没了安抚着急地咬着他的脚,奇怪的是他居然没一脚踹开它。
这情况有点反常,小蜘蛛犹豫了几秒,还是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仔细对着那张兔脸看了看,实在看不出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伸出手碰了碰他。
他依然没动。
小蜘蛛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推着他的身体来回摇晃,焦急地呼唤,“董曦!董曦你醒醒!你醒醒啊!”
兔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间睡着了,他在黑暗里漫无目的地漂浮,很累,很困,完全不想动弹。
封闭而沉寂的世界里忽然响起一阵微弱的噪音,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备受烦扰地想退缩到黑暗深处,噪乱的杂音越发地响亮,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他往前扯。
当刺眼的光芒淹没了所有的黑暗,他茫茫然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耳边是仪器的滴滴声。
他缓缓转过头,床边的椅子是空的,床头柜也没有任何东西。
他不适地动了动,忽然发现自己鼻子里插|着两根细管,沿着细管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罐子,像是氧气罐。
他微微抬了抬手,看见手背扎着点滴,总觉得那片皮肤千疮百孔被扎了不少针,显得病态的白,手腕也比以前细了一点。
“咯吱——”
病房的门忽然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穿着隔离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走了进来,那双光滑的皮鞋让他觉得有点熟悉。
男人停在自己床边,一站就是好十几分钟,他觉得又困倦了起来,昏昏欲睡之际只见男人弯下了腰,握起了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不一会儿,他感受到了手背的湿润。
他竭力要看清这个男人的面容,可惜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重新沉入了黑暗之中。
“董曦,董曦?你醒了吗?”
张茗的脸悬浮在上方,着急的表情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还是那副兔子的身体。
张茗松了口气,表情也柔和了下来,“你之前昏迷了,你原本的身体也跟着进了重症病房,还好你及时醒来了,要不然我……”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不该擅自做主,把你灵魂调了出去却调不回来,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
兔子拍上他放在床边的手,“不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能活到现在。”他左右张望,发现这地方似乎不是孙甜甜的房间,“这里是……”
张茗忽然笑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无奈地说:“是那只可爱的小蜘蛛,他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这点是我的失误,我应该留下名片地址什么的。于是他让泰迪驮着你一路上茫无目的地四处奔走,大概他认为泰迪能记住我的味道从而找到我,后来我得知医院里的你进了重症病房,于是就赶去孙家,路上就正巧遇见了你们。”
兔子沉默了一会儿,“他现在在哪?”
提到这个张茗忽然不语,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兔子隐隐觉得他隐瞒了什么,急迫地追问道:“他怎么了?”
他挠了挠下巴,很是尴尬地说:“他……送你来的时候似乎掉进了水沟里,现在清洗了之后晾在阳台上。”
“……”
“虽然我用了很多洗衣粉,可是那味道还是有点去不掉……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兔子觉得有点头疼,摆了摆手,“算了。”
张茗十分担忧地看着他,“你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办法去稳定你的身体,它衰退得比我想象中要快,我……”
他抿了抿唇,郑重地说:“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竭力所能的!”
兔子作为当事人倒是蛮不在乎的,轻笑了一声,“其实,我能活这么多个月,和杨小乖这个本来与我接不到轨道的人在一起生活,梦见父亲天天探望我而放下了工作,因为我而难过流泪,我觉得,我已经活够了。”
张茗刚要说话,他像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意,继续说道:“你还爱着母亲,从你几年前站在母亲坟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只是我咎由自取。杨小乖说得对,我就是不愿意面对内心真正的自己,所以才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而且我活着的这几个月里,还额外收获了一段感情。”
他苦笑起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能对一个男人有感觉,即使他外表很可爱。”
张茗没有表露出歧视,反而一脸兴致地问:“他知道吗?”
兔子站了起来,“他也被晒得差不多了吧,我去看看他。”
“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兔子回过头,浑身散发出阴森森的气息,“就算你是我妈的朋友,我也有权力让你滚!”
张茗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这别扭的小家伙!
小蜘蛛被装在篮子里挂在竹竿上晒,十分体贴舒服,倚在一边睡得直打呼。
兔子很少听他打呼,大概真的是累坏了。
他就站在下边静静地望着小蜘蛛,直到他身上染了一些夕阳红,他才微微回了回神,一跃攀上了竹竿把篮子放了下来,使劲摇了摇把小蜘蛛给晃醒了。
小蜘蛛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自己的皮质眼睛,看见兔子现在自己跟前时他愣了愣,随即扑上去抱住了他,欣喜若狂地说:“你没事太好了!你之前忽然昏迷差点把我吓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只好带着泰迪四处……”
“杨小乖。”兔子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十分平静,“张茗说,我有机会能回去了。”
小蜘蛛愣了愣,不自然地送开了他,一边提起精神笑起来一边说:“那很好啊!那我们一定很快能回去了吧!真是太好了呢!”
“不是我们,是我。”兔子无视对方的愕然,转过身继续说道:“他说只能有办法先送我回去,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不能跟我一起回去。”
他怔了怔,慢慢低下头,不自觉握紧了小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无所谓,“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一路平安。”
“恩。”
小蜘蛛不知道是怎么结束这场沉闷的对话,待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孙家了。
兔子一回来就直接背过身去睡觉,小蜘蛛凝视他的背影,知道他一定没有睡着,长期以来压抑的感情在这一瞬间像是被点燃了导火线,一发不可收拾。
这股力量灌注全身又虚无缥缈,他只知道,如果现在不说清楚的话,那么以后,可能都不会有机会。
“董曦,你……大概什么时候离开?”
兔子沉默了几秒,随即声音闷闷的响起:“大概这几天。”
小蜘蛛感觉喉咙很干涩,明明没有肉体却能感觉浑身发起烫来,烧得他几乎崩断了理智。
“董曦,你……喜欢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