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1 / 1）

对霸占池哲身体的愧疚，对池毅清袖手旁观的伤心，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池哲分不清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哭泣，只是心头涌起阵阵疲惫和寒意。

他卷了卷被子，将全身都埋进被子里，似乎这样就能阻隔外界的一切。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时间不能再拖了，乔柔推开门，唤醒了他。

起身、刷牙、洗脸、吃早饭，池哲乖巧的听完乔柔絮絮叨叨的叮嘱后，才去上学。

学校离家很近，即使是按着池哲现在的年龄，步行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

只涂了一层白漆的墙壁上总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铺着煤渣的操场旁铁质的器材上有磨不去的锈迹。很难想象在科技比他曾生活的世界进步几十年的地方会有这样古老的学校。可它确实存在，甚至为数不少。就像21世纪仍然有孩子吃不起饭一样，再过上几十年，也同样有人只能坐在这样古老的学校里用被抛弃的旧氏可水洗课本读书。

似乎当初池家父母为孩子选择这样一所学校的唯一原因就是离家近了。哦，或许还要加上让孩子养成吃苦耐劳的精神。

起码，曾经的池哲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再活一世，经历了后世变化的池哲借着先知的优势才明白，这所学校真正的价值所在。

校长。那个看起来总是笑眯眯一副好好先生样子的老校长是曾经国内最知名学者，无数天之骄子彻夜不眠只为了能抢到一个他课堂上的位置。

他的父母不是选了离家近的学校，而是选了离学校近的家。

现在，那个老学者因为一个研究成果，莫名的卷入了一场是非之中，成了牺牲品。老学者老的有风骨，他拄着拐杖，离开了那个风光无限的地方，来到了这个小城，在这个小城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办了一所小学，收那些进不了城里学校的孩子。其实按照老人家的想法，他更愿意去更偏远的山区教书。但人老了，身体也差了，最后在子女的坚决反对下，相互妥协着到了这个地方，收很低的学费，教育那些输在起跑线上的孩子。

他每天早上都拄着拐杖，站在校门口迎接着他的学生。

再顽皮的孩子在他面前也是规规矩矩的。

“校长好！”池哲带着敬意的和老人家打招呼。

“哎，乖孩子，你也好啊。”老人家笑眯眯的回应着，一团和气。

学校内的设施与它的外表一样的古老，但却有一群认真的足以弥补一切的老师。

池哲今年8岁，二年级。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年轻朝气而有活力，喜欢孩子，热爱着教师这份职业。

学校供应午饭，水池边放着肥皂，吃饭前，她会细心的检查孩子的手，然后帮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们洗干净他们的脏脏小手。

吃完饭是半个小时的讲座，任由老师自由发挥，各凭喜好。报纸新闻、历史文物、人物传记……都行。

这里的老师都是老校长亲自挑选的，水平很不错，讲的都很有味道。

而他们的老校长偶尔也会亲自上阵。老人家有些话唠，中午吃过了饭，就在学校里随便逛，逛到哪个班，就在哪个班开讲。要是再过上十几年，这样的讲座可是千金难求一票的，可惜他老人家面对的是一帮小萝卜头，哪里懂什么经济基础，上层建筑。一个个都听得云里雾里，昏昏欲睡。

老校长也不在乎，他也就是过个嘴瘾，讲的都是最基础的经济学，社会学的知识，哪本书都有，只是讲的不会有他这么好就是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讲了十几年的书了，都成习惯了，你要让他不讲，老人家还不适应了呢。要是学生都听的睡着了，那更好，这半个小时本来就是老校长为了让这帮调皮的孩子不要一吃完饭就活蹦乱跳，闹肚子开的。

他说他的，你们听你们的，能听得下多少，随便！

这种豁达中的无奈和洒脱，是池哲离开后，才体会到的。

这种课不受学生的欢迎，倒是让老师喜欢的很。大多中午空闲的老师会搬着小板凳凑过来听老校长讲。

现在的池哲也是很喜欢听的，有种听从前的百家讲坛的感觉。他跟老师打个申请报告，也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做听众去了，老人家说的实在有趣，能把最基础的知识都讲活了，这才是真正的牛人。

他年纪小，在一群专心听讲的大人里显眼的很。老人家也记得他，对他印象不错，偶尔也会关心一下。不过也就这样。没收徒，没特殊待遇，老校长活过了大源朝最动荡的时代，乱世出英雄，天才他见得太多了，老人家收徒的要求高着呢。

下午按惯例是不上课的，家里有需要的孩子，先回家，干活的干活，做饭的做饭。本朝可没什么计划生育之类的要求，一个国家占了大半颗星球，人力紧缺。孩子多了，家中的负担就重了，对孩子看的也没那么金贵了。小学高年级的孩子也算是半个劳动力了。

剩下的时间是分为两半，一半用来做作业。毕竟是学校，成绩也是重要的。会送孩子到这里上学的父母，大多也是抱着让孩子继续读书的希望的。要是光为了个人喜好或者说什么为了孩子的未来弄一些城里学校提倡的素质教育，耽误了孩子的成绩，那才真是做了错事。不过校长有要求，愿意让老师考一考，还能过关的孩子可以不写。

于是到了下午总能看到这么些个成绩好的孩子高高的昂着自己的小脑袋，等着老师挨个问过去。过了，老师说声好，他就还是这么昂着头下去，去迎接同学那羡慕惊叹的目光。没过，那就燥的简直没法见人了。小脸憋得红通通的，不说话了，也不写作业，就那样把书翻过来翻过去，再细细的看上这么几遍，然后迫不及待的重新上去。

过了，再昂着小脑袋下来，这回昂的可比原来高多了。

这里的孩子也纯着呢，甭管是不是二次返工，反正人家过了，你没过，照样有惊呼，有各种羡慕的目光。

池哲自然也是属于这帮好孩子的范围。

过关了，老师对你也就没什么要求了，就可以自己去玩了。这样的学校自然是没有什么高端的玩具、电子产品、室内训练场的。可有大片大片的空地和一群兴致勃勃的孩子。

学校地址选的僻静，很少有车，安全系数也高。找个球，自己划拉一下，那就是个赛场，虽然凹凸不平了些，凑合凑合也很行，还带着点野趣，几个孩子玩起来倒也颇自得其乐。

女孩子也有皮筋，毽子，还有几盒棋子。就是物资有限，得靠运气。

要是不想玩，也行，老校长的房间随时开着门呢，拟全息的电视能让人看得目不转睛。是老校长的子女为他买的。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了，有什么烦恼了，也能凑过去和老人家说上这么一说，他老人家兼职心理医生，不过没有执照。还好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也离青春期远着呢，不然要天天来上这么一段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他喜欢她，她又喜欢他。按着老校长那脾气，不是那群孩子被教导的天天忧国忧民，终身不婚。就是老校长关门大吉，打死也不再理这帮破小孩的破事。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他们问天的形状，地的颜色，水为什么能喝，泥上为什么长花，麻雀为什么总飞走，小狗为什么不长牙，母猪为什么还不下崽，父亲为什么还不回来，母亲什么时候有弟弟，我什么时候才长大。

老人孩子就这样混在一起，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回答谁，谁管着谁。老老小小混在一起，热闹得很。

乘着这段空闲，池哲按着提示去挖了个盒子。那是“池哲”的宝贝。

很小的盒子，铁质的，埋得很浅，锈迹也不多，还能隐隐看到盒子上蓝色的大象图案。晃晃盒子，大象便动了起来，无声的从鼻子里喷出彩色的水流。这是这个世界在孩子中极为风行的一种糖果盒。过年的时候，手头有余钱的父母都会给孩子买上一两盒这样的糖果。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池哲打开了这个盒子。

里面装了几张照片，几张纸。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池哲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就了然了，以池家父母那个模范家庭的样子，孩子能想要藏起来的东西必然不会多的。

照片拍的不算好，被拍的人皱着眉，似乎很讨厌拍照，那张圆圆的小脸很眼熟，是池然。

纸张分两种，一种是字迹幼稚的日记，另一种则是记录号码的小纸条。

字条上的字迹应该是池然和“池哲”的。没有太多的内容，只是两个孩子间的交流。

号码有些眼熟，就是昨天在胶带里见过的那些。